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会把我们这半年从苏格兰场贩运出去的内部枪支和赃物都扣在他的脑袋上,这口黑锅由他这个死人来背正合适。
这个财年的装备采购清单很快就要敲定了,到时候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差额补上。
有了亚瑟警官的光辉事迹在前,想必议会和国务秘书应该不会对苏格兰场的预算申请多做阻挠。”
警官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不定:“可……皮尔爵士难道不会生出疑心吗?那可是几十条枪,丢失赃物的价值更是无法具体统计。虽然我们做的很干净,可如果内务部下定决心追查下来,恐怕也会被看出毛病吧?”
“内务部不会追查的。”
“为什么?”
警司瞧了警官一眼,不屑的笑了笑:“皮尔爵士好不容易才把苏格兰场的风评扭转过来,你觉得他会容忍这时候爆出伦敦大都会警察队丢失大量枪支和赃物的丑闻吗?
只要这时候爆出丑闻,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要受到来自舆论的强烈反弹。
下议院里的辉格党人早就想找机会弹劾他了,他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要被皮尔爵士温和善良的外表给欺骗了,他的心思可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他一定会起疑心,也有可能会去调查,但绝对不会是以内务部的名义大张旗鼓的进行,我们只要注意一点就能轻松躲开。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他干脆对这事装不知道。这样他继续做他的内务大臣,我们继续干我们的警务工作,这对所有人都好。”
年轻警官还是有些害怕,警司看出了他游移不定四处躲闪的目光。
但他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训斥。
而是简单的拍了拍小警官的肩膀,说道:“琼斯,你要知道,内务大臣干不了一辈子,随时都有可能换人。但是你,却是要在苏格兰场干一辈子的。
你难道对每周十二先令的薪水很满意吗?你很喜欢你家破烂的住所和房屋吗?
夏天就要到了,拿上这个,去给你的妻子买件漂亮裙子,给你的孩子添几个新玩具吧。”
语罢,中年警司从怀中掏出钱包,将十张崭新的英镑折成对角,塞进了小警官的上衣口袋里。
“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小伙子,你值得更多,而我也非常看好你的将来。
现在威洛克斯死了,喔,不对,我应该说他是畏罪潜逃了。
但不管怎么说,格林威治会有个警长职位的空缺。琼斯,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自误啊。”
小警官听到这话,身子忍不住一颤。
但当他感受到口袋中鼓鼓囊囊的份量时,他还是马上立正敬礼道:“遵命,长官!”
中年警司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回去办事吧。等你处理完尸体回来报告的时候,你的晋升文件应该也就草拟好了。”
小警官紧握着拳头,他虽然竭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激动之情,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正当他打算出门时,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沾染了血迹的扑克牌,放在了桌面上。
“对了,长官,这是我从威洛克斯尸体的胸口上发现的,或许会派上点用场。”
中年警司拿起那张扑克牌,那是一张被刺穿了的红桃J。
他躺在椅子上将扑克牌对准窗户高高举起,阳光照射在扑克牌的表面。
红桃的颜色,鲜红欲滴。
“呵……有点意思。”
……
苏格兰场的禁闭室里,汤姆和托尼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两人仰头躺在地上,看着密不透风的漆黑环境,就连呼吸都感觉压抑。
“托尼,你说,咱们俩这回,是不是完蛋了?”
“管他呢,能揍一顿威洛克斯那个老杂种,我觉得已经值了。”
“可咱们不是挨揍吗?”
“闭嘴,汤姆!还不都怪你,让你往他脑袋上套麻袋你都能套歪!套歪也就算了,让你拿着棍子从他背后下闷棍你也不会?”
“托尼,你这话说的可太没良心了!我都把棍子打断了,你还能让我怎么办?威洛克斯那个杂种简直像是铁打的,早知道我就换锤子,不用木棍了。”
“那是你打错地方了!如果是冲他后脑勺来一下,什么人都得晕。可你打的是他的背!这下可好,威洛克斯屁事没有,咱俩挨顿揍还让关起来了!”
汤姆听到这话,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上帝啊!救救我吧,我明明是在赎罪,我想为亚瑟做点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呢?”
汤姆话音刚落,禁闭室的铁门吱呀呀的被人推开。
光线射入漆黑的禁闭室内,照亮了亚瑟雄壮的背影,也点亮了他闪亮的巴斯星肩章。
托尼背对大门侧躺着身子,不耐烦的摆着手:“是送饭的吗?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行了,我们自己会拿的。”
而汤姆则一脸愕然的望着眼前微笑的亚瑟,他在恍惚之中拿手推了推身旁托尼的屁股。
“托尼,托尼。”
托尼一肚子的火气:“怎么了!”
“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亚瑟吗?”
汤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他喃喃道:“不,不是亚瑟,是……是上帝。”
第26章 河上演出
2023-05-29
清晨的伦敦港,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亚瑟穿着便装站在伦敦桥上,手里捏着个洋葱圈面包,他一边吃一边欣赏着泰晤士河的水上风景。
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泰晤士河上早已是一派忙碌景象,无数船只堵在河口等待进入码头,水手船工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他们有的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英语,有的则在用亚瑟听不懂的语言交流。
但即便亚瑟听不懂,但这依然不妨碍他从水手们涨红的粗糙脸蛋和飞溅的吐沫星子里,解读出他们到底在进行何种形式的热烈交流。
“他妈的!那帮婊子养的到底在前面干什么?星星还在天上的时候,老子就等在这里了,现在太阳都出来了,老子还是堵在这里,不是说伦敦的码头在扩建吗?都他妈扩建到哪里去了!议会那帮狗逼是不是把钱都吞了?”
“你以为就你急吗?有种你就开船把前面的船全掀翻,没种你就闭上你那张臭嘴吧,傻逼!”
“你以为老子不敢吗?”
“你敢,你敢你为什么不撞上去?看看你们那个中世纪的古董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从水底下把它捞上来呢。船底下结的全是藤壶,你也不怕哪天出海遇见大浪把船拍散架了,让你个婊子养的淹死在水里。”
“好了好了,你们这种跑近海的水手就是没点耐性,老子的船从南美开回来,几个月的时间都等得下来,你难道连一上午都忍不了吗?”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屁话?你们跑远洋的运的都是耐储的东西,老子运的可是海产品,再不进港卸货,老子的鱼都他妈烂完了!再说,老子吵架关你屁事,别人错了不等于你对了,傻逼!”
“你他妈的再骂?”
“我操你妈!”
亚瑟靠在伦敦桥的石墩子上吃完洋葱圈,便掏出烟斗衔在嘴里,用火柴利索的打着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叹道。
“泰晤士河上的每日‘舞台剧’,依然还是那么精彩。这可比老维克剧场的演出剧目带劲多了。”
“亚瑟。”
阿加雷斯歪着身子用胳膊肘支在桥头,他用拳头抵住脑袋,语气里能听出一万个不满意。
“你看戏归看戏,但能不能先去把船票给退了。都已经过去两天了,苏格兰场关于威洛克斯的事情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这回总算能相信我了吧?”
亚瑟压根就没把阿加雷斯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泰晤士河上的战斗。
对于阿加雷斯的问话,他只是摆了摆手:“时间还早,售票处都没开门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嘿!亚瑟,你他妈的!”
阿加雷斯刹那间水手附体,他正想骂亚瑟两句呢,但他的话还没出口,一个人忽然朝着亚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哟,亚瑟!上次你那两个同事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亚瑟扭头一看,跟他说话的正是老同学埃尔德。
“还不错。我帮他们走了点家里的关系,总算把人给弄出来了。”
“家里的关系?”
埃尔德眉毛一挑,笑着和他勾肩搭背道:“没看出来啊!亚瑟!你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公子哥啊!怎么?是走的你家哪个大人物的关系?”
亚瑟嘬了口烟:“当然是亚瑟黑斯廷斯的关系了。”
“亚瑟黑斯廷斯?”埃尔德琢磨道:“你家里还有长辈和你同名吗?”
“你想什么呢,埃尔德,就是我自己的关系。”
“你又回苏格兰场干了?”
亚瑟有些无奈的摘下烟斗:“埃尔德,你平时都不看报纸的吗?我不止回去了,还升职了。”
埃尔德不屑道:“我看那东西干什么?需要学习的人才会看报纸,而我已经是个古典文学的高材生了。
再说了,那东西对航海也没什么用处,我这段时间正忙着提高绘图技巧呢,实在无暇分心伦敦附近发生的大小屁事。
而且,你升职和我看不看报纸有什么关系?报纸上也不报道这种东西啊!
我虽然偶尔也会买一份报纸,但那上面讲都是一些生活小故事,像是公爵的情妇,律师的女佣,给孩子请的家庭教师什么的。”
亚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报纸?我怎么就买不到这种呢?”
埃尔德得意洋洋道:“那是你没用心找,用心找肯定能找到。”
他把亚瑟拉到身前,用手遮在他的耳朵旁边,压低嗓音说道。
“你听我说啊,就你住的那个格林威治区,从北面入口进圣诞路,走大概两百英尺然后向左拐,那里有个立着两根烟囱的小巷子,在每个星期三的下午三点到五点,只要没赶上暴雨天,就会有个戴灰帽子穿黑色外套的50多岁……”
亚瑟听到这里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一脸严肃的望着他:“埃尔德,你不能再说了。这种报纸,一听起来就知道是没上印花税的。不上印花税可是犯法的,而且这案件还是发生在我的辖区里。
这种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查不到也可以算了,但是你这情报也太详细了。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不得不管了。”
埃尔德这才惊得捂着前额高呼道:“我的上帝啊!我差点忘了你是个警察了。”
亚瑟望着他这位神经脱线的朋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转而问道。
“埃尔德,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的船最近在附近检修,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顺带着完成菲茨罗伊上校给我的任务,他让我和那个代替你的博物学家接个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既然都回苏格兰场了,怎么还穿便装出行?你们那儿改规定了?”
“没有。苏格兰场给我放了几天假,说我最近太过劳累,让我休养一周。”
埃尔德惊呼道:“操!你这是当了多大的领导?苏格兰场都能给你放假了?”
亚瑟笑了笑:“也没多大,一个警督而已。”
“我不太了解你们苏格兰场,警督如果类比到皇家海军大概是个什么等级?”
亚瑟点了点烟斗:“你叔叔是什么军衔来着?”
埃尔德想当然道:“海军少将啊!你怎么把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