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302节

  我跟着他们到了葬礼的现场,看到一个骑着马的黑衣人举着红旗出现在广场上,这时候我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人群开始高呼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共和万岁”口号。

  我当即给小伙子们使了个眼色,要求他们立马跟我返回警察厅总部。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场骚乱会在短时间里立刻升级为造反夺权。

  6月5日晚间,整个巴黎的街头巷尾都布满了街垒,所有人都武装了起来。晚上8点左右,城市主干道路上的路障也都被架设好。

  那帮起义者拿着各式各样的枪支,猛烈的朝我们开火。我凭借着对巴黎街道网的了如指掌,带着小伙子们在老城区打了几个街垒一个猝不及防,将一些武装分子与高举煽动标语旗帜的造反派全都逮捕羁押。

  哼!不是我吹牛,整个巴黎的地图,每一条暗道、小巷都刻在我弗朗索瓦维多克的心上。

  不过说实话,巴黎这糟糕透顶的街道是应该找个机会改造改造,大部分街道都很狭窄,只需要用石块和木桩堆起路障,只需要七八个枪法好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挡大约一个连的兵力前进。

  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强冲街垒是送死,士兵不愿意白白上去送命,就让国民自卫军里的市民志愿者顶上,但没有人是傻子,这些志愿者同样不愿意当炮灰去堵抢眼儿。

  整个城市的情况非常复杂,我看见有些孤立无援的岗哨在迟迟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只能向起义者缴械投降。

  我在路上还遇到了我的老朋友塞纳河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邦迪伯爵,他当时正和几个仆人被起义军撵的到处乱跑,对他而言,前往市政厅办公室的路途实在是太遥远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出租马车路过,我一把将他推进了车厢,还派了瓦库尔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虽然瓦库尔在去年的伦敦行动中表现不佳,但这一次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嗯……或许我应该考虑替他申请嘉奖。

  我带着剩下的小伙子们一路杀回总部,刚刚进门便撞上了日索凯厅长。

  看得出来,他有点慌了。

  他虽然一直不承认那些政治评论家预言路易菲利普王朝必定垮台的言论,但巴黎当下四处冒烟的景象也由不得他不承认了。

  他打算去杜伊勒里宫与总理以及内阁商量对策,但又颇为担心街道上步枪的火光。我知道,我表现的机会来了。

  我护送着他,一路上亲自打头侦查、探路。在经过一个政府军岗哨时,士兵们非要察看厅长的身份证件,否则说什么也不放行。不过他们认出了我,看在五十法郎和我响亮名头的份上,他们最终还是放行了。

  我们刚刚抵达杜伊勒里宫,便得知国王陛下路易菲利普在得知了巴黎的局势后,已经带着王后和阿德莱德公主从贡比涅城堡紧急赶回了巴黎。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起义,他本应该在贡比涅接待到访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一世的。

  虽然国王陛下看起来很可悲,一点国王的霸气都没有,但我还是得为他亲自策马从讷伊赶回一线指挥首都行动的行为鼓掌,这起码说明了他身为国王的担当。

  我很高兴自己年轻时曾经与国王在同一支部队当过战友,而且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并没有由于安逸的生活与崇高的地位丢失直面困难的勇气。

  罗博元帅在杜伊勒里宫接待了我们,并向大巴黎警察厅下达了明确而又有力的指示。

  但是,在我们往返宫廷与警察厅总部的这1个小时里,我们位于耶路撒冷路的总部遭到了起义者的一次袭击。不过,好在我们的留守警员守住了阵地。

  我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又带着人从西岱岛绕到了塞纳河右岸。据我所知,骚动中心就在圣梅里区,这里的街道很狭窄,只能单人通过,所以骑兵们在这里伤亡很大。

  在我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些造反者已经在喝酒狂欢庆祝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醉汉。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他们当中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守卫街垒的。

  我和我的小伙子们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但起义队伍里还是有个眼尖的把我给认出来了。霎时间,步枪一齐对准了我们。

  上帝啊!我当时真是魂都吓出来了!

  我听见子弹飕飕的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头皮都凉冰冰的。

  我们就像是过街耗子一样人人喊打,我带着小伙子们落荒而逃。我们狼狈的回到了总部,向厅长要求提升我们的火力配置,我向他保证,只要能把我的保安部全部武装起来,我很快就能平息暴乱。

  但日索凯显然不太相信我,因为前不久就连大巴黎警察厅总部都被那帮造反派给包围了呢。我见他不愿给我批枪和子弹,只能带着我的弟兄们返回保安部。

  这一路上,我们乔装打扮了一番,紧跟在那些起义者的身后,有时候还加入到他们的进攻当中,因为我发现政府军就驻扎在保安部的大楼外面,这让我怀疑军队那帮家伙是不是别有用心。毕竟在巴黎,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信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整个后半夜,起义者里的狙击手漫无目标的朝着保安部的圣拉沙佩勒大院里放枪,但是他什么也没打着,因为我可不会傻傻的站在那里给他当靶子。

  我整个晚上几乎都在附近巡游,到了白天,大巴黎警察厅上上下下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整个西岱岛已经被起义队伍打造成了森严的堡垒,进攻一触即发。

  情报交到了市政厅,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复。我又主动请缨,去市政厅拿回了邦迪伯爵的报告,感谢上帝,幸好我昨天把他塞进了出租马车里。

  当我往回赶的时候,路过沙滩广场,发现政府军正和起义队伍打的热闹,但我还是机灵的穿过硝烟安全返回了。

  在经过一晚上以后,西岱岛那些老实的、胆小的居民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得不响应那些犯罪分子的号召,加入他们的起义队伍。

  而军队,显然不能指望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控制住西岱岛的局势。所以,我再次请命,要求由我的保安部出面打头阵。

  厅长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决定打出我这张王牌。

  在得到批准后,我立刻开始动员志愿者,保安部全体警员闻风而动,聚集在我的旗帜之下。这帮小伙子们非常英勇,他们明确表示,我指挥到哪,他们就冲锋到哪。

  他们的宣誓声甚至惊动了正在保安部大院里休息的那些士兵和马匹,有八个壮实的骑兵也冲了过来,要求加入我的麾下。

  而这时候的西岱岛,角角落落的乌合之众们简直是一齐出笼了:小偷、懒汉、流氓、卖淫女、坐过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地区好像全是这种吃白食的废物,他们的人数远超那些共和派和波拿巴派的政治党徒。

  这些人抱成一团,紧紧环绕在一个名叫爱德华哥伦布特的前海军炮长指挥之下。

  呵!也许有些人很害怕这种环境,但我不一样。我天生就适合这种天下大乱的环境,危险是最适合我的气候。只有在这种危急关头,我才能真正找回自我。

  我出发了,带着我的28人突击队,直取哥伦布特和他那些小喽们的项上人头。

  我们在犹太街和白灵街的路口找到了这小子,当时他正指挥手下布置路障。我假装是路过的群众,和善的和他聊了几句,然后趁他不注意,一脚踹在他的隐私部位,将他掀翻在地,对他实施了抓捕。

  突击队友们见状,也纷纷一拥而上,当场就把那群喽给全部制服了。

  几分钟前,这帮人渣还和士兵们较量的起劲,但他们没想到,转眼之间,对手就换成了便衣警察,他们如坠冰窟。

  桥头有15个恶棍占据了一个哨所,他们见我叼着烟斗只身走来,立马吓得六神无主。我只是冲他们喊了一句:“我是弗朗索瓦维多克,你们还不投降?”

  他们便吓得四散而逃,抱团鼠窜,嘴里还大声嚷嚷着:“快跑啊!老大来了,维多克带人来了!”

  解决掉了哥伦布特这个领头的,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们很快就攻占了五个街垒,并将它们移交给了政府军和国民自卫军,他们进入西岱岛的道路终于畅通了。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帮混蛋干不好镇压,眼神还他妈不好。有一伙士兵误以为我是暴民,朝我打了一轮齐射。但是万幸,他们并不像拿破仑时期的军人那么训练有素,所以一发子弹也没有打中。

  西岱岛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我很高兴在这样的时刻,我为这个国家做了点什么。但,我也很遗憾,因为我听说,在大陆城区,圣梅里大教堂目睹了一场大屠戮,莱代将军的士兵在清除那些重要路障的过程中,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幼。

  我认为我的行为应当值得一份表扬,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始终认为,共和党人的报纸《论坛报》在评价我的时候,用语或许太不客气了。

  伟大的起义运动为何以失败告终?造反为什么不能成功?这是因为政府玩弄权术,警方毒辣阴险。但其中最根本的,还是起义旗帜上的背信弃义。它对一些人来说,是丑恶的象征,对于另一些人或许是荒唐之物。臭名昭著的维多克和他那帮匪徒之所以处变不惊、力保王座,就是因为他们在那场风暴中,不是挂着人民的旗帜航行。共和党人怎么也不愿相信,维多克竟然在镇压起义的过程中扮演了决定性作用。每每想起路易菲利普能够重返杜伊勒里宫,是因为维多克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妖魔警察的支撑,他们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闹心的了。

  呵!这帮共和主义者,他们不大计较身穿戎装的军人对他们举起屠刀,但却总是对我这样的便衣警察斤斤计较。我搞不明白,蹲监狱固然不好受,但我让你们活着难道不好吗?

  虽然在监狱里的不少人最终会被判死刑,但那难道不是们这帮共和派的领袖们,拉法耶特他们这些大人物的错吗?他为什么不替你们辩护呢?当你们闹腾的时候,拉法耶特他们在干什么呢?

  据我所知,他好像坐车离开巴黎了。

  弗朗索瓦维多克,1832年7月25日,于巴黎。

第425章 神秘的黑斯廷斯爵士

  2024-04-16

  阳光透过薄雾,逐渐洒满海德公园附近的独栋别墅区。

  其中一座红砖白边的乔治亚式别墅宽敞且典雅,它的前院是一座精心修剪的花园。住在附近的邻居们都知道,这处静谧的绿洲属于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虽然他已经搬到这里很长时间了,但是同邻居们熟络起来还是最近的事。

  这是一位脸上常常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绅士,虽然邻居们偶尔心里会埋怨他不常参加附近居民们举办的俱乐部和沙龙,但几乎所有人都承认,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真乃伦敦贝斯沃特的第一慈善家。

  这位绅士不仅言谈举止非常优雅有节制,而且还十分踊跃的参与了当地教区的各种官方与非官方组织慈善捐款活动,教区的坐堂牧师在布道时毫不避讳的直言,贝斯沃特济贫院今年得到的最大一笔社会捐款便是来自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他们收到了总计价值约三百镑的粮食、衣物等赈济物资。

  这样一位年少多金的上流绅士,自然很容易成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很遗憾的是,居民们对这位绅士的人生经历知之甚少。这位年轻的爵爷对自身的职业经历讳莫如深,只是模糊的告诉大家,他是从事出版业工作的。

  据几位在金融城工作的绅士透露,他们隔三差五就能在金融城看见亚瑟黑斯廷斯爵士露面,这位上流社会的典范貌似还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座上客。有一次,他们还看见巴林银行的掌舵人亚历山大巴林主动同爵士打招呼。

  这样的一位年轻人,他是怎么同那么多大人物搭上线的?

  他那看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又是从何而来?

  有人说,这位爵士应当是出身于某个落魄的显贵家族,本身在家族中又不受重视,但他最终却撞大运似的继承了某位无后的便宜叔伯的遗产,所以才能够这么有钱。

  这样的猜测确实很合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贵族们对于婚姻到底有多挑剔,他们宁愿不结婚不生孩子,也不会放下架子去找一位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婚对象。

  所以,哪怕是再显赫的勋贵家族中都能抓出一大把三四十岁仍未结婚的老光棍和老姑娘,而等到他们真的发现了合适的人,多半也到了无法生育的年纪了。

  更糟糕的是,这种上流社会的风气似乎正在悄无声息的影响平民阶层的婚恋观。至少中产阶层里,也已经开始涌现出不少这样的‘单身贵族’了。

  当然,不结婚并不代表贵族们就有多洁身自好,尤其是对于男性贵族来说,他们多半会有很多位情人,兴许还会有几个私生子。但遗憾的是,这些非婚生子并不享有法律的保护,也就是没有继承父亲财产的权利。

  因此,在那些古老的家族里,才常常会出现叔伯死亡后,让侄子辈的年轻人一夜暴富的事情。

  而大伙儿认为,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位幸运儿。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还有一部分人对黑斯廷斯家的财富来源持另一种观点。

  因为他们发现,这位爵士目前好像是单身状态。作为一名对异性颇具吸引力的绅士,良好的谈吐、广博的见识、强健的体魄都很给他加分,这个年代的淑女们总是很吃这一套。

  因此,有人怀疑,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财富很可能源自于某位富商的遗孀,娶一位有钱的寡妇,一口吞下她的海量嫁妆,这也是社会公认的一夜暴富途径。

  而根据伦敦街头巷尾流传的种种奇闻异事,社会上好像就专门有这样一类人专门从事与富寡妇结婚的生意,而且他们还专挑年纪大的下手,送走一位之后再马不停蹄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位年轻的爵爷或许此时就处于刚刚送走上一任妻子,还没来得及找到下一的空窗状态。

  每每夫人们在聚会中谈起关于那位小伙子的种种猜测,总是忍不住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她们按着胸口祈求上帝保佑自己千万不要被他盯上。

  偶尔,绅士们也会过来打趣两句:“亲爱的,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你丈夫还活着呢。”

  而深陷娶寡妇传闻中央的亚瑟,对于邻居们的离谱猜测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他真的懒得去辩解了。因为根据他对这帮绅士淑女秉性的了解,辩解只会加重他们的怀疑,而且娶寡妇致富这种说法显然也比努力奋斗更具话题性。

  更何况,他发现这种传闻流传开以后,那些喜欢拉着他从早上聊到中午的邻居们显然都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尤其是对于那些根据社交礼仪,他不好拒绝的淑女们,现在他只需要脱下帽子道一声‘早安,女士’便能将她们惊得满脸通红的赶忙告别。

  亚瑟发现,这帮淑女一方面很高兴自己能受到‘职业猎手’的肯定,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有点害怕他了。一句话就能满足女士们的虚荣心,送她们一天的谈资,顺带还不用劳累自己,世上难道还有比‘富婆猎手’更好的称号吗?

  这看起来简直比他的爵士头衔还要重量级。

  在一连三声‘早安,女士’吓走了好几位可爱的淑女和她们的仆人后,亚瑟终于可以在私人花园里闲适的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身着一身深蓝细条纹的燕尾服,内搭一件淡色马甲,颈项围着一条洁白的手工绣花亚麻领巾,头戴一顶草编礼帽,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铜质喷水壶,悠闲地浇灌花园里那些珍贵的异域花卉。

  每一片叶子都沐浴在他细心呵护下的晶莹水珠之中,玫瑰丛在他的照料下绽放得尤为娇艳欲滴,散发出馥郁的香气。他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仿佛每一次喷洒都是对自然美的赞美诗。

  放眼望去,园中的每一寸土地都经过精心设计,既遵循了当时流行的园林艺术布局,又融入了主人个人的艺术品味。沿着蜿蜒的小径,石楠篱笆规整有序,各色植物层次分明,营造出一种和谐而又富有生机的画面。

  亚瑟望着这幅美丽的风景画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他很高兴自己能在离开苏格兰场后的养伤期间给自己找到一些事情做。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正准备感受花园里的芬芳气息,但转瞬,他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亚瑟目光一瞥,瞬间找到了让他不适的源头。

  他脱下手套,将那几株花园中大仲马时代留下的遗老遗少连根拔起:“该死!我还以为我都清理完了,没想到这里还剩了几颗大蒜呢。”

  他随手将大蒜放在花园里陈设的小圆桌上,往椅子上一躺,正在前厅清洁卫生的女佣贝姬夏普小姐便适时地递来了一只银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锡兰红茶和一份当天的《泰晤士报》。

  亚瑟微笑着接过,道了声谢后,开口问道:“贝姬,你觉得这里的活儿重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雇几个人。自从亚历山大搬走之后,这么大的房子每天总感觉空落落的。”

  贝姬捏着托盘,站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爵士,这里的活儿挺轻松的了。您的衣服不算多,这宅子虽然不小,但落得灰尘也不像是市区或者乡下临街的房子那么多,而且您也不需要我做午饭和晚饭,所以我每天除了早上煮茶炊和打扫卫生的时候忙一些以外,其他时候都还算轻松。

  我之前听我们村子里的其他姑娘说,她们不仅要干我说的那些活儿,还要帮忙带孩子,少的三四个,多的七八个,洗衣做饭,上街采买,一样都不能少,而且她们拿的还没有我多,我怎么能厚着脸皮去同您抱怨活儿重呢?”

  亚瑟展开《泰晤士报》,抿了口红茶道:“嗯……贝姬,我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单单从活儿的轻重考虑的,或许你还不知道,过段时间我有可能得离开伦敦到汉诺威去了,这一去估计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虽然贝斯沃特的治安向来不错,但是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汉诺威的这段时间,就索性给你放个长假吧。我提前给你预支一年的薪水,带着这笔钱回家休息休息,又或者去做点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你把你家的地址留给我,等我回国以后,会通知你回来工作的。”

  亚瑟本以为这样的条件相当不错,可贝姬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而且看她嘴唇发颤的模样,这姑娘貌似还有些生气了。

  “爵……爵士,那个……是我的工作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亚瑟还不知道自己冒犯了对方,他一边喝茶一边看报:“正相反,我觉得你做的很好,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整个伦敦应该都找不出比你更能干的十八岁姑娘了。”

  贝姬闻言松了口气,她现在终于确定,这多半是爵爷的怪脾气又犯了。

  贝姬开口解释道:“爵士,如果您真的认可我的工作,那就别让我回家。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但如果我就这么回了村子里,那帮人会瞧不起我的。他们会嚼我的舌根,说我肯定是被辞退的,是个手脚不勤快的懒婆娘。对于一名女仆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羞辱人的了。”

  亚瑟闻言开了个玩笑道:“贝姬,别担心,辞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被苏格兰场辞退的,还是内务部那边直接下的命令。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从苏格兰场离开的那一天,整个舰队街都洋溢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当中,这帮记者和报社编辑的笔杆子可比村民的舌根子毒辣多了。”

  贝姬无奈道:“爵士,您不能拿什么都开玩笑。不过我觉得您从苏格兰场离开或许是件好事情,那里真是太危险了,我不想失去您这样的好主家。”

  亚瑟哈哈大笑道:“贝姬,其实你已经失去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

  一旁的阿加雷斯揪起桌面上的大蒜头扔进嘴里嚼了嚼:“你确定是莫名其妙的活了?亚瑟,你这小混蛋真是个忘恩负义、不知廉耻、没有良心的家伙。不过,就这样吧,我挺喜欢的,继续保持下去。”

  贝姬一想起先前苏格兰场通知她亚瑟因公殉职的场景,便骇的嘴唇苍白:“您总是这样,或者说,男人们总是这样,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凑,去看热闹。万幸上帝保佑,您最终活了下来,昏迷了整整三天然又睁开了眼,这简直就像是《圣经》里的故事一样,就像是耶稣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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