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冷月透过玄窗望了出去，一片旷远，深沉，水天无垠。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变成鬼的呢？”，冷月还是望着天边，不过眼中却是多了丝丝痛苦，似在回忆！
她自个儿继续说着：“我最初变鬼的时候，也只是个凡人小鬼罢了，是后来一步步机缘巧合下才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大概是数万年前吧，我也就是个普通女子，不过我当年所处的那个年代，我在的那片地域，却是年年天灾不断，大地赤黄，一片荒芜。”
“偏偏附近几个相邻国度却是连年征战。枪箭做木，骨肉为叶，人们烧火取暖都是在战场上拾那枪杆箭杆儿，然后再焚烧那些尸骸。”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这都成了一门手艺，最有经验的老手们，甚至能将一具尸体烧个五天五夜而不灭，烧焦了部分就直接吞下肚吃掉。”
“所以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在当时都是抢手货，毕竟一具尸体，就等于五天的温饱。”
“而这，大概就是当时的情形了。”
李初一闻言，不由有些沉默，很残酷的年代，他想了想，试着问道：“冷月前辈，您不会被人烤……”
他未说完，冷血却是瞥过头来，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莫名笑意：“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烧人的技巧倒是挺不错的，附近一片小有名气！”
“……”
刹那间，李初一身上便是泛起一层若有若无凉意，他娘的，这主儿居然还是个烧烤大师！
冷月却是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往田地里施肥能增加粮食产量，用的原料也无非是一些屎尿，那你有没有想过，最早的肥料是如何被人发现的呢？”
话风突转让李初一有些措手不及，但还眉头一凝道：“估计是有人随地拉屎撒尿，碰巧发现的吧。”
冷月也是笑笑，“不是的，最早施的肥从不是屎尿，而是人肉。”
场面瞬间一静！
少顷之后，她才继续说着，“我也不清楚，只是曾看过一本杂记，上面这样写着的，说以前的普通人，拉的屎哪儿还有什么养分，能让庄稼吃的，只有人！”
“不过我当年便是遇到这种了情况！”
她叹了口气，“我在的那个国家打了大败仗，一国人都成了俘虏。”
“而后啊，我们所有人被剁的稀碎，血肉化成浆，再和那干瘪如散沙的黄土地混在一起。”
“于是本是最饥荒的年代，却长出了最茂盛的粮食，它们绿的发颤，绿的让人心惊！”
“却没有人在意，那一望无际的丰收之下，居然埋藏了数以百万，千万人的血与骨！”
“只是凭什么啊，虽然那种岁月无对错可言，但是我们也想活啊……”
“后来，无数怨气交织勾连之下，我就这么诞生了！”
话语声戛然而止，外边那些掌柜讨论养星人幼崽声清晰可闻。
片刻后，李初一只是拱手道：“前辈，你寻我来究竟为何？”
冷月却是盯着他背上，眼中出现一抹深意：“鬼有形无质，没有实体。”
“你却不然，你是直接由人化鬼，你或许能成为一只有本体的鬼，那么你究竟是鬼呢？还是人呢？”
她说罢，脸上不自觉挂着一抹人微笑，那天鬼面上同样泛着诡异笑意，两者目光汇聚，独留李初一夹在中间，全身冰寒！
出了这船上小屋，被大日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初一方才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整条鱼来吃吃！”
……
转瞬间，三年又过。
此时接近日落，残阳给平缓海面附上了层金色，看着尤为喜人。
这三年来，一行人在这条封仙之路上看到不少玄奇景象。
有横亘整个海面的无头巨人尸骨，有类似魂体的人形虚影，正拿着把斧头四处徘徊，总之千奇百怪，让众人瞠目结舌。
这让他们不由想到，为何这条路叫封仙之路，难道除了连通各处地界，还有什么特殊不成？
此刻，李初一正躺在摇椅上，用血气垂钓，旁边还坐着个小东西，只有常人小腿那么高，长得倒是有几分像人。
粗脖子，大脑袋，小短腿，皮肤白白净净，反正看着就蠢蠢的，不太聪明的模样。
它身上搭了块红布，就当作衣服了，不过不是普通布就是了，是位小掌柜随手送的宝贝。
“初一老爷，刚刚好人老爷又找我了，说给我一颗星星，不过我没同意。”
“喔，别听他的，要了这星星你今后可就惨了。”
第362章 人定胜天，命由天定
而好人也适时的出现在船头，眯着个眼，看着和瞎子没啥两样。
“我说好人前辈，你这样有些不合适吧，小呆才三岁吧，你忍心让它背负十颗星辰的巨额债务？”
小呆这名字还是那青衫大掌柜起的，说这小东西看着呆头呆脑的，又被族人给丢了，起这么个贱名儿好养活。
李初一叹了口气，“那养星之术不是失传了吗？它就算借了也还不上啊，这不是砸您招牌？”
好人则是不以为意的模样，“我这不是试试嘛，我帮它朝着天地借一颗星辰，万一就成功了呢？不然它白有这养星人的名头了，也太名不副实了吧。”
他说罢又盯向一旁小小身影，“小呆，你可是养星人啊，能蓄养、放牧星辰的存在，这手中没有几颗星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小呆却是一本正经，嗓音如凡间稚童一般响起，“它们都不要我，所以我才不当什么养星人，我生长在这船上，以后就在这船上过一辈子了，永远都不下去。”
李初一也问道：“好人前辈，您若是替它真借了颗星星，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这，估计是场泼天富贵吧，哈哈……”
也是这时，文山同样出现船头，看着好人那副完全沉浸其中模样。
不由冷声道：“人贱则无敌！”
李初一却是眼前突然一亮，忙起身朝着好人恭敬行礼，“好人前辈高处不胜寒，十分无敌！”
一旁，小呆也是跟着欢快嚷嚷起来，“无敌无敌，十分无敌……”
……
明月高悬，似万古如一！
李初一三人就着先前钓上来的鱼货，在船头下酒闲聊。
不止他们，船上很多相熟掌柜都是这般，互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观海赏月，气氛还挺热闹的。
小呆则到处窜着，一会儿这桌瞅瞅，一会儿那桌看看，大家对这小东西都挺不错的，也乐得看它如此活泼。
“李大掌柜，你可知动物有灵而为祸是妖，人心险恶为乱则是魔，人是而怨气不散则化鬼，世间稀奇之事则为怪。”
文山缓缓说着，“世间总喜欢将魔定义为反派，与正义背道相驰，我觉得这样并没有道理。”
“所谓的魔，也只是站在自己立场上行事，却不被人理解，或是因此侵犯了大多数者利益，被冠上了魔的名头。”
“人人都可以是魔，人人也都不是魔。”
“如人在山间行走，不知不觉间，脚底已是沾连起蚁尸无数，或许在蚂蚁眼中，人便是魔。”
正待他继续说下去，却是被好人打断，“我说文掌柜，君额上似跑马？”
“好人掌柜，此话何解？”
“你脸真他娘的大，以前还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讲大道理，讲给谁听？”
文山却是一凝眸，冷声道：“竖子不相与谋！”
“李初一，他此时说这话啥意思，我明明在骂他好吧，谁和他谋划啥了？”
“呃！”，李初一给两人满了杯酒，小声道：“文山前辈的意思好像是，他不想和傻子玩儿！”
“……”
也是这时，船尾那气运仙人浑身金色似乎是略微黯淡几分，却是无人察觉。
但下一瞬，所有人惊骇起身，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修为居然只剩下炼气三层，甚至连肉身之力也是趋近于无，各种神通理解，阵道，丹道等一切全部消失。
所有人在这一刻，似真真切切回到自己弱小之时，才踏上修行路那种状态。
“怎么会，我等有气运仙人引路，且几年过去一直相安无事，如今怎么遇到这般变故？”
“诸位道友，先前可是发现气运仙人示警？”
“未曾！”
而李初一同样觉得惊骇，他内视自身时发现，自己灵根居然变成了极其普通的四色杂灵根。
“怎会这样，我可是五行同修，就算修为不复存在，灵根也应该是五行灵根才是？”
也是这时，鸿运齐天舟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白光，紧接着海面再无其身影。
等所有人恢复视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早已不是无边海上，而是一座浩瀚灵山。
这里灵气弥漫，千丈瀑挂于山川，奇石险峰，灵植遍布，堪称人间盛景。
而山腰之上，则是一座仙门，正有人影御剑不断飞进飞出。
“这是？”，有人惊疑出声。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居然穿着同种样式的简单法袍，似乎隶属于同一仙门。
这时，一道缥缈男子声在所有人心头响起。
“诸位道友莫要惊讶，你们看到的一切，其实只是我以道术演化出来的而已，并不真实，你们实则依旧在那无尽大海航行。”
“你是谁，目的为何？”，当即有掌柜厉声询问。
“我只是这海上徘徊着的一缕幽魂而已，保留着生前几分神通。”，那声音又是响起。
“幽魂？”，李初一呢喃一声，不由望向不远处的冷月，她此时褪去黑斗篷，也是换上同种法袍。
或是注意到这束目光，她走了过来，然后解释道：“魂是魂，鬼是鬼，二者有关联，却是不能混为一谈。”
那缥缈嗓音却是继续在众人心头响起。
“至于为何将诸位道友带来此处，则是我生前想不通一个问题，如今想与诸位论论道罢了。”
“呵呵，论道，你想论什么道？”，青衫大掌柜不屑一笑。
“对，不过我论道的方式有些特殊罢了，且我论的是气运之道。”
“气运？与我神奇阁论气运之道？呵呵，你可知这气运在我们手中，只是一种货资？”
许多掌柜同时笑出声，论气运之道，这幽魂怕是挑错了对象。
而那缥缈声却是依旧，“所以呢，你们觉得自己有如今这修为，是气运所致？还是自己努力之结果？”
“你们是相信人定胜天，还是命由天定？”
第363章 运气游戏，好久不见
“你们是相信人定胜天，还是命由天定？”，那缥缈声又是重复了一遍。
他继续道：“大家都是修行者，夺万物机缘、天地灵气补足自身，踏岁月而行，你们说说，这修行究竟是逆天，还是顺天？”
“这没有答案，天地衍生万灵，吾等依托天地而生，自当是顺天，至于我等求长生之道，也是天道给我等留下的一线生机，算不上顺天，也称不上逆天。”
当即有掌柜出声答道，这‘顺逆’之争早已有无数年，纯看个人理解。
而这时，李初一嗓音却是响起，“这位幽魂前辈，晚辈觉得所谓修士逆天，逆的不是我等头上这片天，而是我等心中这天，而这‘天’，它指的是逆来顺受、不敢斗争，指的是禁锢自身的那道枷锁。”
“好比凡间大儒，在晚辈心中，他们推陈出新，堪破心中执念，这也是在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