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士兵将两人押走之后，他才朝韦恩吩咐道：“今晚你就辛苦一些别睡了，用我教你的那些办法，好好审问一下这两个贵族骑士。”
韦恩摩拳擦掌道：“方法手段都不限吗？是否要留着他们交换赎金？”
皮尔斯摇摇头，语气冰冷道：“领主大人出发前跟我说过，不用考虑战俘和赎金的问题，你只需要从他们嘴里掏出足够的情报就行。”
……
让皮尔斯觉得意外的是，在河口进行的一场迅捷无比的战斗，竟然同时引来了三岔镇男爵的注意，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营地外巡逻的士兵就逮到了一队前来打探情况的探子。
当场击毙企图逃窜的两人之后，剩余的三人立刻滚下马伏在雪地里不住求饶，随后就被士兵困住双腿直接拖回了河岸营地。
“放你们回到镇上去，给三岔镇男爵带回口信。”皮尔斯不耐烦的吩咐道，“告诉那位男爵阁下，立刻释放我们的商队，同时放弃武装抵抗，今日午后船队就会抵达镇上码头……”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河岸上堆积起来正准备焚烧的敌人尸体，狞笑着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们仍然决定与我们交战，我也不介意多烧掉一些尸体……”
探子惊骇欲绝的看着那些裹着拉尔夫大公家族徽记旗帜的战死者，横七竖八的胡乱堆在一起，大部分尸体都残缺不全，好似被某种巨大魔兽胡乱啃噬过一般可怖。
不等皮尔斯开口催促，连马匹都放弃了，连滚带爬的往镇子方向逃去。
等午后时分，铁甲破冰船缓缓驶到三岔镇码头的时候，发现一队身着简陋皮甲的普通士兵，簇拥着一名华服中年男子，战战兢兢的守候在码头的棚房外面。
“大人！大人！”华服男子似乎丝毫没有身为贵族的自觉，在报信探子的指引下快步来到皮尔斯身前，直接扑在地上就开始讨饶，“我们没有伤害您的商队分毫，仅仅只是收到大公阁下的指示扣留了他们，还专门腾出了三间谷仓让他们遮风避雨，每日熬煮麦粥供他们食用……”
皮尔斯有些讶异道：“男爵先生，你可别告诉我，扣下这些人仅仅只是为了收取临时起意的人头税……”
华服男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忙撇清关系，“大人，我并非三岔镇男爵，我只是镇上新任的税官……男爵他，他昨晚连夜就逃了！”
这番话一出口，倒让准备好好跟本地贵族领主算账的皮尔斯当场愣住，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跑了？还是连夜跑的……
税官苦着脸道：“昨夜男爵的探子就回报说，您……您的船队和拉尔夫公爵在河口交战，说看到……看到了高阶施法者老爷……出手直接大败了公爵的船队，所以就……”
韦恩站在一旁忍不住嗤笑一声，喝问道：“那你怎么不跑？”
“大人……我是本地人，早就对男爵胡乱征税、克扣过往商队的行径不满了，镇上连一支像样的巡逻队都没有，年年加税导致往来商队都绕着走，镇上居民早就没了生计，巴不得男爵早点滚蛋。”
皮尔斯又仔细询问了几句，发现对方态度不似作伪，这才缓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不必再受拉尔夫公爵的剥削压榨了，从今往后三岔镇归于灰熊领管辖，再过两日灰熊堡会有贵族官员前来镇上，你们好好完成交接即可。”
不多时士兵回报已经接到了获释的领地秘密警察，以及被他从人口贩子手里购买回来的几百名农奴，虽然被扣押了不少时日，但好在镇上本地官员不愿得罪灰熊堡，并没有恶劣对待这批人，天寒地冻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也仅有几名本就患病的农奴不幸身亡，其余人等被关押在谷仓中勉强熬了过来。
安排农奴陆续登上破冰船之后，皮尔斯决定立刻启程返回，不再多做逗留，反正之后自然会有灰熊堡的附庸贵族派人前来负责接手镇上的事务，只需要留下一支百人北境军小队在这里维持秩序即可。
临走之前他看了在码头上态度谦卑，不断向他们躬身致意的税官一眼，心头突然一动。
“这个税官是个不错的管理人才……”
“把他带上，跟我们一起返回灰熊堡。”
第363章 早有防备
返回灰熊堡当天，皮尔斯就带着审讯获得的情报向哈维复命。
“果然，拉尔夫公爵根本没有响应圣瓦伦大公的征召。”哈维冷哼一声，“那幻象之眼先生在霜花郡附近发现的那支行踪隐秘的军队，就能清楚他们的身份了。”
“霜花郡离灰熊堡不过一日的路程，他们为什么不趁我们南下三岔镇的时候，向我们发动攻击？”皮尔斯有些不解。
哈维摇头道，“到底说灰熊堡还是一座坚固的城池，就算他们的队伍中有能够施展飞行术法的高阶法师，想要靠两千兵马就攻下近万人口的边境大城还是有些困难的。”
皮尔斯了然的点点头，“难怪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仅在那附近大肆招募佣兵，还掳掠了不少当地民众作为辎重民夫。”
掳掠民众……招募佣兵……
哈维心头一跳，瞬间搞清楚了敌人的目的。
“拉尔夫大公知晓了我想要扩充人口的意图，他要裹挟大量邻近封地领主的平民，直接冲击灰熊堡……”哈维重重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
毕竟在这种大贵族眼里，低贱的平民是最廉价的消耗品，比起让他麾下精锐的骑士直接参与作战，将民众驱赶到灰熊堡城外，引诱他们打开城门接纳，再裹挟着混乱的人群直接发起攻击。
只要让佣兵混在难民中冲进城内，灰熊堡立刻就会难以控制的发生内乱。
“如果我们不打开城门，任由他们在城外呢？”皮尔斯觉得问题的解决方式很简单。
哈维笑道，“这是拉尔夫公爵的阳谋，如果我闭门不出，任由那些难民被生生冻死在城外，那我在南部招募民众向北迁徙，许下的承诺立刻就变为无耻的谎言……”
一旦身为封地领主的口碑和信誉在国内普通民众心中崩塌，即使内战全面爆发，哈维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吸纳到大量迁徙而来的民众了，走投无路的人们宁愿选择越过国境线逃亡他国。
“我可以再从拓荒领增调一些士兵，这样就可以防备他们裹挟民众冲击灰熊堡……”皮尔斯皱眉思索了一阵，决定提前增兵防备可能出现的麻烦情况。
哈维站起身来，拍了拍皮尔斯的肩膀。
“我们的敌人也是这么计划的……”
毕竟这些民众都是活生生的劳动力，虽然在拉尔夫公爵眼里是炮灰消耗品，在哈维眼里可是宝贵的新增人口。
想要控制局势，稳妥的收容被驱赶来的难民，自然就需要从大本营调兵，只要被裹挟驱赶而来的难民源源不断地冲击灰熊堡，就能最大限度地逼迫哈维不断往此处增兵。
那就意味着后方的荒原大本营兵力会逐渐空虚……然后就轮到那支隐藏在暗处的，混杂着施法者和血脉骑士的精锐部队出手了。
“他们打算调虎离山，直接袭击我们的荒原领地！”皮尔斯脑子总算转了过来，恨得牙痒痒，“贵族的计策真是阴毒，平民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简直比蝼蚁还不如。”
哈维点点头，“眼下三岔河的战事很快会传回丰原城，我们拥有铁船炮舰的事情也会被拉尔夫公爵得知，最多不出一周，霜花郡的那支奇兵也会知晓我们的作战方式，并且提前做出应对和防备。”
皮尔斯捏紧拳头，急促道：“大人，那就让我带领两个营部的兵力，直接赶赴霜花郡将他们尽数剿灭吧！”
“他们如果让手无寸铁的平民挡在前面，你难道真能硬着心肠下令开火？”
皮尔斯脸色一僵，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果断道：“如果是必要的牺牲和代价，我愿意承担……”
“好了好了！就算你狠得下心，也不代表我舍得消耗这些新鲜人口……”哈维摆摆手示意自己的军队总指挥放松下来，随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应对策略。
被拉尔夫大公从周边郡镇掳掠而来的民众，哈维自然是要一个不留的照单全收的，没理由自己辛辛苦苦派人奔赴南部收罗人口，连从奴隶贩子手里买人的事儿都干出来了，碰到主动送上门的反而不要。
至于对方这一手“调虎离山”的计策，哈维则根本就畏惧担忧即使是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热武器”对冷兵器的压倒性优势，也是不会因为兵力多寡、计谋战术而产生扭转和改变的。
两千名精锐骑士就想翻越神脊山脉袭击自己的老巢……哈维不由得冷笑出声，城防炮和连发魔能枪会好好教他们做人的……重新做人。
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对方的军队中到底安插了多少战斗法师，是否存在高阶施法者……虽然一位世袭大公不太可能以凡人贵族的身份，吸引到这种位阶的施法者倾力效忠，但哈维也要防备可能存在的意外，谁知道历史悠久的拉尔夫家族会不会就碰巧培养出一位跟联合会站在对立面的贵族施法者呢。
正当两人商议的时候，刚从荒原赶来灰熊堡的阿斯达伦敲门进入。
“大人，不如直接派遣邓肯先生……还有他的两位学生，三位高阶法师，足以应对敌人可能存在的埋伏。”
没等阿斯达论提完建议，幻象之眼就已经从书房门口笑眯眯的钻了进来，躬身向哈维行礼。
“领主阁下……恕我未经允许直接打扰您的作战会议。”
幻象之眼搓了搓手，主动请战道：“只要不陷入大群血脉骑士的围攻之中，仅需我和占星者女士两人，解决对方的施法者小队完全不成问题……”
阿斯达伦插话道：“如果对方配备了专门针对高阶施法者的炼金破魔弩呢？”
“幻形状态下我可以硬抗两三发破魔弩的正面轰击……梅利莎也拥有不错的防御法器。”幻象之眼并非纸上谈兵的研究型施法者，战斗经验极为丰富。
“如果对方的高阶施法者极力拖住你们，再让血脉骑士围攻呢？”哈维也加入了言语“拷打”幻象之眼先生的行列。
“呃……如果局势不利，我们自然不会恋战……”幻象之眼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皮尔斯最后无情的补上一刀，“那万一对方队伍中隐藏了不止一位高阶法师怎么办？”
这下幻象之眼有些绷不住了，两手一摊耍赖道：“那还能怎么办？人固有一死呗！”
众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第364章 人口贩子
虽然提前识破了拉尔夫公爵的进攻意图，也明白了圣瓦伦大公和教会在应对联合会正面攻势的时候，并没有彻底将哈维这个缩在王国边境的法师领主遗忘到脑后。
但哈维仍旧对目前的局势感到莫名的忧虑，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这场原本起因于教会与联合会的信仰之争，已经逐渐在世俗贵族的掺和下变了味儿，而作为连贵族爵位都没有的拓荒领主，他也不再像刚迁往荒原时那样弱小，需要极力将自己伪装隐藏起来偷偷发展。
就算自身个体实力并未真正到达高阶，哈维握在手中的牌也足以让他震慑周遭意图不轨的封地领主，同时也能光明正大的站到联合会的一边，和教会以及贵族们好好的掰掰手腕了。
……
哈维在灰熊堡短暂停留了两天，等三岔镇的管理权正式交接到他麾下附庸贵族手中之后，才起身返回了荒原。
而几乎与他前后脚抵达的，是安德鲁商会的队伍。
“尊敬的领主阁下，我们又见面了！”身材健硕，一脸浓密胡子的安德鲁会长热切的朝哈维躬身行礼，“请原谅我没有提前向您告知来访的消息。”
哈维并不在意，笑道“作为亲密的商业合作伙伴，我的荒原领地时刻向诸位朋友敞开大门，你们随时可以前来。”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问道：“之前你订下的那批魔石动力机的订单，半个月前就已经交付了，莫非是出了什么质量问题？”
安德鲁会长搓了搓手，略显局促的摇头道，“不不不，送来的炼金仪器一切正常，随机器一同前来的维修技工也技艺精湛，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只是我手下的伙计，偶然在黑山港听闻您派人在寻求购买农奴的事情……”安德鲁会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方面的生意，我们也偶有涉猎……所以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领主大人的忙……”
奴隶和人口贩卖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南境诸国明令禁止，但不少背景深厚的贵族世家和商会组织普遍都是以此发家的，虽然明面上不再大张旗鼓的从事这种灰色生意，实际暗中仍是放不下这块利润丰厚的肥肉。
无非是将贩卖的目标转为抓捕本就流离失所的混种异族，或在爆发战乱的国度拐贩无辜民众而已，同时许多不堪封地贵族随意征税和派发劳役的佃农或农奴，也会落到这些人口贩子的手中，被辗转售卖到其它国度。
一位大矿场主暗中还经营着人口贩卖的灰色产业，哈维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在魔石动力机彻底普及开来之前，所有矿场几乎都百分百的必须依靠人力开采挖掘和往返运送。
哈维并不想立刻就与他深入商讨这有些敏感的话题，“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不如我们返回城堡先享用午餐。”
安德鲁立刻堆起笑容，谄媚的夸赞道：“上次光临您的领地，已经享受过一顿非同凡响耳朵美食盛宴了……现在听您再次提起，我的肚子立刻就开始叫唤，冬季外出经商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吃上麦饼和腌肉，它们又冷又硬，简直让我难以下咽。”
这个时代的食物保鲜技术，除了用致死量的食盐腌制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可靠办法了，而干粮想要存放时间久一些，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去除其中水分，不得不将其烘烤的又干又硬旅途中甚至还能兼顾防身武器的作用，丢出去直接将人砸晕都不成问题。
可惜自己领地的罐头厂目前产量低下，主要是用于制造容器的马口铁无法大批生产镀锡铁合金中最重要的锡矿在荒原上并没有直接开采的来源，哈维不得不依靠从南境进口的方式批量购买，导致生产的罐头食品只能勉强供给军队使用。
……
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用过午餐之后，安德鲁会长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再次端起酒杯朝哈维致意道：“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冬季，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能品尝到如此新鲜的冰河鲑鱼和松蘑，它们熬制的浓汤差点让我把舌头吞进肚子……还有这蜂蜜烘蛋饼，老天爷……您是如何让蜜蜂在冬季也能酿制美味的蜜糖的？”
哈维哈哈大笑，随意道：“冰河鲑鱼虽然冬季躲藏在厚厚的冰层之下，但想要捕捉也并非难事……至于蜜蜂嘛，呵呵，我为它们专门修建了一座四季如春鲜花盛开的植物园而已。”
“那些显赫的王公贵族，也不如您懂得享受生活！”安德鲁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喷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领主大人……先前跟您提到的人口贸易……”
哈维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淡淡道：“不错，我眼下的确在大肆收买人口，安德鲁会长现在手里有多少可供出售的农奴？”
“如果是青壮年劳力的话……有这么多。”安德鲁抬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青壮年……
哈维摇头道：“太少了……你准备卖多少钱？”
安德鲁有些讶异，三千还嫌少？现在南境中部处处局势紧张，各国粮价疯涨，拐贩的农奴在本国境内根本脱不了手，不花大力气辗转运送到南部沿海根本赚不到钱。
“那您……您需要多少？”安德鲁等着哈维比划一个数，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
谁知道半天也不见哈维抬手，反而听到一句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喝多了幻听的话……“你能搜罗来多少人，我就需要多少……上不封顶。”
安德鲁苦笑道：“大人，别和我开玩笑了……我要是真能弄到上万的青壮年劳力，给他们配发上武器盔甲，岂不是也能过过当大领主的瘾……哪有那么多粮食养得活啊？”
“不必全都是青壮年，妇女老人和孩童我也都要……”哈维耐心解释道，“你一个人搞不定，就联合其他人口贩子一起，但价格必须足够低廉，我相信你们也知道，一旦战争全面爆发，这些农奴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安德鲁忧虑道：“可就算弄到这么多人，我们也没办法大批的将他们交付到您手中啊……现在是冬季，这些人要是千里迢迢的北上抵达荒原，恐怕中途就会活活冻死一半都不止。”
“这就不必担心了……”哈维早就打好了腹稿，“你们只需用船队将他们送到拉尔夫河的三岔镇，再由我安排的船队负责转运即可……我们在三岔镇一手交人一手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