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满不在乎地挖挖鼻孔:“无非就是去圣城告状啊,告吧,我看看等上边来了人会听谁的。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留里克恶狠狠道:“你说!”
“谁要是输了,正午十二点人多的时候,洛尔马城中央大街,光着屁股,四脚着地从南门爬到北门,怎么样,敢不敢?”
“怕你不敢!”
“哈哈,好啊,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切断通讯,留里克手下忧心忡忡:“大人,这小子是条疯狗,可得小心它乱咬啊。裁判所的刑讯室,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熬的住的,再说又是那个变态老疯子费尔南德斯,我怕……”
留里克嘿嘿一笑:“不就是刑讯逼供吗?放心,早防着这一手呢,他要是敢来硬的,就爬定了!把消息放出去,让大街小巷都知道,等着看光屁股所长爬大街!”
[700.第三十八章 决裂]
当天下午,市政厅贴出告示,宣称正在配合裁判所的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暂停一切业务办理,希望广大市民谅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市政厅在跟裁判所较劲呢。
据说达克所长是大主教慧眼识中的人物,看这样子,说不准还要变成未来的孙女婿——没看见大主教把宝贝孙女的戒律团职务都抹掉、打发过来侍卫左右了?
市政厅的留里克总督也不是泛泛之辈,在洛尔马城经营这么多年,方方面面无孔不入;圣城那边也很说得上话。
现在,双方为了赎罪券的问题,撕破脸了。
明眼人都知道,赎罪券只是个幌子,根子上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圣城和周边地区是教廷的铁桶江山,名义上行政归市政厅管,但你堂堂的大所长,一张条子递过去,他敢不看你脸色?
新所长吃相太难看了,他想把教权和行政权一把抓起来,而且稍不如意就直接动手抓人——这是个表里如一的猛男啊。
市政厅能忍下这口气?
酒馆里,胆子大的食客们窃窃私语。
“我看,所长大人要输。”
有人反对“我盼他赢,没了赎罪券,每个月能省下好大一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教士的嘴脸,你掏钱稍慢一点都是罪过!”
有人压低声音道“对,我觉得这都不够,达克所长要是魄力再大些,把什一税也废了,我捐一半家产,留他连任!”
顿时引起一片低声的附和。
刚才发声的老成食客摇头“伙计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你们知道省钱,难道我不知道吗?我是说,达克所长这么不留后路的下手,不知能撑多久啊,万一顶不住,省的这些钱,还得一个子儿不少的补上。”
“对啊,市政厅多黑啊!”有人低声叹道,“什么好事,也能让他们搅和没了。”
老成食客又道“不光是搅和。你想啊,涉及到行政管理的事,裁判所得靠市政厅手下大大小小的官们才能做得了,这些大小官儿们只要来个消极怠工,就能把你拖死。更别说偷偷摸摸捣乱,前几天把戴眼镜的戴假肢的都抓了,不就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有人叹息“流水的头头,铁打的小吏啊。哪怕知道这些混蛋吃人饭不干人事,也得咬着牙认了。”
老成食客面有悲色“只怕是到头来一场空,来吧,伙计们,干杯,愿这没有赎罪券的日子,再多上那么几天!”
“大傻子达克没有几天了!”
市政厅会议室里,留里克得意洋洋地道“他做事得靠咱们,咱们呢,只要别闹出什么事来,被他当成异端给逮了,他就抓不到把柄!拖上几天,城里乱起来,看他死不死!”
会议室里响起凑趣的哄笑。
有人不无担心“是不是异端,可是裁判所一言而决啊。”
马上有人反驳“怕什么?他不是说了吗,凡不改动人类身体的,都不是!他要是敢动咱们,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留里克笑道“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没人去鼓捣什么炼金术之类的下三流玩意吧?”
顿时响起一片大笑。
留里克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马布里奥酒店,我请客,除了被抓的同事,一个都不能少。”
留里克高兴了,达克这边是一片愁云惨雾。十几位果农跪在地上,流着泪求他开恩,放大伙一条生路。
“达克大人,我们,没活路啦。”
现在是9月,第一批苹果已经成熟,接下来,是海量的苹果等着完税、入库、上市。这些辛苦了一年的果农必须赶在入冬之前解决所有的麻烦,要不然,此辈衣食无着矣。
不,别说冬天了,市政厅懒政怠工,导致苹果不能及时入库,一旦来上一场雨,这堆积如山的果实就要烂掉。
这事太简单了。
什么时候,裁判所要管水果了?天大的笑话。神圣的殿堂岂能任由你们这些下等人亵渎?统统给我打出去!
换了其他人,可能早就这么做了吧。
达克同情地看着十几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一声叹息“市政厅不作为,苦了你们啦。”
一句话,老果农泪如泉涌“谢大人体贴,谢大人体贴,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达克身后的凯瑟琳捏紧了剑柄,她恨不能一剑一个把那些怠工的官儿们砍了。
权力之争各有立场,但用这些脆弱如蝼蚁一般的民众做筹码,太卑鄙了!
总督叫留里克是吧,不管达克怎么样,我一定要给爷爷告状的,你这个总督,算是到头了!
达克没有看他们,慢慢地踱到门口,迎着秋日的阳光,道“我是绝不会让步的。现在,已经不是意气之争,它关系到未来每个人的幸福。”
大家不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看着他。
“我原本以为,可以给他们留有一点余地,慢慢改良。现在看来,他们把我的仁慈和节制当成了软弱与无能——各位乡亲,起来吧,我保证,最晚到后天,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老农民豁出去了,腾地站起来,大声道“大人,这两天天气不好,一旦下雨……”
“裁判所的房子还算宽敞,给我拉过来吧。我尝尝新苹果的味道。”
果农们又一次跪下了“谢谢大人!”
达克挥挥手,让凯瑟琳送他们走了。然后,低声对伊莎贝拉道“罗伊斯和彼特拉克准备得怎么样了?”
“乔治发来消息,按你的要求,一切准备就绪。”
“通知他们,明天下午,进场!”
“达克,要不要,跟那些官儿们再谈一次?”
“用不着了。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自寻死路,怪不得我。那些官儿们的集会地点查清楚了?”
“马布里奥酒店。一小时前订的房间。你想怎么做?”
“明天一早,裁判所体出动,突击市政厅,让他们大牢里边团聚去!”
伊莎贝拉一脸震惊“突击……市政厅?”
“当然!”达克一脸正气,“维护神的尊严,是我这神仆的职责啊!”
“要突击也是今晚去突击酒店啊,明天早晨你能突着什么?再说他们又不是异端,怎么能——”
“我没说他们是异端啊,你可别忘了,还有一项大罪,叫渎神。”
“证据呢?”
达克阴森森的笑了“用费尔南德斯的话说,证据么,刑具伺候一遍,要什么都有。”
伊莎贝拉急忙道“刑讯逼供是不行的!你这么做,等于把整个教皇国的官儿都得罪了!”
“我知道,他们也一定准备好了牺牲一批渣滓来换我倒台。但,我就是要跟他们决裂!我要让他们知道,要么,老老实实听话,要么,死!”
。
[701.第三十九章 被囚禁的和被扼死的(1)]
第二天早上,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飙,震撼了整个洛尔马城。
早上八点,宗教裁判所所长达克亲自带队,洛尔马城裁判所倾巢出动,突击市政厅,包括总督留里克与警察局长特鲁西尔在内的四百多名大小官吏与属员无一例外,部被抓。
事发突然,一切辩解,一切抗议,一切挣扎和一切社会关系,在凶狠的暴力面前,然无用。
连同前天晚上被捕去的五十人,近五百名行政人员被捕,洛尔马城市政厅彻底停摆。
达克宣布洛尔马城进入紧急状态,实行宵禁,一切防务由圣殿武士和缉捕队负责。
城市警备团一头雾水,茫然无措,这事不能轻举妄动,朝裁判所动手?敢!
警备团长急得团团转,裁判所缉捕队长凡妮莎来了,告诉他一切正常,静观其变即可,团长如蒙大赦,果断生病,将大权双手奉上。
洛尔马城上上下下一片惊慌,甚至传出风言风语说达克要造反,正在打造兵器,准备攻灭教皇国。然后不到两个小时,大舌头的家伙就被费尔南德斯送进了刑讯室。
“大人,事情不对。所有的官儿,招了。”
费尔南德斯垂着两手,忧心忡忡地向达克汇报。
“招什么了?”
“问什么都不说,但刑具只要一上身,还没开始动手,他们就开始胡说八道,说什么的都有。你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就算说他们是异端他们也毫不客气地承认,要他们签字画押也毫不犹豫——倒不好对他们下手了。”
达克微微一笑“看来,人家早演练过啦,事后追责的时候,就说是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他摸出一张纸递过去“把人分开。留里克和特鲁西尔两个人单独关押,其他的官集中到大会议室,把这纸上的内容给他们看。让伍兹给他们放魔法影像。看完以后把人放了。”
“放……放了?”
“对啊,你别看这是一群臭鱼烂虾,咱们还真得靠这些臭鱼烂虾解决问题。另外,看完影像,估计就到中午了,每人发两个苹果当午饭,去吧。”
费尔南德斯领命而去,房间里静下来。
伊莎贝拉轻轻握住达克的手,她手指冰凉,轻声道“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篡夺行政权。”
“你知道你做的,跟当初库鲁马、萨龙他们做的事一模一样吗?”
“知道。”
“那你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啊?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
达克轻轻拍拍爱人的肩膀“因为那些野心家的对手是掌握了未知领域的我们,而我们的对手是一群脑袋僵化、目光短浅的蠢货。当然,在玩弄权术这方面,我远远不如,但现在谁跟他们拼这个?我要的,是在最短时间内把权力集中起来,做出样子来,给圣城的大人老爷们看看。”
“你准备怎么做?”
“两个小时内,圣城反应不过来。告诉凡妮莎,把唯一的一个传送法阵盯好了,不管谁过来,把他拦下,我要去跟总督大人和警察局长谈谈。”
“我和你去。”
达克哈哈一笑“两个守旧官僚,怕什么?你守着通讯法阵,保持和罗伊斯、彼特拉克他们的联系,”他看伊莎贝拉还要争执,脸色一沉“拉拉,这不是开玩笑,你的联系协调做好了,对下一步计划有很大影响。这是你的任务!”
姑娘没办法,咬咬嘴唇“那你小心啊。”
达克轻轻拥抱了她,然后转身出门,消失在秋日的阳光里。
刚推开会议室的门,哗啦一声,一把椅子飞过来,正砸在门上。达克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留里克总督正在发脾气呢,已经摔碎了好几把椅子。
达克哈哈一笑,拖了一把完整的自己坐下,然后把几把椅子踢过去“接着来,不要停啊。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二十分钟,你们俩就得站着跟我说话了。”
留里克轻蔑的一笑“尊贵的神仆,您的面前,哪有我们的位置。”
“有这个觉悟就好,”达克慢悠悠道,“你们这两只下水道里的老鼠,粪坑里的烂蛆,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嘴巴里还喷吐着恶臭硫磺的蛊惑人心的魔鬼,我出现在你们面前已经是屈尊降贵,你们居然还以为有坐着的资格?”
这一串刻毒的咒骂把两个囚徒打懵了,即使街头泼妇的对骂,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