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嬉皮笑脸:“哎哟,老爷威风。吐是吐不出来啦,要不这么的吧,等个十分钟八分钟的,来这儿……”说着他一把掀起长袍,“一泡尿您不嫌弃吧?”
莱蒂法羞得满脸通红,使劲偏开头。
一群恶棍齐声叫好。
萨希尔怒发冲冠,王子皇孙,天潢贵胄,何时受过这种折辱?何时见过这等无赖?他咔地端起钢弩:“放肆!跪下!”
起哄声愈发响亮。
耍无赖的恶棍冷笑一声:“三个白痴,爷爷心情好,才跟你们废话这么多,赶紧滚吧。要不然,”他绰出雪亮的弯刀,示威的朝三人鼻尖晃一晃,“人肉爷爷也不是没吃过!”
达克不惊不恼,轻轻把萨希尔钢弩压下,笑吟吟道:“我说了,喝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我数三下,跪地求饶,要不然……”
笑声几乎把天掀了去。
“三、二、一。吐。”
达克刚数到二,有的恶棍突然变了脸色;一个“吐”字话音未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紧接着,十几个恶棍无赖无一例外,人人手捂肚皮,狂吐不止。
太难受了,好像有无数把钢刀在肠胃里搅!
喝的少的还好,喝的多的,呕吐不迭,简直是从鼻孔里嘴巴里一起朝外倒灌!有些家伙吐光了胃里所有的水,一口一口朝外吐黄绿色的胆汁,吐得手脚都抽搐了,还是止不住!
萨希尔、莱蒂法和乞丐三人组吃惊地看着达克。
达克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和疼得打滚都打不动只能原地抽搐的恶棍们,冷哼一声:“一群白痴!不知道井水有甜水苦水之分吗?”
莱蒂法看得心惊不已,问:“怎么,这水,不是给人喝的?”
“对,这是口苦水井,是给骆驼喝的。”
“这么清的水,人喝一口都不行吗?”
“这水不干净,杂质太多,矿物太多,人渴急了眼喝一两口应急没问题,两杯下去,上吐下泻。像他们这个喝法,哼哼,且看能不能吐干净啦。”
萨希尔问到底:“吐不干净会怎么样?”
“我调查过阿拉孛半岛的岩层矿物,这一带的矿物毒性很大,微粒还会附着在肠胃上,多吐几次,吐得差不多,能保住小命。体质差的,吐不干净的,跟吃了一肚皮铁渣子没什么区别,等着肠穿肚烂吧!”
莱蒂法有些不忍:“那,那这些家伙……”
“莱蒂法小姐,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落到这些家伙手里,会怎么样。我今天收拾了他们,也算是为珍珠之路除了一害。”
萨希尔刚才被气坏了,现在形势逆转,他顿觉扬眉吐气,完全支持达克的说法:“对!这里水比金子还珍贵!刚才这些混蛋,每人喝了至少三大碗……不,五大碗!莱蒂法,盗窃……不,抢劫!抢劫整整五大碗金子,这样的盗匪,放在哪里,都是砍头!”
达克冷笑一声,摸出一包淡绿色的药丸,晃一晃:“整个吞了,能保住小命。就一包,想活命,把旁边人砍了。”
莱蒂法打了个寒噤,萨希尔放声大笑。
高!
哈桑,太高了!
如此一来,这些混蛋自相残杀而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活下来的那个,杀死了那么多同伴,匪巢是回不去了,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老老实实做向导!
达克的声音宛如地狱恶魔:“三,二,一,动手!”
[414.第六十六章 前往废村]
“等等!”卡拉法特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要杀了整个村子!”
达克冷笑:“看看这群无赖吧,说,他们坑了多少人?附近的村子里,也全是沙匪吧?死了也不冤。”
卡拉法特指着满地打滚的恶棍们,悲声道:“他们虽然无赖,但罪不至死吧?”
达克冷酷的摇头:“我不是什么善心人。没有充分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出,留着一群无赖的性命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们是最好的向导!”
“所以我要留下一个。小伙子,你和你的朋友是这群人渣当中难得的好人,所以我放你一马,现在,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有人开始嘴角流血,剧烈地痉挛和抽搐严重损伤了他的胃壁,再不得到救治,他的胃壁会被撕裂,导致胃出血而死。
“魔鬼,你这魔鬼!”卡拉法特悲愤地大呼,“圣主在上,这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赎罪,愿意赎罪!”说着,他拔出弯刀想要自刎。
萨希尔早瞄着他了,一箭射中刀身,那把刀锈得太厉害,居然被一箭射断。
卡拉法特连自尽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萨希尔扳动机括,上了一支新弩箭,问道:“达克,这些混蛋,应该是附近村子仅存的、还能打得了劫的年轻人了吧?”
莱蒂法道:“或许连打劫也打不了,只能耍无赖。”
达克淡淡地笑了一下,惩戒够了,该收场了。
达克从卡拉法特身边走过,留下一句话:“这些人因你的善而得救。”说着,摸出一根尾部带球形小圆瓶的惨绿色长钢针,朝每个挣扎的无赖身上扎了一下。
无赖的呕吐和痉挛迅速停止。
接着,达克朝萨希尔招呼了一声,两人一起动手,嘁哩喀喳把哼哼唧唧的无赖们的下巴全卸了。
莱蒂法惊道:“这是干什么?”
“他们腮部和喉部肌肉还在痉挛,这时候灌药,要么咬断舌头,要么咬断你手指,先摘了,一会装回去——那边的滥好人,过来!”
卡拉法特乖乖地过来。
达克把那包药丸抛给他:“每人一颗,塞嘴里,压舌头!”
卡拉法特赶紧给一个无赖喂药,掰开嘴巴,药丸塞进去,手指一压他舌头,那无赖喉咙一抽,咕噜把药丸吞下去。
一众无赖都服了药,开始猛烈地腹泻,恶臭难当。
达克道:“萨希尔,你盯着,命大的,一个小时不死,爬过来说话!”说着,他从骆驼背上解下一只木桶,自顾忙去了。
混蛋的生命力总是顽强的。才半个多小时,已经有人能挣扎着爬动。不到一小时,大多数无赖能哼哼唧唧了。只有那个暴露狂命苦,还在神经质似的抽搐,一下一下的。
萨希尔让他们一个挨一个跪好,等候发落。
少顷,达克提着装满桶回来,朝地上一撂,冷笑道:“喝得过瘾么?”
有个胆大的战战兢兢道:“回老爷,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开恩放……给一条生路。”
“生路到处有,只是你不走。”
一众无赖立刻指天画地赌咒发誓,纷纷表示以后只要老爷一句话小的们火里来水里去绝对没有二话。
达克取出一包红色药丸:“你们体内的大部分毒物已经排出来了,但残余需要慢慢排。我这里有药,每人每天一颗,想活命的,来拿今天的份。”
一众无赖面面相觑:这不就是拴上缰绳了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乖乖一人领了一颗,也不用水,张嘴吞服。
“现在,带我去村子。”
那个胆大的小心翼翼道:“老爷有令,小的们自然要听从,只是,只是……”后边的话不敢说了。
这些穷困潦倒的家伙连渴带饿,已经连打劫的力气都每没有,只好耍耍无赖——要不然也不会让三个嘴上无毛的半大小子出来哨探了。
本来就到了疲不能兴的边缘,刚才喝下去的水又差不多全吐了出来,从这里往回跑,将近一天的路,绝对会脱水而死啊!
达克朝桶一指:“喝。”
一众无赖赶紧告饶:“老爷饶命!”
“这是甜水。”
无赖们面面相觑。
达克拿了一只木头舀子和一只木碗,舀一勺喝下去,咂咂嘴:“不错,还凉呢。萨希尔,来!”
萨希尔也喝了一碗,赞道:“味道一般,好在清凉。哪来的?”
“我有把苦水变成甜水的法子。”
无赖们大哗,那个胆大的叫道:“老爷,救救我们村子,断水两天,再找不到水,大家都要被渴死了!”
“先喝水。”达克把舀子和碗丢给他,“你来分水,最后一个喝。”
莱蒂法低声对萨希尔道:“完美的分水法,分水的最后一个喝,绝对不会弄虚作假。”
萨希尔笑道:“是勇士,是战将,是智者,他真是圣主赐给阿拉孛的珍宝啊。”
达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低声道:“这都是跟默示派的长老学的,那个一身黑的家伙,一肚子坏水啊,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么多整人的点子。”
萨希尔道:“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长老——你从哪找的这些红的绿的药丸?”
“绿药丸是货真价实的排毒剂,红药丸是在坎哈拉城买的糊弄小孩子点心,沙粟粉磨的,外头染了色,裹了一层薄糖浆。”
莱蒂法问:“要是露馅了呢?”
“短时间不会,用不了几天,他们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就算知道也走不了。”
无赖们动作极快,排着队,一个个喝完了水。分水的把桶底倒过来,正好接满一碗,舒舒服服地灌下去,长出一口大气:“小的贱名桑吉多,请问老爷尊姓大名?”
达克道:“多兰德人达克。”说着他后退了一步,把莱蒂法让到前面,“小姐,您请。”
莱蒂法和萨希尔一愣,知道哈桑把领导权让了出来。莱蒂法虽然有些犹豫,但不愿给哈桑丢人,昂然上前:“帕格达的莱蒂法,从今天起,是你们的主人,去村子,带路!”
桑吉多大声道:“尊贵的女主人,我们愿意听从您的差遣。但是,村子里驻扎了一伙凶恶的犹利亚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
达克打断他的话:“说清楚!”
阿拉孛帝国是个多民族国家,除了阿拉孛人,还有不少信仰其他宗教的异教徒。犹利亚人就是其中一支。
犹利亚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两千年前,他们曾经以耶卢撒冷为中心建立过犹利亚帝国,但昙花一现,被蛮族所灭,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和故土,此后,无论是早先的罗玛人,还是后来的多兰德人、诺兹克人、阿拉孛人,甚至在沙漠里游荡的贝都因人都曾经欺凌和奴役过他们。
从阿拉孛帝国建立后,犹利亚人就作为帝国的子民定居下来。
犹利亚人善于经商敛财。然而,这些信仰犹利亚教的异教徒并不受欢迎,他们承担着高额的人头税和商业税,是普通阿拉孛人的六倍,还经常承担繁重的徭役和兵役。
现在,听说低贱的犹利亚人居然占领了阿拉孛人的村庄,萨希尔不禁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有出息!”
达克摇头:“不,我们要先搞清楚,这样,萨希尔,你和桑吉多在这里休整,给他们分些干粮吃;卡拉法特,带着你的小伙伴,跟我回村子侦察一下。”
众人齐声应诺。
[415.第六十一章 废村屋候德]
这是一座荒废偏僻的村庄,名叫屋候德。
它简直是一个大垃圾场,到处是低矮的沙丘和断壁残垣,同样低矮的、补丁摞补丁的帐篷散布其间。
这里土地贫瘠,只能种沙粟,大部分人靠做行商过活,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弱病残。
近几年来,附近的地下水越来越少,水成了最珍稀最宝贵的生存资源。村子实力微弱,竞争不过别存,只能靠一口渗水井谋生,每小时只能接出两小桶水。
五天前,一群奇怪的犹利亚人来到村子,粗暴地宣布村子的土地被他们买下,还拿出了几张不知是真是假的文书,上面盖着朵里哈奇城总督的印章。
然后,他们开始大兴土木,把一顶顶帐篷连同低矮的沙丘一起铲平,不知要干什么。
卡拉法特和达克趴在一座沙丘上,全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眼睛。
卡拉法特对同样趴着的达克低声道:“那就是犹利亚人。”
达克从沙丘上望去,一群披着白色披肩、戴长毛帽的黑衣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平整土地。他们有的指挥村民拆除帐篷和断墙,有的吆喝着牲畜打碾子,还有的手执长弓,警惕地四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