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炮兵还要轰多久？”达夫趁着指挥官皮尔斯走远，忍不住跺脚低声骂道，“城墙都被他们炸成筛子了，还不满意吗？”
就连一向稳健的沃恩都忍不住皱眉道：“再继续炮击，恐怕整段城墙都会直接塌掉，我们难道还要攀爬倒塌的废墟进入城中吗？”
韦恩左右瞄了瞄，凑到两个亲密战友耳边小声道：“临战前，我曾听城主大人跟指挥官下达的命令是，先展开【威慑攻势】……估计这就是炮兵营那些家伙，如此肆无忌惮的浪费炮弹的原因。”
达夫瞪眼道：“光炮击城墙算什么威慑啊？最多爆炸波及杀死几百个城防兵而已。”
铁甲舰发射的都是实心炮弹，对城墙和城门这种固定防御设施的毁伤效果显著，但远没有开花弹对敌人的杀伤能力强。
但哈维的目的本就不是在开战之初，就立刻远程绞杀大量守卫城墙的王都士兵……他的目标仅仅是摧毁布设在城墙上的防卫力量，为后续真正的【威慑攻势】开辟一条安全的航行通道。
三艘浮空飞艇晚于舰队三天从丰原城起飞，却能堪堪和他们几乎同时抵达王都，这也是哈维的一次尝试，试着让飞行载具投入实战观测效果。
一时间无论敌我双方，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缓缓从浓厚的云层中显现的庞然大物三架各自装配着八组分体气囊，吊舱搭载了可以灵活转动方向射击的魔能机枪，以及随时可以投射魔爆航弹的挂载装置。
这是星火城最新研发的浮空飞艇升级版战斗飞艇一型。
在哈维的设想中，来去无阻的浮空飞艇应当是这个时代大规模战争中绝对的王牌，即使受到敌方拥有飞行能力的高阶神官或施法者阻击，吊舱装配的机枪和数名弹无虚发的狙击手，也可以利用武器与对方周旋反击，魔能枪可是没有施法间隔的……士兵们也不用像施法者和神官那样，需要消耗大量魔力和神力维持施术飞行。
拥有了制空权……就等于是拥有了制胜的关键。
码头铁甲舰和城外的北境陆军同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知道浮空飞艇的神奇之处，王都可没有什么能力阻止从天而降的攻击，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向他们倾斜。
……
不一会儿，飞艇就慢慢悠悠的越过巍峨的城墙，飘荡着穿过遍布低矮破旧建筑的外城，径直抵达了王庭上空，但他们并未轻敌大意，始终保持着较高的升空高度，整个偌大的金辉城王都尽收眼底，往日修建在内城高处的显赫王庭更是在目测中只有巴掌大小。
托米站在一艘飞艇的吊舱中，从怀里取出水晶防风目镜扣在眼前，取出挂在背后的超距狙击枪，狞笑着瞄准了三个从下方王庭中飞出的身影。
那是贵族出身的宫廷魔法师……
高阶血脉“弱点洞悉”的加持下，激射而出的大口径魔能子弹瞬间洞穿了一名高阶宫廷法师的防御护盾，在他腰侧撕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肉，高阶法师连惨哼都来不及发出，就直直从天空坠落而下。
另一名施法者连忙返身试图救援，却立刻遭到了同样的超距攻击好在他似乎佩戴了某种强力的防御法器，身体周遭瞬间亮起数层晶体状的透明护盾，堪堪挡住了来自浮空飞艇的攻击。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施法间隙，一击不中后只停顿了数秒不到，又是同样一击再次袭来，让宫庭法师心惊不已的是，对方相隔距离如此之远，两次攻击竟几乎命中护盾的同一个位置，精准得分毫不差。
咔嚓一声，法师胳膊上佩戴的臂环顷刻间碎裂开来，法器破损的同时总算是挡住了第二记攻击，但那诡异的攻击同样震伤了宫廷法师的魔力脉络，让他全身魔力流转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差点也一头栽向地面。
最后一位免于遭到攻击的施法者连忙一把扯住同伴，神色惶恐的望上头顶远处的飞艇，又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脚下地面摔成血肉烂泥般的法师同僚。
“对方拥有如此诡异强大的远距离攻击手段……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拼命，别忘了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施法者！”
受伤的法师同僚自然也看到飞艇上绘制着斗大的联合会和北境领主的徽记，咬牙点头道：“不错，施法者之间不到真理路径之争，没必要拼死相搏，况且我本来也不想给该死的教会卖命，我们走！”
说罢两人就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的城外飞去。
托米笑眯眯的收起手中的狙击枪，抬手制止了属下神射手士兵的背后补枪行为，嗤笑一声道：“他们倒是会审时度势，没有贸然冲上来和我们硬拼，不然近距离交战我们可不占上风。”
不过这一番短暂的交火，倒是让托米忍不住感慨……原来不是每一个施法者，都像自己的领主一样智慧超群又有怜悯之心，也不像邓肯、幻象之眼和占星者女士那般，拥有平等待人的风度和勇于探索未知的勇气……甚至还不如科学院那些成日阴沉着脸的亡灵法师，他们在和凡人出身的普通士兵并肩作战的时候，可是毫无保留的出人出力。
三艘飞艇继续悬浮在高空中等待了片刻，愕然发现偌大一个金辉城，敢于站出来和他们正面对抗，守卫王城的贵族施法者，竟然就只有刚刚一死一伤的三位，不由得哑然失笑。
托米立刻搬出魔脑仪器向哈维汇报了情况，收到回复指示后转头向负责的士兵比了个手势。
后者会意的点点头，飞艇立刻降下飞行高度，投弹手熟练的将魔爆航弹填塞进投弹口，随后立刻扳动机关。
一枚巨大的航弹喀嚓一声脱离了吊舱底部的支架，飞速向地面坠去。
他们此行要完成的第一项任务，正是【威慑攻势】的重要一环
轰炸金辉城王庭！
第447章 舆论的碾压
用浮空飞艇投放魔爆航弹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空袭方式，但总比之前让幻形法师邓肯变成狮鹫兽人肉投弹要升级了许多，在这个只有高阶超凡者才能涉足的天空领域，已经算得上是划时代的超级武器了。
三艘浮空飞艇中仅有托米这一艘主力，是负责搭载和投弹轰炸的，其余两艘主要是起到掩护和辅助的作用，防备可能存在的高阶施法者出手袭击。
魔爆航弹坠至半空之际，主力飞艇悬浮百余米的王宫上空也能清晰的看到王宫围墙上，那些近卫队士兵和骑士们惊恐交加的眼神，不少人举起弓弩朝天上徒劳的射击，但普通武器根本没有办法触及到飞艇漂浮的高度。
航弹精准的砸在了王宫议政大厅的圆形拱顶上，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赤红的火球陡然迸发，并迅速裹着一团浓郁的烟尘腾空而起，整个议政大殿都被烈焰吞没，那些宫廷匠人们精心修建和雕刻的华丽建筑装饰被爆炸的冲击震得粉碎，爆炸的气浪席卷大殿四周，灼灼火焰很快蔓延到议政大厅旁的宫廷园林之中。
一时间整个王宫到处都是浓烟和蔓延的火势，宫廷贵族和卫兵侍从们四散奔逃，不少人发现王宫高高的围墙起到了阻隔火势的效果，拥挤着推开已经彻底无人看守的王宫大门，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紧接着，浮空飞艇慢悠悠的漂浮到圣瓦伦的光辉大教堂上空……
让他们颇感意外的是，大教堂竟只有一名高阶神官飞出来迎敌大概是圣瓦伦国内的教会势力，将主力都派遣到达厄斯边境与联合会对抗去了。
这名神官似乎并不是战斗出身，升空不到数十米就立刻遭到了飞艇上数支超距狙击枪的锁定瞄准，随后在三发精准的射击下身体爆起一团巨大的血雾，从天空径直砸在教堂主殿的穹顶之上。
大教堂同样大门敞开，大量信众教徒和低阶神官如惊弓之鸟般的涌了出来，刚刚飞艇对王宫的攻击几乎全城有目共睹，现在还留在大教堂之内无疑是主动找死。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这座闻名大陆中部的光辉大教堂同样也在恐怖的魔法科技面前化为一堆废墟。
……
“城墙的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皮尔斯乘坐着魔托车快速赶到河岸边的旗舰上，向哈维亲自汇报战况进展。
站起身后，他微微侧身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远处内城中腾起的两道滚滚浓烟，疑惑道：“大人，您为什么只允许我们控制西南两段城墙，和外城的部分区域……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些王都贵族、教会和王庭权贵们，可都在内城之中啊？”
只派遣几艘浮空飞艇进入内城，对王宫和教堂进行单点轰炸，似乎并不能对他们彻底占领这座城市，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哈维轻笑一声，“你知道王都有多少贵族吗？”
不去计算那些多如鹰犬的，没有世袭和封地的宫廷贵族……光是金辉城周边拥有大大小小封地领土的世袭贵族，恐怕就有数以百计，而金辉城作为圣瓦伦甚至南境中部的超大型城市，更是足足生活着近三万人之多。
都快赶上急剧扩张人口膨胀迅速的星火城了。
“而我们仅有区区三千人的士兵，这点数量的兵力投入人口密集的王都之中……很容易陷入难以脱身的泥潭。”
毕竟再如何说，他们这些北境人在金辉城的本地民众眼里，也算是实际意义上的“侵略者”，况且他们一来就在内城放了两个天崩地裂的“大炮仗”，任谁也害怕那从天而降的恐怖手段会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哈维对如何征服这座城市，一开始就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三艘浮空飞艇可不是都用来轰炸任务，主力飞艇之外的两艘还搭载了数以万计的“舆论战武器”。
当飞艇的阴影划过城市上空，原本惊恐绝望的民众们愕然发现，无数雪花般的纸片竟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王都作为大陆中部最繁华的城市，民众的识字率也远超普通城镇乡下，不少受过教育的小商贩或市民抬手捻住从天而降的雪白纸张，发现上面竟然用粗大的字体书写着内容竟然是用造价高昂的炼金印刷术批量印刷的。
【金辉城的人民们，我是来自北境星火城的城主哈维弗洛伊德。】
【作为这场战争的发起者，我的目的非常明确推翻光辉教会在国内的腐朽统治和愚昧信仰，洗清他们对施法者散布瘟疫和刺杀大公的污蔑。】
【为了避免战争的伤害波及到城中普通民众，我承诺不会直接派遣士兵在城内作战，而是每日派遣我的战争飞艇直抵内城王宫，对目标实施精准的打击，直至教会和王庭权贵们宣布向我投降。】
【战争结束后，我将彻底减免王都民众的所有无端加征的税收，彻底取消入城税、人头税、增丁税、婚姻税……彻底免除民众的劳役征召。】
【在此之前，请广大王都民众不要前往内城王宫和光辉大教堂附近，以免遭到攻击的无辜波及。】
这……这是什么意思？不少识字的民众看完纸片上的内容，惊愕交加的愣在原地。
外城一处路口广场的绞刑架高台上，一名本地普通民众打扮的男子正站在上面，手中捏着一沓从天而降的纸片，声嘶力竭的宣讲着什么。
“大家听我说……都来看看这北境领主说了些什么，他说不会派那些北境的野蛮士兵入城作战，只会让他那可以在天上飞的恐怖武器直接攻击王宫和教堂……”
“他说战争结束后，他会免除所有贵族之前加征的税赋，也不会再征召民众为贵族免费劳役，我们不用担心被召往边境的战场了！”
“万一只是那些北境蛮子用来收买人心的谎言怎么办？”
“我觉得能信！城门被攻破之后，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士兵真的只占领了城墙附近，没有涌进城里来烧杀抢掠！”
“不错，我偷偷靠近过城墙附近，那些士兵也只是警告我快些离开，老天爷！我当时差点以为要被他们直接杀掉！”
台下的民众越聚越多议论纷纷，不少人虽然不识字，但浅显易懂的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比起施法者与教会的争端，大公陛下被刺伤重，不再随意加征税收，不再强征民众劳役……才是让他们觉得心动不已的许诺。
与此同时，这样的公开宣讲几乎发生在外城各处人口聚集的区域，很快生活在王都外城的普通民众都多多少少得知了这些消息。
许多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隐隐带着一丝期盼王宫中的那些权贵们……干脆快点投降算了！
第448章 绝望的诱饵
“我老家就在离王都不到半天路程的鲈鱼镇，真不骗你们！”本尼背上挎着保养细致的新型魔能枪，跟着同组士兵沿着城墙内侧的墙根巡逻。
领头的组长长着一副标准的北境人样貌，侧头笑道：“啧啧啧，这么说来……你也是王都人士了？”
众人齐声哄笑，善意的调侃着本尼这个第一次随军远征的新兵。
“有什么好笑的，鲈鱼镇的特产就是鲈鱼，你们是没尝过夏季的时候，最肥美的鲈鱼和野榛蘑炖汤的滋味。”本尼撇着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队伍里响起几声吞咽口水的动静，“鲈鱼和蘑菇炖汤？说得我都有些想念老家的冰河鲑鱼的味道了……可惜只有冬天才能吃到。”
走在本尼身后的战友捅了捅他的后背，“本尼，你老家还有亲人吗？”
本尼神色一暗，小声咕哝道：“鲈鱼镇一半的人染疫，一半的人跟我一样逃难……我的家人在路上就已经撑不住了，只有我坚持到了北境。”
组长连忙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好了，前面接近外城居民区了，我们按照约定不能再往前巡逻了，准备掉头返回吧！”
众人齐齐站定，正要转身列队离开，突然从不远处的街道旁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喊声
“老天爷！是……是本尼吗？本尼！”
本尼下意识地转过身，发现前面的街道上一群推着小车扛着货物的力工里，有个个头较矮但身材粗壮的年轻男人，一头微卷的棕红色头发异常醒目。
“戴夫？老天！是戴夫！我以为你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他嘴上虽然惊喜的呼喊着，但身体却仿佛拥有肌肉记忆一般，站定在原地不动，手指甚至扣住了枪支的背带，似乎随时都能在下一秒钟快速取下枪支射击。
“这是我在鲈鱼镇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戴夫。”本尼简短的向自己的战友和组长解释道。
组长嗯了一声，“给你五分钟时间叙旧，不许跨过街道，不要放松警惕！”
两位儿时的好友就这么隔着一条街面，快速又激动的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和近况。
随后本尼和戴夫依依不舍的告别，约定下一次轮到他巡逻的时候，再在这里碰面。
戴夫等人也知道这些北境士兵承诺不会入城，望着他们列队离开的背影，向身边的人炫耀道：“看吧，这些北境来的士兵不是野蛮人，里面还有我的朋友本尼，他可是鲈鱼镇的本地人！”
同队的皮行伙计羡慕地小声道：“你看他们的衣服，虽然没有像骑士那样亮闪闪的盔甲，但都是用上好的棉布缝制的，那靴子……啧啧啧，是只有贵族老爷才能穿得起的鹿皮靴啊！”
这些北境来的士兵，似乎看上去待遇比大公陛下王庭中的近卫队士兵还要好……
……
北境军占领城墙的第二日，浮空飞艇再次飞到了王宫的上方，这次投下的两颗魔爆航弹，将一段王宫围墙和大门在顷刻间夷为平地。
“首相阁下，北境人占领了外城的西南两面城门，我们还能有机会从东北方向逃离。”政务大臣有些焦急地催促道，“再不走的话，等他们彻底封锁了四面城门，就来不及了！”
首席骑士迪金森单手摁在剑柄上，瞪眼怒视政务大臣和御前首相，冷哼道：“陛下伤重昏迷，大主教返回光辉教堂后正好遇上爆炸攻击，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你们就要抛下王都，不战而逃了吗？”
头发花白的御前首相撇了撇嘴，“不战而逃？你倒是告诉我，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怎么战斗？你在城墙上还没有见识够他们的恐怖手段吗？”
“要走也要先将陛下送走！”首席骑士咬牙切齿的道，“将陛下送往边境，教会审判军和贵族联军的驻地之中暂时还算安全，我们留下来替陛下遮掩行踪和拖延追兵，等待教会承诺的援军抵达，再做反击！”
政务大臣颤声道：“陛下如何能送走？每七日如果没有教会神官用治疗神术给他续命，送到边境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可眼下连大主教都在教堂的轰炸中失踪了，还能上哪儿去找幸存下来的主祭神官？
而那些北境的敌人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圣城的援军，就这么围住王都控制外城，每日派遣那可怕的飞行载具直抵王庭，投下毁灭性的恐怖武器后又慢悠悠的返回。
还有那些不断从天空洒向城中的纸片战争还未结束，他们竟然就已经在收买人心，提前笼络起那些愚蠢下贱的普通民众了！
又是两声剧烈的爆炸在远处响起，眼下权贵们暂避的处所是位于王宫不远处的一座富商宅邸，尚且不会成为飞艇轰炸的目标。
“炸完了王宫和教堂……他们今日又准备炸掉哪里？”爆炸应该发生在东面，建筑的窗棱都被震得哗哗作响，说明距离并不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