夏远将他们暂时关在仓库里,倒也没有虐待他们,还让李乌拉、郝兽医和孟烦了去做门卫,并叮嘱两人,英国佬有什么需求,能满足尽量满足,满足不了的来找他。
好歹是盟友,不能虐待了人家,要不然传出去了,对他们远征军的名声不太好。
郝兽医有些担忧的问孟烦了,这样把他们关起来,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英国佬是他们的盟友,还给他们武器装备。
这件事情孟烦了并不关心,他则想的是夏远找来英国的军医,会不会给他处理伤口,只是听到郝兽医这么说,他便说道:“就算咱们真的救了整个快被英国人败光的甸缅,英国人也不过觉得这是一场中国猴子和日本猴子的战争,又愚蠢又自负,人家可不会感激们,就好像我们以前被人分得七零八落,还嚷嚷着什么以夷制夷一样可笑。”
顿了顿,孟烦了又道:“还有啊,甸缅是人家英国佬的殖民地,他们想怎么败,就怎么败。我们呢我们快败光了我们自己的祖国。”
李乌拉听着心痛,“不会的,我们还是会拯救我们的祖国的。”
孟烦了看了李乌拉一眼,“怎么拯救?”
李乌拉说:“我们现在就在拯救。”
孟烦了不理他,继续想着事情,里边的英国人又开始作妖,他们嫌弃仓库太黑,孟烦了让李乌拉去弄了火把,他们又嫌弃里边太脏,孟烦了告诉他们,我们睡的是空地。没一会儿,他们又嫌弃仓库冷,孟烦了让郝兽医弄了些柴火,给他们弄了一堆火,他们又要锅,又要茶缸,孟烦了烦得不行,这群英国佬的事情是真的多。
想到夏远的交代,孟烦了不得不满足这群英国佬的要求。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找齐之后,这群英国佬才安分一些。
夏远带着死啦死啦走了过来,问:“他们怎么样了?”
孟烦了道:“刚开始嚷嚷着要求换地方,又嚷嚷着太黑,刚刚让郝兽医给他们弄了一堆火,在房间里烤火呢。”
夏远开启夜视看了眼,这群英国佬正围坐在火堆前,惬意的烤着火,他们还在火堆上架起锅,锅里煮着黑乎乎的液体,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死啦死啦问:“这群英国佬在煮什么?”
夏远给他们解释:“咖啡,外国佬很喜欢喝的东西,这玩意儿能够提神,搭配着牛奶,味道很香。”
孟烦了说:“这群英国佬折腾了我们这么久,这么会享受啊。”
夏远没说什么,拍了拍孟烦了的肩膀,“看好他们,我先去休息了,轮班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夏远是有点累了。
死啦死啦也拍孟烦了的肩膀,说:“翻译官,团座就弄个英国医生来治你的腿,高兴不。”
孟烦了并不待见死啦死啦,打掉他的手,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但说无妨,我啥破烂都收。”死啦死啦丝毫不在乎的说道。
“你再能打也没用,甸缅这场仗,我们已经输了,你想组建一个团,在甸缅打,太异想天开了,你劝团座打,团座比你想的聪明,他虽然什么都不吭声,什么都不管,但他比你看的清楚,比你看得开。”
孟烦了说着足够上军事法庭的话,盯着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只是用一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看着他。
“我又不是在给英国人打仗,我是在给我们自己人打仗,你怕什么?”死啦死啦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了,“团座都不害怕,你害怕了?”
说完,死啦死啦头也不回的走了。
郝兽医说:“他说的是对的,他是在给我们自己人打仗。”
孟烦了泼他的冷水:“你个老头子激动啥,小心中风了。”
连续几天的跋涉,不间断的赶路和战斗,让溃兵们疲惫不堪,他们睡在仓库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些聪明的人会找来板条箱,在上边铺一些稻草,他们抱着来之不易的武器,沉沉睡去。
鼾声如雷,夏远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耳旁是一群溃兵们大小不同,方式不同的鼾声,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有高调,有低音,回旋的,咏叹的,抽动的,欢呼的,此起彼伏的鼾声汇聚在一块。
他们是真的累了。
死啦死啦走了过来,坐在夏远身边,漆黑的夜,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
他没吭声,夏远先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接下来的路,我打算带着溃兵们回去。”
他想好了,日本鬼子已经杀到印度,杀到他们的边境,他要带着部队赶回去,驻守南天门,寻找到炮灰们丢失的魂,想要完成任务中《我的团长我的团》,仅仅是带着他们在敌后作战,是不行的,他在认真思考之后,发现真正魂归来的时候,正是最后一段坚守老树近一个月。
人总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认真的回想过去,回想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一生碌碌无为,还是有所作为。
他似乎能够理解了上甘岭战役那样的惨烈,为什么还会有一批又一批的英雄们争抢着前往上甘岭。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战争那样的残酷,可总是有这样一群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人挣得一个美好的明天。
同样,夏远也明白了,战友之间的羁绊,才是扭转,寻找到他们丢失的魂的正确方法。
人性是丑陋的,但人性绽放时的光芒却是万丈的。
夏远想到了在上甘岭战役上的赵丰收同志,和他一样的新兵,牺牲后成为了一名战斗英雄。他想到了王勇猛,同样是在牺牲后,成为了战斗英雄,他们的牺牲为后方的战士们指引了方向,成为战士们心中的英雄,是无法被取代的。
战争是残酷的,血腥的,可即便是这样,即便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依旧一批又一批的,前赴后继。
所谓的魂,便是他们丢失的中国魂。
死啦死啦看着他,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能够在日军最为空虚的后方战斗,或许会更好。”死啦死啦这样说。
“日军已经打到南天门,打到禅达,我们虽然活下去了,但他们呢?”
夏远问死啦死啦,他的目光带着一股火焰,“你还不理解他们丢失的魂,他们的身上有全中国人的影子,他们是我们这个国家的缩影,他们丢失了魂,就像是我们国家丢失的尊严一样。”
死啦死啦看着夏远,陷入了沉默。
“在后方苟且偷生着,我自然能够带着他们活下去,但那也仅仅只是一时,日军终究会反应过来。”
夏远看着死啦死啦,说道:“甸缅战争不论如何最终是失败了,一团是翻不起半点波浪的,它就像是一座山,你撬动一块石头,对这座山没有丝毫影响,你想杀鬼子,但他们不想,他们想要回家。”
夏远继续说着让死啦死啦感到心悸的话,“他们是一群丢了魂的人,就像是一个丢了尊严的国家一样,想要找到他们的魂,就要带着他们去面对,只有勇于面对,他们才会正视自己的内心。”
死啦死啦就这样看着夏远,他在想夏远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是死啦死啦自己,估计会带着溃兵们在日本鬼子后方运动,他思考着夏远的话,内心仿佛是在天人交战一样,一边是带着溃兵们在甸缅继续作战,完成他心里那个近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另一方面就是听夏远的话,从甸缅这个失败的战场上撤退。
死啦死啦似乎还想再劝说夏远,他道:“我们留在甸缅,杀死足够多的日本鬼子,能立下大功。”
夏远摇摇头,“我志不在此。”
在国军部队里立功,这是一种无意义的表现。
最关键的是,他们出现日军胜利的甸缅,后勤补给跟不上,孤傲的英国佬又不把他们当人看,这种仗,是无意义的战斗。
他说道:“甸缅战场已经失利,日军的一个联队都能够拉出一个旅团的战线,你想要趁机敲他一下,但你有没有想过,日军为什么一个联队拉出一个旅团的战线?”
他意有所指的说道:“英国人在撤退,中国人在逃跑。”
“这是无能。”
第221章 道德绑架,屡试不爽
“上峰无能,我们留在甸缅,能够打一次两次的胜仗,但日本鬼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夏远看着死啦死啦,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国军内部已经没有了战意,甸缅战争的失败,远征军的溃败,让国军内部损失惨重。而且你知道,国军内部家族系带严重,军队不是属于人民,是属于家族,谁会愿意看着自己家族的人,明知道甸缅战争已经失利,还派部队进入甸缅。”
夏远把身子平躺,继续道:“不怕你笑话,我们在进入甸缅的时候,就是一群溃兵,虞啸卿想要收编我们,进入甸缅当炮灰,不过我出现了,我先他一步,如果我没有出现,你觉得这群溃兵的命运会如何?”
他扭头看着已经陷入沉默的死啦死啦,知道自己说的话,死啦死啦已经听进去,夏远还在说,“他们会做排头,给那些所谓的精锐挡子弹,消耗敌人的力量。”
“甸缅战争失败,不是意外,既然是远征军,又是副团座,肯定是看着远征军失败的,他们为什么会失败,上峰不作为,英国佬不抵抗,把远征军当做自己撤退路上的掩护。”
“就这样,不失败才怪呢。”
死啦死啦被说服了,夏远说的没错,一个联队能够拉出一个旅团的战线,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日本鬼子的敌人是真的愚蠢,远征军的盟友更蠢,他们以为远征军没安好心,是想着等赶走小日本之后,借机霸占他们的殖民地。
英国佬可是想多了,中国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怎么会霸占他们这个殖民地。
可惜远征军已经溃败了。
他们留在甸缅,没有后勤补给,没有盟友支援,一旦弹药消耗殆尽,被日军包围,他们将陷入死境。
日本鬼子追英国人和中国人追的溃不成军,而他自己又何尝只是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往深层次的想,日本鬼子反应过来,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地狱。
死啦死啦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
“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夏远看着天上的星星,翻了个身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把那群英国佬给放了,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盟友。”
死啦死啦问他:“不问他们要一些东西?”
“要什么?武器装备?咱们这一路上走来,缴获了多少的武器装备,还有日本鬼子留在机场的弹药库,这么多已经够了。”
夏远又道:“还是要一些吃的?罐头咱们也有,至少餐餐能让他们吃上肉。”
他思考:“衣服虽然破旧,也不是不能穿,倒是可以可以问英国佬们要一些衣服,这群老外还是挺有钱的,比咱们有钱。”
在连续不断的溃败中,溃兵们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烂不堪,潮湿的泥土贴在衣服上,让衣服变得潮湿冰冷,贴在身上异常不舒服。
夏远也在为溃兵们谋得一些福利。
“敲这群英国佬一笔,他们这么有钱,甸缅殖民多长时间,挖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死啦死啦说道。
他的话让夏远想起了日本鬼子侵华战争,这还并不包括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日本鬼子侵占东四省,挖走煤矿、土木、掠夺金银珠宝、典藏书籍、文化瑰宝,光是黄金白银都有万吨,日本鬼子为什么能在战后自身经济恢复的真么快,除了和美国佬的扶持之外,便是他们在战争中收敛的财富。
清朝时期的中国就像是猪圈里的一头养的肥头大耳的猪,随便割一刀,掉下来的肉都是黄金白银,而且这头猪没什么战斗力,对于列强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咬上两口。
第二天清早,英国佬的军医就来了,十分客气的帮助受伤的溃兵们进行了简易的包扎,溃兵们的衣服引起了这群英国佬的怀疑,昨天晚上天太黑,他们没有看清楚眼前这群溃兵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日本鬼子。
但今天一早,溃兵们的衣着暴露在他们眼中,这群英国佬恼羞成怒的怒斥夏远不人道。
夏远对此没有解释,只是道:“你们向我投降,我收了你们,我还带着我们的士兵帮助你们夺回了机场,他们的伤都是为你们流的。是,你们是高贵的贵族,看不上我们。”
英国指挥官沉默的看着夏远。
夏远继续道:“我们把你们当人看,你们有把我们当人看没有?你们真要向日本鬼子投降,他们可不会遵守贵族精神,更不会遵守你口中的日内瓦公约,想想他们在中国做的什么,他们有遵守过日内瓦公约没有?你们还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会遵守日内瓦公约。”
夏远被这群英国佬气的,真想拔出枪给他们几枪,远征军的溃败除了和自身有一些关系之外,就是跟这群高傲的英国人有关系,远征军的到来并没有激起他们反抗的欲望,反而是向着印度方向撤退,而远征军成为他们撤退路上的掩护,大量的远征军不是被因为打不过日本鬼子,而是英国佬撤退,导致远征军部队的侧翼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大多数都是被这群高傲、绅士的英国佬坑死的。
夏远对他们自然无感,如果不是当下英国佬和美国佬对老蒋的政府各种武器装备的支援,为正面战场提供了帮助,他也不会照顾这群英国佬的感受。
面对夏远的职责,这群英国佬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他们本着人道主义,还是愿意派遣一名英国军医前来,并赠与他们一些完整的军服。
“你们是一群虚伪的士兵,难怪连自己的国家都保护不了,我可以派遣一名英国军医,和一些物资,剩下的,我不会再管了。”
英吉利指挥官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似乎被夏远的话戳到了痛处,他在怒骂一声之后,选择了离开,并把这个仓库当做眼前这群溃兵修养场所。
死啦死啦问夏远:“他说了啥?咋看起来就跟发了情的公牛一样。”
“他说我们虚伪,说我们连自己的国家都保护不了。”
夏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英国佬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保护不能保护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国佬说三道四。
死啦死啦又问:“那咱们的衣服,还有军医。”
夏远道:“他们同意了,估计这也是给咱们最后的帮助,以后的路就要靠我们自己走了。”
死啦死啦脸上露出笑容:“路不都是咱自己走的吗?啥时候靠着他们了。”
夏远没再说话,看着这群英国佬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路就是要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们,资本主义的帮忙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我们。”
英国佬承诺的军医和军服很快就送到了,一名年轻的士兵,肩膀上带着红十字,他看到溃败的伤员,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大喊着:
“他是个士兵!我是军官的专属医生!”
夏远龇牙咧嘴,这群英国佬还真是倔强,便跟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团的军官,如果你不治疗,我就向你们的指挥官投诉你,他们在帮助你们争夺机场的战斗中受了伤,而你却拒绝为他们治疗,如果他们死了,就是被你杀死的。”
这名年轻的英国军官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
夏远又说:“医生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但是你的不治疗,却杀死了他们,你一个人杀死了他们这么多人,你觉得你的长官还会需要你?我要跟你的长官说明情况,你是杀人凶手。”
在夏远的道德绑架下,这名军官屈服了,他愿意为这些伤员治疗。
“道德绑架,屡试不爽。”
夏远感叹,突然发现道德绑架也不是一无是处,在那个时代,道德绑架会被喷,但在这个时代,道德绑架会让他们的内心煎熬,良心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