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墨菲道，“即便是从最功利的角度去说，这些都可以帮助你更好的预测和判断他人的行为。为什么这么问？”
“我时常觉得疲惫，过去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实行自己的想法，而对他人的感受视而不见，但现在，我却似乎做不到了，我变得束手束脚……”
墨菲想了想，道：“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理解这个问题，卢卡斯。”
“首先，刚刚接触这个全新的领域，就像是一个你熟悉的简单规则之外，又加上了一些新的游戏规则，你自然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它。这既是正常现象，也是进步的必经之路。”
“过去的你虽然可以对他人的感受视而不见，但他人的感受却并非不存在。”
“就如同前行道路上的一些沟壑和障碍，过去的你看不到他们，虽然你可以因此大步向前，却很可能会摔上一脚，吃个大亏。”
“纯粹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但无知永远都不应当被提倡。”
“其次，从另一个角度看。你比过去多了一个衡量自身行为的标准。这个标准由于符合人们对于美好品质的向往，我们姑且可以简单的将之称为道德标准。”
“在你拥有了这样一个标准之后，你认为自己应当达到那个标准成为一个更美好的人。但现在你所做的事情，却让你觉得自己依旧如同过去一样卑劣。”
卢卡斯认真的看着墨菲，点了点头。
“但卢卡斯，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无关于道德。”
“杀死小天狼星这件事，不是你主动去做的，与你的意志无关。而即便是你主动去做的，却也并非是基于某个卑劣的目的。”
“我们与凤凰社的冲突，是在于我们的理念不同，我们对于同一件事的认知不同。这是一场由于理念差异，由于对未来期许和方向性的认知偏差，而产生的理念之争。或许可以分出个对错，却并不能拿道德标准去衡量。”
“道德尺度只适合用以衡量日常的、生活化的场景，但目前我们和凤凰社面临的，是远远超出了日常的，根本性的结构性冲突。”
“所以，你只是还没有掌握好这个刚刚习得的标准的应用边界，你把它铺展的太过广阔了。”
卢卡斯似懂非懂，却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太明白，但我感觉好多了。谢谢您，老师。”
“不觉得我在骗你了？”墨菲笑了笑。
卢卡斯脸颊有些微红。
“即便您是骗子，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骗子。就像您所说的，人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我的生活真的只是一个彻底的谎言，如果我看不穿这个谎言，那它与真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老师，如果您真的是在欺骗我，那么我希望您能够让这个谎言持续到我的最后一刻。”
墨菲皱了皱眉。
不对吧，我说的意思是要让你掌握自我主动性。
但怎么到你这里，就一股子病娇的味道。
这丫头怎么回事？
“老师，我们开始转移吧。”
好吧，再聊下去，圣母真的就要逃走了。
墨菲按下治一治对方心理疾病的念头，专注于眼前的事务上来。
不过他其实没有太多好做的，魂器转移基本都由卢卡斯自己完成，墨菲只是提醒了它最关键的硬件所在。
“让人把死囚带来吧……”墨菲道。
“不必了，老师。”卢卡斯笑了笑，“杀人只是为了以之动摇自身的灵魂，小天狼星，已经足够了。”
“那么，待会儿见，老师。”
墨菲点了点头，“小心行事。”
“好。”
卢卡斯抽出魔杖，念出一个长长的咒语。
魂器的制作也是一个魔法仪式，杀人、念咒与物品都是仪式的要素，因此伏地魔会选择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物品制作成魂器。
漫长的吟诵之后，她将魔咒指向了自己的胸口，接着身体突然软下去。
墨菲伸手扶住了她，并没有太过担心，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卢卡斯的灵魂碎片依旧存留在魂器之中，因此魂器才是她的本体，她的这具身躯，其实只是魂器驱动的魔力或者说精神寄宿的躯壳，因此一旦魂器发生了变故，她就会“掉线”。
指示灯开始频闪，同时无数风扇加大功率拼命运转，机房中的噪音瞬间上升了十多个分贝，整个机房的用电量瞬间提升了数倍。
墨菲面前的一个屏幕上频繁的闪烁着无数的字符，有时是一整行程序语言，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毫无意义的乱码。
魂器转移的过程中自然涉及到大量的魔力流动，而这些就会导致精密计算单元的错误。
如果现在用这台超算进行加法计算，一万次一加一中，定然要有那么几十上百次是不等于2的。
“彭！”一个机柜中的大量gpu芯片过载，烧毁了线路，一阵焦糊味传了过来。
巨大的精密空调满负荷运转，吹出来的冷风却在几个呼吸之后就变成了热气。
玛德，早知道应该用水冷系统。
或者把下一个超算中心扔到西伯利亚去吧。
正在他脑海中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突然风扇凄厉的嗡鸣声停止了。
整个机房一瞬间暗了下去。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文字。
“我成功了！(*)o”
墨菲皱了皱眉，一低头，果然见卢卡斯已经醒了，但后者依旧是平常那副淡淡的模样，一双眼睛平静的望着他，似乎毫无波澜。
不是……大姐，你都兴奋地用上用颜文字了，怎么还一脸淡定的样子呢。
心情和表情各管各的是吧。
总感觉这个徒弟病的更严重了。
第345章 这他妈才是人类！
第一台魔力雷达其实就建立在距离魔法研究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外面围了一圈建筑用的脚架结构，非常不起眼。
为了保证魔力调频的及时和稳定，“雅典娜”与雷达之间，是通过魔力金属导线进行连接，而不是通过其他的无线手段。
而雅典娜作为一台超算，对运行环境需求很高，基本无法挪窝，魔力金属导线有信号传输距离限制，因此只能在几公里范围内架设雷达。
而且作为第一座魔力雷达样机，它当然要进行大量的实验和调试，距离研究所近一点也方便。
至于湖区那边，则是为未来的雷达建设挑选的地点。
卢卡斯完成了魂器转移之后，立刻便接手了雷达的控制权限，并让两百多名作为“电池”的巫师就位，向魔力天线能源部件输入魔力。
这些魔力会经由一个受卢卡斯控制的超大型调制解调器调频，再进入雷达进行增幅，不过此次，最后转换成功的魔力却并不会用于向外发射信号，而是直接导入一个小型卫星接收器一样的装置。
“先测试一下吧，顺便把我脑袋里那个心灵坐标给弄掉。”墨菲道。
“好。”卢卡斯把那个装置对准了墨菲的头部，随后凑近过来，“抱歉教授，我可能要靠近一些。”
说着，她把额头贴在墨菲额前，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小型发射装置放射出一股魔力波动，其频率越来越高，渐渐的接近了一种微波。
墨菲头部的一个小点慢慢地出现在了卢卡斯的感知之中。
“我找到它了。”
她说着，微波渐渐聚集成束，对准了那个高能频率的点位。
下一瞬，其强度骤然提升一个量级，墨菲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被拿走了。
“那个坐标的魔力波动已经消失了……”卢卡斯道，她的脸从墨菲的额前拉开了一点距离，“您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似乎轻松了不少。”墨菲说着站了起来。
和对方凑的有点近，刚才鼻子都快挨到了。
话说，刚才没反应过来，仔细想想，明明探测坐标使用接收器就行了，贴额头的意义在哪儿？
不过算了，这事儿感觉不能细想，“测试完毕，去干掉那个家伙吧。”
两人再次来到了玻璃罩前。
卢卡斯把发射装置替换成了一个针型设备，插入关押圣母的走廊。
圣母的魔力水平已经衰减到了最初的一半。
“开始吧。”墨菲道。
一道魔力射线从发射装置的针状尖端中射出，击中了吊坠。
在墨菲的魔力视觉中，这道魔力射线依旧还是橙黄色，但随着卢卡斯的调频，它的颜色开始变深，一路迅速的从橙黄变成蓝绿，然后变成紫黑，最终成为了一种与吊坠几乎同样强度的紫外色泽。
它的强度变得极高，但魔力流通量却不大两种低频魔力合频产生高频魔力的总量远小于两种低频魔力之和，这与光谱合频的原理一致。
然而即便如此，圣母依旧感受到了威胁，“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不可能产生这样的魔力！”
“不可能？”墨菲笑了。
他最喜欢看到敌人这种仿佛世界观崩塌的表情了。
“你们封锁魔力层级使用的是类似于‘赤胆忠心咒’的东西吧，但这个咒语太‘高级’了，它需要更低级、更原始的规则作为支撑。”
墨菲道。
“在现实世界中，物理规则就是最为底层，最为基础的规则，我直接利用物理规则下创造出的事物，便可能摆脱高级咒语的约束。”
这就像是用防火墙阻挡住某些地址的交互时，必须基于一些网络协议一样。网络协议是更底层的规则架构，而‘阻挡地址交互’则是在这种规则之上建立的高级指令。
有人如果想要通过封禁某个地址池来阻止其中的IP访问网络，就只需要给机器设置一个不在地址池内的IP，这条策略就会自动对该设备失效了。
“赤胆忠心咒”封禁魔法，做出限制的对象，主要还是巫师，而墨菲在创造出这一道超高频魔力射线的过程中，并没有超出目前境界限制的巫师出现。
因此这道超强魔力射线的存在，其实与封锁魔力的咒语并不冲突。
事实上，圣母就是这一点的最好证明，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无法存在更高层次的魔力的话，圣母的魔力水平也应该最高就是和墨菲、邓布利多一个层级。
它既然可以拥有更高层级的魔力，就说明那个封锁的规则是有漏洞可钻的。
这也符合魔法是基础物理规则之上的高级权限的猜想。
那道射线依旧在变化，卢卡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她正在进行极为细致的微调，以使射线的波动频率与圣母达到一致，并同时相位相反，如此一来，就如同墨菲对妖精布林进行魔力的反向干涉一样，直接把对方的魔力抵消掉。
很快，调频完毕，立刻，圣母的魔力水平开始断崖式下跌，而这绝不是它在逃跑。
“你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圣母道，“人类脆弱如同婴儿，应当继续留在襁褓之中，而我是们的保护者，你正在杀死你们的保护人，杀死你们的母亲。”
“母亲？”墨菲一愣。
随即冷笑，“人类的母亲？”
“就他妈凭你？！”
“你知道什么叫做人类吗？”
“现代智人诞生于一万年前，晚期智人诞生于五万年前，智人种诞生于二十五万年前，而你口中的人类，则诞生于至少两百多万年前。”
“两百万年！数以千亿计的个体，他们与野兽战斗，与寒冷战斗，与饥饿战斗，与气候战斗，与其他的人类族群战斗……”
“无数的人死去了，无数的族群在这两百万年的漫长竞赛中被淘汰了，只有我们的先祖，用石头战胜了野兽，用火焰战胜了寒冷，用种植和采集战胜了饥饿，用智慧和计谋战胜了其他族群，用无数代人的迁徙、跋涉，战胜了气候的变迁……”
“数百万年中，他们数次濒临灭绝。最艰难的时刻，甚至仅剩下了不到两千人，在长达十多万年的时光里，艰难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