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316节

  维尼看到他们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他又开口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圣勃夫会干出勾引阿黛尔的事情,但是我后来看到了他的那篇《论内心的浪漫生活》方才醒悟,原来这小子早就在觊觎阿黛尔了。”

  大仲马急切的追问道:“他在那里面写什么了?”

  维尼回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每个多情的女子如果初恋过早,她常常会有第二次恋爱。她在十八岁时发生的初恋不管怎样热烈,也不管环境怎样有利,都不会持续到二十四岁以后,二十四岁之后就出现一段间歇时间,这期间她的心处于休眠状态,于是新的感情也就日趋成熟了。”

  大仲马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是写评论吹捧雨果的新作,称他为整个法兰西文坛浪漫派的新领袖呢!这是想要通过讨好雨果的方式,令他麻痹大意,从而拉近他和阿黛尔的距离啊!”

  维尼补充道:“不止如此呢,你应当知道圣勃夫撰写文学评论每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但是他依然在离雨果家不远的圣保尔旅馆租了一个房间,这就是为了让阿黛尔能够毫不费力的步行去看他。”

  大仲马一撇嘴,生气的一捶桌面,就好像忘了他前不久才和维尼的情人多瓦尔打成一片的事情似的:“圣勃夫怎么能挖雨果的墙角呢?亏的雨果先前还对他那么提携。”

  维尼听到大仲马的评价也不说话,因为不管是圣勃夫还是雨果,都与他关系不错,因此他并不是很愿意这个浑水。

  不过他看到另外两位客人瞠目结舌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脸颊发烫,他严肃要求道:“几位先生们,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

  亚瑟与维多克互视一眼,两位老警察笑着点头道:“当然,维尼先生,您估计不知道我们俩是干什么的?我们的嘴向来很严。”

  维尼一拍脑袋道:“我倒是忘了,您二位,一个是苏格兰场的主管,一个是保安部的神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说到这里,维尼忽然又局促不安的双手捏紧了膝盖,就好像是想说什么又有顾虑一般。

  亚瑟开口问了句:“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维多克也趁机给自己的侦探事务所打广告道:“先生,我在法兰西的名声您是知道的。至于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他可是全不列颠历史上第一位被封为骑士的警察。如果您有什么疑难案子要交给我们办,只要价钱到位,我们很快就能帮您搞定了。”

  大仲马也在一旁附和道:“维尼,他们俩可不是在吹牛。维多克先生的事迹,在咱们巴黎的文学圈子里早就广为流传。至于亚瑟,我敢拍着胸脯向你保证,他就是整个英伦三岛最靠谱的条子。当初我差点叫海盗绑了卖到美洲去,就是他把我给救下来的。”

  维尼在大仲马的规劝下,犹豫了好久方才下定决心道:“这……唉!好吧,既然这里没有什么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维多克先生,黑斯廷斯爵士,我确实要委托给你们一项业务。”

  亚瑟笑着提起茶壶为维尼添满咖啡杯:“不用着急,今天还有很长时间,您可以慢慢讲。”

  维尼捧起咖啡杯,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实不相瞒,二位先生,最近我总有一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

  维尼这话刚说完,大仲马便开口道:“维尼,你是不是太多心了?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你,但是你的心思有时候确实太过细腻,以致于经常疑神疑鬼的。像是你这样成功的诗人和剧作家被社会大众注意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亚瑟闻言打趣道:“亚历山大,你可不能这么说,至少在我看来,维尼先生的直觉还是挺准的。比如说……多瓦……”

  但亚瑟还未说完,大仲马便忽的抬起胳膊喊道:“烦请给这位伦敦来的绅士沏一壶上好的红茶,这该死的英格兰人喝不惯塞纳河水泡的咖啡。”

  维多克眼见着大仲马要搅了他的生意,也连蒙带骗的给维尼灌迷魂汤:“这种担心一般不会是没来由的,维尼先生,正如仲马先生所说的那样,整个巴黎都知道你在戏剧上到底有多么成功。您写出一幕好戏,演上个50场,每场收入按2000法郎算,就是整整十万法郎。之前仲马先生和我说过,你们这些作家,通常能拿到10%的分成,此外,还能够通过出版剧本赚到相当于总体票房5%的稿酬,这加在一起就是一万五千法郎了。您一个剧本就能挣这么多,因此在那些隐匿于巴黎大街小巷的地痞流氓们看来,您简直就是个能下金蛋的母鸡啊!他们弄不好就是盯上了您,派了人手摸排您的出行路线,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打算绑了您要赎金!”

  维尼被维多克吓得脸色一白。

  其实正如维多克说的那样,他自己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更糟糕的是,如果只是他自己感觉被人盯上了,那么用多心还可以解释。

  但是就在前阵子,他和多瓦尔夫人研究‘新戏’的时候,多瓦尔也没来由的提了一嘴:“我的小甜心,你最近有没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维尼一开始以为是多瓦尔最近和其他人好上了,在屋子里藏了别的男人,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行为,所以才故意说出这话,一旦那人被维尼发现,多瓦尔还可以用自己被监视的借口来搪塞。

  当时的维尼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一个健步就冲向了那个他瞧着可疑的衣柜门。

  但他在衣柜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他跳下床的声音却惊起了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维尼怒得随便套上条裤子就往外追,但是当他冲到门外时,只看到了一个急匆匆跑过楼道拐角的黑影。

  维尼一开始猜测那黑影多半是大仲马,但是以今天大仲马表现出的态度来看,又不太像是他。

  最重要的是,黑影出现是在2星期以前,那个时候大仲马可还没到巴黎呢。

  维尼一想到这儿,心中愈发觉得激愤和害怕。

  激愤的是,如果对方是新的情敌,那自己一定要亲手宰了那家伙。

  害怕的是,如果对方当真是谋财害命的强盗团伙,自己那天贸贸然追出房门可太冒失了。幸亏自己当时碍于脸面,不愿意衣衫不整的去追人,否则追上了岂不是正中对方的圈套?

  维尼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针对这种事情,必须得寻一伙儿比强盗更凶残专业的人来保护他和多瓦尔。

  他将这段时间的奇妙遭遇和盘托出,听得大仲马惊声连连。

  维多克则不慌不忙的掏出纸笔记录着,末了,这位巴黎神探还不忘略带调侃的询问伦敦同行的专业意见:“黑斯廷斯警监,您觉得这是一起什么案子?一桩正在踩点中的凶杀绑架案,亦或者是……下一桩赌上了浪漫与荣誉的决斗预演?”

  亚瑟并不急着轻下定论,虽然他和维多克一样,都已经被政府体面劝退,人生中身为警察的职业生涯已经彻底终结,但这不代表他愿意给老东家苏格兰场丢脸。

  亚瑟从维多克的记录本中抄下几个关键信息,将小纸条收进口袋里:“维尼先生,在我们搞清楚真相之前,我建议您应当雇佣布雷奥克侦探事务所的私人安保服务。因为,我们在搞清楚真相之前,可能需要在您的行程路线附近侦查几天。”

第445章 法兰西皇帝的第一步

  2024-05-13

  在夕阳的金黄余晖中,一辆装饰华丽的敞篷四轮马车悠然地穿梭在巴黎这座古老陈旧但又焕发新生的城市当中。

  对于车上的两位乘客来说,他们会怎么形容巴黎这座城市呢?

  这里首先当然是一座大城市,在当今的世界,人口超过50万的大城市总共有19座,而其中分布在欧洲的只有5座,它们分别是伦敦、君士坦丁堡、那不勒斯、圣彼得堡以及巴黎。

  卢森堡宫、杜伊勒里宫、法兰西学会、巴黎天文台以及大名鼎鼎的荣军院都坐落于这里,更重要的是,它也是整个法兰西甚至于全欧洲的制图中心。

  此时此刻,两位乘客的手中就拿着一份巴黎地图。

  在巴黎的无数地图当中,它既不是最新的,也谈不上最详尽,不是历史最悠久,但却最具历史纪念意义。

  它绘制于1789年,法国大革命开始的时间,法兰西的共和元年。

  这一年,路易十六召开了三级会议。

  这一年,国民会议发表了网球场宣言,所有第三等级的议会代表在王家网球场的大雨中宣誓:“不制定出一部宪法,会议决不解散。”

  这一年,路易十六在御前会议上命令解散国民议会,奥诺莱米拉波伯爵对国王派出的司仪官怒吼:“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说我们是受命于民才来到这里的,除非刀剑相加,我们绝不离席!”

  这一年,口吃的小记者卡米尔德穆兰在得知改革推进者、财政大臣雅克内克尔被国王解职后,激动地跳上咖啡馆的桌子号召巴黎人民发动起义:“这次免职是对爱国者进行圣巴托洛缪大屠杀的警钟!公民们,国王雇佣的德国兵正向巴黎开来,他们要带来流血和屠杀,拿起武器准备战斗,戴上三色帽徽以便相互辨认,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

  这一年,“拿起武器!到巴士底去!”

  这一年,路易十六询问身边的利昂古尔公爵:“这是一场叛乱吗?”

  这一年,利昂古尔公爵回答:“不,陛下,这是革命。”

  这一年,对长期缺乏粮食和面包感到愤怒的妇女们在圣安托万近郊的市场敲响了教堂的钟声,她们要求驱逐‘以佛兰德斯军团和皇家瑞士近卫队为首的外国雇佣军,并恢复充足的食品供应’,以六千名妇女为先导的队伍在斯坦尼斯劳斯马亚尔的带领下向凡尔赛宫进军。

  这一年,巴黎卫戍司令拉法耶特侯爵对路易十六说:“陛下,我很不幸的通知您,国民自卫军的士兵拒绝镇压大游行,我的军队存在很高的哗变可能性。”

  这一年,在拉法耶特侯爵率领的国民自卫军的保护下,路易十六离开凡尔赛宫,仓皇迁居杜伊勒里宫。

  这一年,法兰西通过了《八月法令》与《人权宣言》,昭告全国教会财产国有化,并废除封建制。

  对于所有法兰西人来说,这都是十分特殊的一年。

  但是对于马车上的这两位法兰西绅士来说,这一年的特殊却并不仅仅在于大革命。

  因为同样在1789年,他们的叔父和父亲拉斐尔炮兵团的炮兵少尉拿破仑波拿巴也看到了自己的机遇,这位来自科西嘉岛的少尉趁着法国大革命爆发之际,加入了以雅各宾派为首的科西嘉民族主义者团体,试图通过发动革命的方式帮助科西嘉人摆脱法兰西的统治。

  虽然听起来很滑稽,但这个当年只有20岁的小伙子确实是一个日后令他自己感到深恶痛绝的分离主义分子。

  正如伏尔泰所言:人的天性是如此复杂,以至于一个人在一生中可以扮演多种角色,有时候是英雄,有时候是懦夫,有时候是智者,有时候则是愚人。

  这不仅仅适用于一位最平平无奇的巴黎平民,也可以套用于万众瞩目的法兰西皇帝。

  马车摇摇晃晃的,路易波拿巴抬头看向塞纳河两岸,林荫道上的梧桐树排列整齐,风儿吹过晃动了斑驳的树影。

  或许是身边这位酷似他叔叔的年轻人让他想起了什么,路易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他突然指着前方建筑群背后若隐若现的香榭丽舍宫开口道:“我还记得,叔叔刚刚从厄尔巴岛返回巴黎的时候,我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去见他。他虽然责怪妈妈先前在他倒台的时候改换门庭,投诚了复辟的波旁王朝,但是见到我和哥哥,叔叔还是很高兴。

  他抱着我来到香榭丽舍宫的那窗户边,让我看卡鲁赛尔广场上的部队检阅。当时苏尔特元帅也在旁边,他对苏尔特元帅说:‘抱抱这个孩子吧,元帅!有朝一日,他或许能成为我们家族的希望呢。’

  后来,叔叔的百日王朝失败了,他在滑铁卢败给了威灵顿率领的反法联军。在被流放去圣赫勒拿岛前,我又见了他一面。他抱着我,让我居高临下的去看整个巴黎,和我说,要是上天再给他二十年的统治和一点闲暇,人们就会徒劳地寻找古老的巴黎,除了遗迹,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想要建立一个能比肩希腊或罗马的伟大国家。为此,他已经建造了许多高耸的新古典拱门,如凯旋门。他修建了大量的公共工程项目,比如塞纳河的新码头和运河,还有屠宰场、市场和仓库。但是,他已经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路易转头望向了身边的这位堂兄弟,看到他与拿破仑有八分相似的脸部的轮廓、额头和嘴巴,路易心中不禁升起了些嫉妒的情绪。

  不过也就仅仅是小小的嫉妒而已,因为他知道,对方虽然是拿破仑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只是私生子,而拿破仑当初对他的许诺,也只是将会把他扶立为波兰之王,而不是法兰西的皇帝。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才是真正的波拿巴,而亚历山大科洛纳瓦莱夫斯基虽然从亲缘角度和拿破仑更近,但终究不能被视为波拿巴家族核心圈层中的一员。

  瓦莱夫斯基看起来也有些触景生情,拿破仑被流放的时候,他才不过五岁而已,而在拿破仑倒台的第二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

  瓦莱夫斯基被继父的照料着,在比利时一直成长到14岁。那些从波兰逃亡的复国主义分子奉他为领袖,并希望在合适的时机,由瓦莱夫斯基这位拿破仑钦点的波兰之王接过波兰复国的大旗。

  沙皇俄国因为担心瓦莱夫斯基在波兰人当中的影响力,在他14岁这年派人征召波兰公民瓦莱夫斯基去俄国军队中服兵役。

  瓦莱夫斯基不肯接受沙俄的征召,于是便在继父的帮助下,辗转伦敦逃往巴黎。

  两年前波兰爆发起义时,瓦莱夫斯基便奉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的密令,启程前往华沙,加入了新组建的波兰起义政府。

  瓦莱夫斯基刚一回到华沙,便受到了波兰人的热烈欢迎,起义政府立即任命他为外交特使,秘密出访伦敦求援。

  只不过遗憾的是,由于种种不能明说的原因,瓦莱夫斯基的这次伦敦之旅并不顺利,他没能从英国外交大臣帕麦斯顿手中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甚至连一句口头上的鼓励都未能收获。

  更糟糕的是,一位本应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苏格兰场警官也因为这次求助之旅在利物浦遭遇了街头刺杀事件,从此以后多了一只丹凤眼。

  瓦莱夫斯基深吸了一口气:“路易,我的表亲,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很艰难。你的亲兄弟死在了意大利的烧炭党起义,罗马王因为肺结核死在了维也纳的美泉宫,华沙刚刚升起的火光也被圣彼得堡凛冽的寒风吹灭了。但是万事向前看,我们的脊梁绝不会被这一时的困难压弯。”

  路易笑着应道:“你说的对,亚历山大,这也是我为什么回到了巴黎。逃避是没有用的,我迟早得直面这一切。波拿巴家族的汉子为什么会害怕站上巴黎的土地呢?这里明明就是生长孕育我们的土地。你醒悟的远比我要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在巴黎住了七八年了吧?”

  瓦莱夫斯基点头道:“今年已经是第九年了,不过我也不是醒悟的比你更早,而是逼不得已。当时俄国人几乎向所有我居住的国家要求引渡我,而只有法国政府是明确拒绝这一无礼要求的。不论是之前复辟的波旁王朝,还是现在的路易菲利普,他们都不愿意把我这枚好用的棋子交给俄国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把我捏在手里,就等于是捏住了俄国人的下体。”

  路易闻言,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看来你这些年在巴黎,也是逼不得已。”

  瓦莱夫斯基豁达的笑着:“路易,想做鸡蛋饼不打碎鸡蛋是做不出来的,还记得这句话吗?我还记得约瑟夫伯伯当年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路易靠在车厢上笑着回道:“现在也一样,如果去伦敦的摄政新月楼找他,隔三差五就能听见他嘴里冒出这一句。之前我想在苏格兰场当警察,我妈妈不同意,他就是拿这一句劝我母亲的:‘想做鸡蛋饼不打碎鸡蛋是做不出来的,你既想要让路易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小伙子,又不愿意让他接受应该有的历练,这怎么能行?’”

  瓦莱夫斯基好奇道:“你在苏格兰场干过活?做的是哪方面的职务?”

  路易打趣道:“我主要是打打下手,做做文书方面的工作。你去年出使伦敦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过亚瑟黑斯廷斯这个名字吗?他是大伦敦警察厅的助理警察总监,喔,不对,现在应该叫皇家大伦敦警察厅了。”

  “亚瑟黑斯廷斯……”瓦莱夫斯基回忆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记得不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而是在剧院门口的招牌上,有一位钢琴家也叫亚瑟黑斯廷斯。”

  “那个钢琴家就是他。”

  路易哈哈大笑道:“我的这位上司平时业务挺繁忙的,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在白厅街办公,傍晚下了班就去白教堂的马丁酒馆看场子,或者去格林威治找他的老相识惠斯通先生拉拉感情,隔三差五还会去皇家学会进修一下,周六在科文特花园附近的几个剧院办音乐会,周日则去舰队街的《英国佬》编辑部审稿。”

  瓦莱夫斯基好奇道:“这家伙是个工作狂吗?他平时难道不参加俱乐部或者宴会沙龙什么的吗?”

  “当然参加了。”

  路易开口道:“休息日没有演奏安排的时候,他就是蓝袜社夫人们的座上宾,如果蓝袜社没安排,他就去和罗斯柴尔德家的少爷到城外的森林猎狐狸,或者说陪塔列朗先生打打高尔夫,又或者是把我们这些朋友叫到一起攒个局,大伙儿一起去打场板球什么的。

  打板球的时候最有意思了,通常我们会提前起床,早上就开始准备餐点,做好了之后便带着打包好的食物去板球场,一场球从早上打到下午,中间累了饿了就在草地铺一张毯子野餐,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

  说到这里,路易又转而问道:“你呢?亚历山大,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瓦莱夫斯基眨了眨眼睛:“我……我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最近这两年,由于波兰的问题,所以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能安安静静的休息了。”

  路易问道:“虽然这么问很不礼貌,但是……在波兰起义失败之后,你是怎么回到巴黎的?”

  瓦莱夫斯基道:“华沙陷落后,这边很快就帮我办理好了回归法国的文件。为了不让沙俄用我的波兰公民身份提出引渡,路易菲利普安排我进入了法兰西的外籍军团服役。本来我这时候应该跟着外籍军团开赴阿尔及尔作战的,但是因为你要来巴黎,所以政府那边就暂缓了我的行程,让我作为主人来招待你。”

  路易听到这话,沉默了一阵子。

  瓦莱夫斯基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开解道:“路易,想做鸡蛋饼不打碎鸡蛋是做不出来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既然你已经来了巴黎,就去见路易菲利普一面吧。你有理由厌恶他,我也一样,但形势比人强,如果你想要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法兰西,和他见一面是必须的。纵然他有种种不是,但他并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求于你。”

  路易闻言皱眉道:“他想要求我什么?”

  瓦莱夫斯基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巴黎去年的起义吧?路易菲利普想要借助你的身份,对国内的波拿巴派释放善意。不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他当着我的面说过很多次,他非常尊敬拿破仑波拿巴,而且他还在考虑要把拿破仑的棺椁从流放地迁回巴黎风光大葬。”

  路易听到这话,心中顿生一股恶寒,他已经猜到了路易菲利普邀请他回国的最终目的了。

  “他想要以我为代表,去圣赫勒拿岛接回叔叔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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