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
“怎么了?”亚瑟喝了口茶。
他惊呼道:“这真是天才的创意!你不愧是天生当警察的料!”
亚瑟挑眉问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但是我不会画啊!”
埃尔德不好意思道:“我学的是绘制海图,你让我画画地图倒也能凑合。可如果是画人像,我真没有这个技术。”
亚瑟听到这里,也犯了难:“这可就不好办了,除了你以外,我就不认识其他会画图的了……”
看到好朋友如此发愁,埃尔德转而开口道:“不过我虽然不会,但我知道去哪里找会的。而且那些人不仅会,画的还很好,价格应该也是比较便宜的。”
“还有这种好地方?”
埃尔德点头道:“当然了!你去特拉法加广场旁边的皇家美术学院里找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逗我玩儿呢?皇家美术学院里都是名满天下的画师,他们一幅画都能顶格林威治警区一年的办公经费了。
埃尔德,你不至于这么记仇吧,我不就开了几句玩笑吗?你这么搞,我可真把你关局子里去了。”
“什么呀!”
埃尔德道:“我又不是让你去找那里的教授。那些教授虽然都吃饱了,但是跟着他们学画的学徒们可都一个个饿着呢。
我从前跟着我叔叔去参观过一次,那里面的学徒很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像你要求的这种简单素描人像,给他们十天半个月估计就能搞定。
你给他们开个差不多的价格,肯定会有很多人抢着干的。”
亚瑟原本还以为埃尔德是随口胡诌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可行性。
他问道:“那地方应该不能随便进吧?我该怎么混进去呢?”
“不用混。”埃尔德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哪天你没事的时候,傍晚去特拉法加广场周围转转,那里很多卖画的穷酸画家都是皇家美术学院学画的,你随便挑个看着顺眼的问问就行了。”
埃尔德的话刚说完,旁边正给托尼和汤姆讲课的达尔文也开口道。
“亚瑟,说起这个。我觉得你所想掌握的应当不止是医学知识,更多的是化学和药理学知识。
这些虽然我也能教你一点,但很多近些年的新进步我也弄不清楚。
如果你想要得到更高级的知识,可以试着去格雷山姆学院听听皇家学会办的讲座。
那里汇聚了整个大不列颠最顶尖的科学家,几乎每个月都有最新成果发布,你去听听绝对有好处。”
亚瑟好奇道:“皇家学会的讲座?他们那里的入场票价贵吗?”
达尔文摇了摇头:“再贵也贵不过皇家剧院的门票。而且讲座的票价贵不贵也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只需要一先令的价格,就能聆听最先进的科学知识,这在我看来其实是非常划算的。”
亚瑟一开始还以为这种讲座的收费是以镑计算的,没想到居然只需要一先令。
就像达尔文说的那样,去皇家剧院看一次戏的消费都够听几十次讲座了。
这简直是太便宜了。
他连忙问道:“那这种讲座一般是什么时候办呢?”
达尔文回道:“这就说不准了,不过总体来说办的还是比较频繁的。因为皇家学会的科研经费除了接受捐助以外,就主要来自于科学讲座的收入。
像是最近这一阵子,由于皇家学会手头紧,所以那边天天都有讲座。
不过如果你想去听的话,最好提前订票,因为科研讲座的门票深受中等阶级和上层阶级女士们的欢迎。
你可能不知道,由于近些年频繁的技术突破,皇家学会的科学家们经常登上新闻头条,所以他们已经慢慢变得和艺术家一样受欢迎了。”
达尔文的话刚说完,亚瑟就想到了那天和埃尔德去看戏,结果被追捧帕格尼尼的人潮挤得快成肉饼的回忆。
他刚要打退堂鼓,谁知道好兄弟埃尔德又开口了。
“亚瑟,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倒是能弄到几张票。”
“你能弄到?”
亚瑟上下打量了一眼埃尔德:“你不是自称科学的绝缘体吗?什么时候也开始热衷于听科学讲座了?”
埃尔德道:“我是对科学不感兴趣,但是我堂妹不一样啊!你没听查尔斯说吗?现在去听科学讲座是一种时髦。
我堂妹就喜欢赶这种时髦,不管是繁复的百褶裙还是法国的高级香水,哪怕是邋里邋遢的科学家,只要是和时尚挂钩的东西,她都喜欢。
你要是想去,回头我去我叔叔家吃饭的时候,悄悄从我堂妹那儿摸两张票走。我没记错的话,她买的还是季票,而且不止一张,有时候她还喜欢带着她的那些闺蜜一起去。”
亚瑟惊讶道:“你堂妹这么有钱吗?”
埃尔德自豪道:“那当然了!你难道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了吗?有的皇家海军舰长打完拿破仑战争,赚了三四十万镑的财产。
我叔叔虽然是在拿破仑战争后期才当上五级舰长,但好说歹说也俘获过两条法国海军的战舰,再加上之前他当大副的时候分润的战利品,十万镑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我叔叔常年随地中海舰队驻扎在爱奥尼亚群岛和马耳他,平时也顾不到我堂妹,那还不是只能万事由着她了?”
第41章 亚当的最终命运
咖啡厅里,埃尔德和亚瑟谈论着关于皇家学会和皇家美术学院的事务。
忽然,原本正在听达尔文讲课的汤姆警官突然站起身,充满歉意的对达尔文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亚瑟身边低声道。
“亚瑟,我今天下午想和你请个假。”
亚瑟问道:“请假?家里有事?”
汤姆两手交叉低着脑袋,样子看起来有些窘迫:“确实……确实有点事。”
一旁的托尼见了,忍不住骂道:“汤姆!你总是这个怂样子!做男人能不能把腰杆挺直了?请假就请假嘛,你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亚瑟又不是威洛克斯,以为他会扣你工资?”
汤姆恼怒的回头瞪了托尼一眼:“我这不是觉得对不起亚瑟吗?他把我们调来区警署第一天我就请假,这多不好意思!”
亚瑟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他也看出了汤姆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于是,他指着咖啡厅里的时钟问道:“请假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快十二点了,要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吧。今天不用客气,你们四个人的餐费都是我请。”
坐在亚瑟对面的埃尔德听到这话,笑嘻嘻的开口道:“哟!亚瑟!当了警督就是不一样啊,出手都变得这么阔气。现在你一年明面上到手多少啊?”
亚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一百镑左右吧。”
“不加背地里的收入都能有一百镑?呵!那我可不客气了!”
埃尔德扭过头冲着吧台的服务生喊道:“再给我来四个牡蛎!对了,一定记住把水蛭的卵去了!”
语罢,埃尔德还乐呵呵的冲汤姆问道:“兄弟,你吃点什么,我帮你一起点了。”
汤姆闻言连连摆手:“我就不必了,我还赶时间呢,午饭就不吃了。”
亚瑟端起咖啡杯品了一口,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干什么去,这么急?你太太要生了?如果是她要生孩子了,我可以多给你几天假,不用急着回来。”
汤姆看到亚瑟这么关心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瞒下去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低着脑袋开口道:“我太太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不用担心。我请假是为了小亚当,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亚瑟皱眉问道:“亚当出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打算去接他吗?”
托尼也附和道:“唉呀,汤姆你真是个烂好人,那孩子又不是第一次蹲监狱了,他认得回家的路。”
汤姆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这才鼓足勇气说道。
“亚瑟,托尼,你们俩可能不知道。前天亚当他那个赌鬼老爹喝醉了酒在街头斗殴,把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昨天治安法庭的宣判结果已经出来了,最后判决是流放澳大利亚十四年,还要处他二十镑的罚金。
我奉法庭命令去亚当他们家要账的时候,才发现亚当他妈已经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
他爹流放,他娘不知所踪,这年头遇到这种情况的孩子,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也知道。
要么进厂当童工,死在生产线上。要么继续在街头小偷小摸,运气差一点直接让人当街打死也不是没可能。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活到成年的。
昨天晚上,我和我太太说了这个事以后,她说干脆把亚当领养了算了。
我想了想,我太太说的也挺有道理。
我家虽然是穷了点,但是、但是孩子嘛,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应该、应该没什么区别……”
在座的众人听完了汤姆的话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齐齐望向汤姆,纷纷露出了笑容。
汤姆的脸红的发烫,他害臊的摆着手:“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
埃尔德叼着牙签冲汤姆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兄弟!”
达尔文合上书本道:“汤姆警官,刚刚你一直和我道歉说自己太笨,怎么教都教不会。但在我看来,笨不是问题,没有良知才是问题。”
托尼则挥手给了他脑袋一下,他随口笑骂道:“他妈的,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打算去干什么缺德事呢!这种事,你藏着掖着干什么?”
至于亚瑟,他站起身拍了拍汤姆的肩膀,抿嘴笑道。
“汤姆,大家都说我是苏格兰场最有种的男人。但我不同意。因为在我看来,你才是苏格兰场最带种的男人!”
汤姆听到这话,通红的脸蛋终于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满脸都是汗,但这并不影响他立正站好,冲着亚瑟敬了个最标准的礼。
“向您学习,长官!”
亚瑟拍了拍他的手臂,从兜里摸出两张票子塞进他的口袋里:“去吧。饭可以不吃,但你今天的餐费还是得我请。不允许拒绝,因为这是命令。”
“是,长官!”
亚瑟望着汤姆走出咖啡厅的大门,只觉得窗外的乌云细雨都变得有些美丽。
“诸位,想吃什么尽管点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咖啡厅里的铃铛又响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推门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亚瑟后立马冲他跑了过来。
“长官,区警署来了个人,说是要找您。”
“找我?是来报案的吗?”
警官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人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了。但是前几天您在休假,所以他都扑了个空,今天他知道您在之后,说什么都非得见到您才甘心。”
埃尔德嗦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牡蛎,嘴里嘟囔着:“什么人啊?这么倔?”
警官看样子对那位不速之客也很无语,他回答道:“反正挺奇怪的一个人,不过不像是什么暴徒。他穿着打扮都很正经,胸前还挂着个十字架,看起来像个牧师。”
“牧师?”埃尔德冲着亚瑟打趣道:“该不会是个国教的极端纯净派人士,故意来给你这个非国教徒警督找麻烦的吧?亚瑟,要是待会儿你斗不过他,干脆当场改个信算了,省的多费唇舌。”
其实亚瑟本人对于宗教信仰倒是无所谓,他不信国教单纯是因为伦敦的国教教堂太多。
因为苏格兰场有一条麻烦规定,如果警察是国教徒,那么每周日早上都需要组队去教堂做一次礼拜。
亚瑟为了周日那天能偷个懒,所以才假称自己信仰天主教。
并且他还一直对外自称是原教旨主义者,因此对于他来说伦敦的所有教堂都不正宗不地道,也不符合他对于教会的认知,所以他拒绝参加苏格兰场组织的一切宗教活动。
要不是因为这个年代无信仰者还不太能被社会接受,亚瑟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了。
他听完了警官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带我去会会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