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光幕之中那海和尚却是停了下来，转而一阵黑光从他身上流淌而出，比黑夜更加浓稠，深邃。
然后一寸寸地，慢慢朝着鸿运齐天舟覆盖而上。
“施主们，既然你们不出来，那老衲就进去了？”
众人顿时起身，死死盯着光幕，目露惊骇。
“阻止他，虽不知这鬼玩意动用何种手段，但他绝对是在破坏鸿运齐天舟，没了这船，我们必定葬身海中！”
“如何阻止？对方未列十大天险，恐怖程度是无数年验证过的，我们绝非对手。”
“要不我们直接出去和他交涉一番？万一他索要之物我们能够承受呢？”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准备放手一搏之际，李初一却是背过身去，留恋的摸了摸自己满头长发。
最终，他面色一狠，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拿出一颗颗丹药开始朝着嘴中猛塞。
刹那之间，一道光轮自他脑后升起，神圣，威严，似不可亵渎的同时，直接普照着这方天地。
众掌柜：“……”
随着气运仙人垂下的金光消散，便见有一僧人，一袭白衣，不染凡尘，立于船头。
而他脑后慧轮闪耀，好似佛陀降临人间一般。
这僧人，自然是李某人了，他朝着那海和尚行了个佛礼，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阿弥陀佛，贫僧出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施主向和尚化缘的。”
空中，那海和尚见到眼前如佛陀一般的年轻僧人，一时间竟是失神愣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才用沙哑苍老的嗓音道：“我也是和尚，不是施主。”
“你不是！”，李初一轻声道。
“我是！”
“你说是就是！”
“……”
双方就这么沉默下来，对峙着，谁也没有动作。
时间缓缓流逝，那海和尚却是突然挺直身躯，整理了下身上破败僧袍，然后双掌合十行了个佛礼。
“法号？”
“贫僧乱来！”，李初一还了一礼。
众掌柜：“……”
第369章 我成佛了，成佛之路
李初一静静立在船头，面相柔和，如佛陀圣洁高雅，脑后慧轮绽放，散发着普度众生的光辉。
“贫僧乱来，敢问这位施主怎么称呼？”，他一双眸子看向那海和尚，端的是一个气定神闲。
而船上众掌柜见这一幕，皆是强忍住眉眼抽搐，你他娘的还真是在乱来啊！
可他们看着那海和尚，对方仿佛矗立在海面上的一个无垠黑洞一般，天地万物都会被他吞噬，他们仅是看一眼，就生不出一点抵抗的心思。
空中，海和尚似乎有些失神，看上去苍老，破败，犹如埋藏在地底不知多少年的破碎瓷器一般。
而他身后，那雄伟古刹中的一个个红衣小僧，似看到那个圣洁如佛陀的僧人有些自惭形秽一般，忙躲在石柱、香炉之后，只伸出个头偷偷往外看着。
“我也是和尚，你不能称呼我为施主！”，海和尚依旧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极为在意这个问题。
“我称呼你为施主，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施主，一样的。”，李初一回道。
海和尚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下一瞬，却是突然开始狞笑起来，死死盯着李初一，“哪里来的野和尚？贫僧当然不是施主了，因为贫僧是佛，贫僧早就成佛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是心神剧悚，似神魂离窍一般，这鬼玩意儿居然自称自己为佛？
仙佛之说由来已久，眼前居然出现一个自称为佛的存在，那岂不是说和仙一个级别，又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只是李某人依旧面上装得淡然无比，“施主原来是成佛了，贫僧恭喜了！”
两者隔空对立，偏偏那自称为佛的形容枯鬼，反而是自称贫僧的，如佛陀临世。
“施主身后这佛刹修的是如此雄伟端庄，为何你这位真佛却是却如此晦暗，如跌落凡尘一般？”
李初一语气平淡，却是带着某种质问，“施主，你以肉身化作佛刹，神魂化为佛陀，可你如今这般模样，是不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干脆是路走错了？”
“我身我寺，我神我佛！”，他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个佛礼。
“施主，这条路真的对吗？”
李初一就这么微笑看着海和尚，可心中却早已天人交战，颤栗个不停。
对方这副模样，绝对是他在第一之地有过多次交集的，修‘我身我寺，我神我佛’的那种诡异佛修。
不同的是，眼前这和尚似乎是修成了，而且还在这无尽大海飘荡了无数年，混到了一个十大天险的名头。
所以别看李初一方才嘴里忽悠着什么路走错了，其实他懂个求，反倒是心里怂得要命，怕对方万一真是仙佛这一级别的。
“呵呵，你个野僧说我路走错了？”，海和尚字字顿挫说着，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嘴里生锈一般。
“可你又知道什么？你可知道我们这方世界道则不存？想要成仙，想要成佛，唯有另辟蹊径，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难道都去抢那仙命吗？简直可笑至极！”
“你可知世间英豪无数，更不论诸天万界，可那仙命只有区区十三条啊，难道世间只有十三人配做那无上仙？难道其余芸芸众生都只配被碾作尘埃？”
海和尚说到此处，已是声嘶力竭吼着，“我不服！”
“佛说放下执念，但这偏偏就是我的执念，我永远不会屈服，我偏要闯出一条路，让众生在道则全无的世界中，亦能成佛！”
一瞬之间，海上静到可怕！
“海和尚，你开什么玩笑，若是大道不存，怎么会有这个世界存在，又怎会有我等存在！”
当即有个掌柜起身怒斥，他们现在也不害怕了，若是大道真的消失，那他们还修个什么仙？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为了什么？
还有这海和尚，居然自称闯出了一条无需参悟大道的成佛路，开什么玩笑？
“奇怪，我怎么感觉我之前说过类似的话，可就是记不起来呢？”，这掌柜又呢喃一声，开始低头沉思。
而其他人，包括李初一心神剧震的同时，心中也是多出了一抹诧异，大道真的消失了吗？怎么感觉曾经在哪里听过呢？
海和尚则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在那里自言自语着，“我没有走错路，绝对没有走错路，我已经成佛了！”
“我没有错，怎么可能走错路了呢？”
“这世界不能成佛，我便以自己血肉为寺，供奉自己成佛，我便是我自己的佛！”
“这是路，是我为所有佛修留下的成佛路！”
他胡言乱语着，突然回头看了看那雄伟古刹，其立在那里如同佛门圣地一般，而他眼中竟是如婴儿那样，露出最纯净的笑容。
可当他低头凝视自己时，却只是看到身躯枯萎，僧袍破败，自己腐朽不堪。
面上笑容瞬间消失，反而变得狰狞起来，他死死盯着李初一，“不可能，我可是佛啊，怎么是这副模样？”
“乱来，你不是我们这界之人吧？你气息不显，脑后佛光却能丈量天地，在我们这个世界中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如此小心以致不敢显露修为，你是在怕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而李初一听到这话，反倒是心中长舒口气，管这海和尚是不是佛，至少他现在没有看出来自己是个假货。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海和尚应该是自身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二是岁心这光头丹着实巧妙，居然能瞒过如此恐怖的和尚，或许这光头丹还有些关键地方他尚未发现。
此外，第一之地那‘我身我寺，我神我佛’法门，居然是这海和尚创下的。
如今李初一已是知道两种成仙法，其一参悟道则，渡成仙劫凝聚仙体。其二则是争夺仙命，成为那无上仙！
而这海和尚的法门，却是第三种！
“施主，贫僧不怕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到处看看罢了！”，李初一面上浅笑依旧，只是他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
说到底他只是个元婴大圆满，让他装那仙佛，实在没有那等见识和底蕴，纯粹靠脑后一轮光圈衬托。
哎，只能说他胡乱起的法号并没有起错，他这波真是在乱来了。
“不对，你不是隐藏修为！”，突然，海和尚低吼一声，一双灰色眸子似要把李初一看穿。
“你早已在它界成佛了对不对，只是你如今自跌佛陀果位，然后来我们这个世界争夺仙命！”
“对，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你才气息不显，慧轮却是如仙佛那般！”
李初一、众掌柜：“……”
第370章 突然离去，半年之后
看着那有些疯癫的海和尚，众人有些面面相觑，居然如此会脑补？还是这李大掌柜演的太像了？
他们又看向李初一，好吧，确实看着挺唬人的！
甚至有人回忆起出发前两年，李初一在炼一种虽古怪，却是对修为无益的丹药，把神奇阁驻地都搞得昏天黑地的，难道那丹作用就是这个？
嗯，稍后匀一点，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着！
而李初一立在船头，虽是依旧一尘不染，但面上终是浮现了一抹凝重！
自降佛陀果位，转而来争夺仙命！
虽然这海和尚太过脑补，且说得是他李某人，但是不能猜测，绝对有其他世界的仙人，那种极其自负之人，宁愿不要那已得的仙位，也要来争夺那十三条仙命！
毕竟这仙命，可是号称万古未有之奇迹，而且没有尽头！
而且听那海和尚说辞，这以仙命成仙者，更是被称之为无上仙！
光是这‘无上’二字，就不知牵动多少人心神。
“施主，既然你已成佛，为何还要四处化缘呢？”，李初一故作镇定道，他快装不下去了，得想办法赶快将对方忽悠走。
“我饿了！”，海和尚吐出三个字。
“可你是佛，又为什么会饿呢？佛难道不会自己丰衣足食？而我们，又为何要施舍给你呢？”，李初一再次三连问。
“不是我饿了，是我的道饿了！”
“既然是你的道饿了，那又关我们什么事？”
“因为我的道吃饱了，我便是会将它分给所有人！”
“可我们得到你的道，又能怎样呢？”，李初一继续问道。
“得到我道的人，将会从诸多苦恼中解脱，证无上真理，最终涅！”
李初一语噎，心里却已是冷汗直流，即使这海和尚疯疯癫癫的，他也完全说不过啊！
“所以你想我们施舍给你什么？”，李初一硬着头皮问道。
而海和尚却是回过头，看着这恢宏古刹，看着那躲起来的一个个红衣小僧，嘴角勾起一抹恐怖笑意。
“他们肚子饿了，所以把你们把自己施舍给我吧，放心，你们不会死的，而是和他们一样，伴我长存！”
刹那间，所有人一阵头皮裂开，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们明白了，这海和尚要用他们肉身去喂那古刹中的红衣小僧，而他们神魂，或许也会化作那些小僧，永困此处！
“施主，若我不想施舍呢？”，李初一眼神一凝，气质陡然而变，如此关头，容不得他怂下去了。
黑夜中，他一身杀气如火沸腾，左瞳那抹金色更是永不熄灭，望穿天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