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给了它选择,是恪守着前数十年在另一个位面构建而起的道德框架而死,还是放弃先前的准则,作为一个本位面的生命而活下去如果它还想回到它的位面,回到它的家,那么就注定了它不可能还是原先的那个人类,就像是埃戴尔那所预想的那样,它将会成为一个怪物,或许它的心中还有着一点洁净的本质,但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且,曾经的不死者很明确地告诉它,因为在他们之前,从未出现过赎罪巫妖的关系,就连他也不知道他们消亡之后,灵魂是否真的会如以为的那样粉碎更糟的是,它的灵魂会被剥离与剖析,而那些神祗,那些恶魔,那些魔鬼,甚至是这里的人类,精灵,矮人,侏儒以及巨人,兽人等等,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这个未知的位面那样富饶,又是那样虚弱的位面……那些人类甚至还在愚蠢地,不断地向外发出信号,祈求与之不同的生命眷顾他们的领地……
不但是那些邪恶与卑劣的存在,即便是如同泰尔,罗萨达,苏伦,伊尔摩特这些善良的神祗,也会为了那个位面储存的深厚的信仰之力而疯狂吧,那是整整七十亿人,没有信仰,泛信仰,或是伪信,纵然有虔诚的信仰者,因为没有神祗的关系,这些珍贵的信仰之力也只能徒然地流散在空气之中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低等神祗,若是能够取得这些人的信仰,那么一跃而成为强大神祗也未可知。而对于那些兽人,巨人,怪物们而言,那些平和而又没有丝毫防范意识的人类,就是摆在桌上的一道道鲜美菜肴,至于人类……这里的人类也一样充满了贪欲,巫妖搜索过的记忆表明,那个位面一样有所谓的“科学”,人类凭借着它制造出了一瞬间可以毁灭整个城市的武器,但在最初的时候,对魔法与神术的概念还局限在漫画与小说中的人类只怕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平民。
另一个灵魂对它的家,它的位面的爱成为了巫妖的武器,就像是扎入它足后的刀刃,即便鲜血淋漓,它也不能后退一步,这不单单是它,是巫妖,还有所有它曾经爱过的人……是否会面对这个可怖而又庞大的多位面侵袭蹂躏的关键它已经没有退路。
但这样的变化,一定非常痛苦吧巫妖在心中说道,他伸出手,而后又收了回去,就让它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最后一段宁静的时间吧。
凯瑞本的手在房门上轻轻抚过,紧闭的门扉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精灵还是游侠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情而那个时候,他是为了给予某人死亡而来的,他记得很清楚,或者说,精灵对于每个死于自己之手的生命都记得很清楚,即便是兽人们用来削减他们气力的老弱而那一次,对方也是一个施法者,一个邪恶的法师。
让精灵感到难过的是,房间里甚至没有设置许多施法者必然会设置的法术陷阱,也没有警告,他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克瑞玛尔的身边,黑发的龙裔平静地躺卧在床上,身上只简单地搭了一张灰白色的毛毯,袍子和斗篷挂在床边的椅子上,就连从上方垂挂而下的帷幔也没有拉起,精灵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睡颜,是那样的平静,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婴儿。
但此刻,精灵所能想起的却是那个邪恶的法师,那个时候,他也是仰面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他的眼睛紧盯着精灵,有忿怒,也有憎恶,还有一丝侥幸,他以为他的符文会令得精灵游侠重伤乃至死亡,至少他可以得以脱逃,但精灵的“星光”结束了他的妄想,凯瑞本将他钉在地面上,看着他不甘地吞下最后一丝气息。
他这样回忆着,一边低下头去,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被自己惊吓的跳了起来因为他竟然看到那个法师的脸与克瑞玛尔重合了,这是他在知道克瑞玛尔是个赎罪巫妖的时候,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紧紧地抓在一起,就像是不那么做他就会拔出“星光”刺入黑发龙裔的胸膛那样。
精灵被压制住的惊呼与脚步就像是蛾子穿过火焰带来的上升暖流那样轻,却已经惊醒了克瑞玛尔,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随即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但在看到凯瑞本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松弛了下来,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凯瑞本能够发觉他的不安。
他竟然没有发觉,凯瑞本责怪自己道,在被阿芙拉指出之后,有意被他忽略的地方一如黑暗中的星光那样鲜明,虽然这是同一具躯体,但这个和另一个有着无数截然不同的地方,譬如说,像是现在这样近似于绝望,却又坚毅的神情就不是……那个曾经的不死者所会有的,虽然后者同样有着惊人的意志力,但他永远不会用那样的眼睛注视他人。
异界的灵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阿芙拉扔掉了最后的马甲,它在略略踌躇了一会后就露出了一个微笑,“是早晨了吗?”它问,一边向窗外看去,凯瑞本不是一个会贸然进入别人房间的人,难道现在已经是中午,或是下午了?想到这里,异界的灵魂就想要抬手蒙脸,这种像是小孩子一般的行为它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做过了,特别是来到这里之后,这具身躯对于睡眠并不渴求,像是彻夜不眠记忆法术,抄录卷轴,或是阅读文卷,无论它还是它的同居人都做过,但之前,它确实……不顾一切地沉溺在了一个冗长而又悲伤的梦境里,这个梦境理所当然地让它感到痛楚,但它根本无法从中挣脱出来,直到它隐约察觉到了访客的到来。
“晨祷还没开始呢,”凯瑞本低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
“啊,”异界的灵魂说:“我很好。”
索姆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作为伊尔摩特的牧师,丑鸡所受到的尊重也不会让她被无礼的羁留,她重新踏上道路的时候,晨光温柔地倾泻在她的身上,给她带来黑夜无法给予的温暖与光明。
索姆的事情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索姆的仇恨与死亡还是让丑鸡感到了一丝无奈与疼痛,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索姆的行为也没有让她太意外,作为一个凡人,索姆做到的事情有限他只能雇佣一个盗贼来刺杀她,以及在前者未遂的时候亲自动手。
有些人,直接在还没有逃离呼啸平原,或是兽人的领地的时候就会试图杀死丑鸡,或是惊动他们的“主人”,丑鸡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但她对此的处理方法从来就只有一个。
她被诅咒会失去她最爱的人,然后,就像是诅咒应验了那样,她失去了她的第二个爱人。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接受过其他人,即便伊尔摩特的宠爱让她保有着年轻与健康,但丑鸡的一切已经属于她的仇恨与神祗,而不是爱。
第703章
在进入到城镇之中的时候,丑鸡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她完全不在意,南方诸国的女性身形娇小,皮肤洁白,说起话儿来就像是藏在密林中的夜莺,丑鸡呢,即便在高地诺曼,她仍然属于一个丑姑娘,而在呼啸平原上与兽人厮杀了近五十年后,不但是她的心性,就连外形也无限制地向着她的仇敌靠近了她灰白色的头发蓬乱而丰茂,黝黑的皮肤上满是沟壑,声音嘶哑并且刺耳,在穿着装扮上,她不但不像是一个女人,就连一个人类也不是那么像,毕竟一个人类是不会用鞣制粗劣的就像是一块木板的兽皮来包裹自己的,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人不那么愉快的气味,这倒不是她有意为之,在呼啸平原上,这种气味才是最安全的。
她在索姆居住的镇子上停留的时候,就连警备队长都没能发现她是个女性。而现在,如果不是她向镇子上的人们出示了伊尔摩特的圣徽,或许还无法询问到罗萨达神殿与圣所的位置呢。
神殿的骑士们在见到这个女性的时候,他们也是满怀疑问的,丑鸡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凶狠的暴徒,在亚戴尔亲自出来,将丑鸡迎接进罗萨达的地上居所之后,一个骑士轻微地咋了一下舌头:“那真是一个女人吗?”他的同伴充满敬畏地点点头:“我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伊尔摩特的牧师,她曾经是兽人的奴隶,之后她不但逃了出来,还在没有受到感召与军队支持的时候就开始召集起其他的奴隶,与兽人们战斗。”
先前的骑士立刻在马上对那个背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敬意,即便丑鸡是个男人,这种作为也是值得人们予以尊敬的,何况她还是一个女性,不过他也必须要说,他的疑问并非出于恶意,只是与伊尔摩特,以及泰尔不同,罗萨达的骑士们也多来自于贵族,他们平时所接触的都是一些可爱,小巧的女孩,几乎可以捧在手上的那种,而丑鸡,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如果有人告诉他们那是一个雄性的兽人,他们也会相信的。
对于两位骑士的议论,丑鸡即便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中,她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的女性身份呢她一见到亚戴尔,就上去给了他一个束缚般的拥抱。亚戴尔的身高虽然无法与克瑞玛尔以及凯瑞本相比,但在南方诸国,也可以算得上颀长高挑,但他被丑鸡拉入怀抱,额头按在对方的胸膛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不但没有新鲜的空气,还有一股……说起来会非常失礼的奇妙气味,他忍耐着投掷神术的冲动,一直等到丑鸡愿意放开他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罗萨达的年轻牧师们畏惧地看着亚戴尔在后退了两步后,竟然有站不稳的样子,或者说,他就是那么晕乎乎地转了一圈,然后艰难地对丑鸡露出一个微笑。
“真是奢侈啊。”丑鸡咕哝道,她站在罗萨达圣所的一个房间里,正确点说,一个连接着浴室的房间,浴室几乎与房间一样大,浴缸是雪花石雕琢的,打磨的非常光滑,被铸造成鱼人模样的黄铜龙头往里面注入清澈的湖水,在浴缸的底部镶嵌着的辉石在接触到水的时候就开始发热,不一会儿,水面上就蒸腾起了淡薄的雾气。而在浴缸边有个同样用黄铜打造的架子,用来放置各种沐浴用的香露与肥皂。
这种东西,丑鸡只在雷霆堡的领主宅邸见到过,她可以说是看着雷曼从一个孩子慢慢成长为一个可靠而又坚毅的战士的,雷曼因为接受过她的教导的关系,对她始终保持着尊敬与看重,每次她回到雷霆堡,她都会被允许使用仅次于领主本人的房间。但丑鸡从未接受过,她可以睡在马厩里,或是睡在堡垒随便哪个闲置的小房间里,兽人的鼻子就像是豺狼一样敏锐,如果让他们嗅到了属于人类的气味,他们不是会逃走,就是丑鸡必须逃走。
但这次她或许要改变自己的一贯做法了,因为接下来,她将会和精灵,牧师们一起行动,他们不再会走在贫瘠孤寂的荒原或是人烟罕至的密林之中,为了查探那些邪恶之徒的踪迹,他们可能需要在城市与镇子里穿行停驻,还有可能前往王都,以及接受领主与国王们的宴请高地诺曼的雷霆堡领主可以接受的气味与丑陋,那些娇滴滴的贵人们可未必能够忍耐。
还有的就是,他们明天才会离开,也就是说,作为伊尔摩特的牧师,她需要尊敬晨光之神罗萨达,在下一个黎明,她不但要和罗萨达的牧师们一起向晨光之神祈祷,还要一同饮用神圣的净水,而亚戴尔已经婉转的暗示了,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这位从来就是以一个俊美,伟岸,容光焕发的男子形象显露在信徒面前的神祗,对……一些事物还是有所要求的。
丑鸡无可奈何地坐在浴缸里,在浸泡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身上的污垢终于开始龟裂,它们就像是某种鳞甲那样一块块地掉了下来,丑鸡看了看,拿起放在黄铜架子上的剃刀,将自己的头发全部剃去。在将自己初步地清理干净之后,丑鸡走到浴室前的一面水银镜子前那面镜子就镶嵌在浴室门的背后,在发现镜子边的小格子里竟然还有修眉的小刀,还有炭笔【用来描绘更好看的眉形,丑鸡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干什么用的】,伊尔摩特的牧师叹了口气,她得发誓她完全弄不明白这些牧师在想些什么。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面容,她都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但她还依稀记得,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在被月光照亮的溪水中,还是曾经看到过一具丰满而又光洁的躯体的,相比起面容的丑陋,躯体的完美让丑鸡暗中骄傲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她的骨架很大,让村庄里的男人们不由得望而生畏,但它还是美丽,并且健康的。但现在她看到的是一具仿佛可以被用来为强悍与狂暴做范例的身躯,被常年包裹在皮毛里的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但与之相对的,是那些即便不着意也会鼓胀起来的肌肉,它们就像是丘陵那样和缓地起伏,轮廓分明,女性的特征萎缩到几不可见。丑鸡看了很久,她还记得她的丈夫,还有第二个爱人,那个铁匠出身的骑士是如何拥抱她的,她就这么看了一会,突然发出一声讥笑,转过身去,套上罗萨达牧师为她准备的麻布长袍,最后才将伊尔摩特的圣徽挂在脖子里,系上皮带,佩上钉头锤,短剑,插入鞭子。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隐藏在久远记忆中的面孔吧,丑鸡想,还有这里终究还是一个平和之地,她甚至可以开始软弱与彷徨起来了,伊尔摩特的牧师微笑着推开房门。
在水渠边,除了罗萨达的牧师与骑士之外,就是淡金发色与黑发的精灵,以及身着白袍的施法者,为首的精灵丑鸡也很熟悉,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他们,丑鸡或许在没有明白自己已经接受到伊尔摩特的感召时就死了,在之后与兽人们的战斗中,虽然高地诺曼已经背弃了与精灵们的盟约,但辛格的朋友们还是会给予丑鸡支持与帮助,很多次,丑鸡是依靠着精灵们的箭矢,刀剑,符文与卷轴才得以让自己与同伴逃出生天的。
事实上,高地诺曼的国王雷哲,还有雷霆堡的领主雷曼,这对兄弟不止一次地想要重新契定与银冠密林的约定,可惜的是,辛格精灵们或许是精灵们中较为宽容与豁达的,但他们也同样地不会原谅曾经背叛了他们的盟友,虽然丑鸡觉得他们已经足够和善的了,他们并没有截断高地诺曼的北向以及西向商路,对于兽人们的狙击也大大地减缓了雷霆堡的压力,高地诺曼的王女与王后,雷哲雷曼的母亲为了护持自己的两个儿子,而向银冠密林恳求生命之水的时候,也一样得到了回应,不然她那过于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持她在诺曼的王座上坐了整整三年。
丑鸡向着年轻的密林之王鞠躬,深深地,为了自己,也为了高地诺曼,当然,她知道现在的密林之王可能比她的高祖父还要年长,但就外貌看来……同样似乎被时光遗忘的还有他身边的黑发施法者,有关于他的事情,丑鸡也听说过一些,说真的,她是极其惊讶的,因为在与这个黑发施法者的几次会面中,丑鸡并未觉得他会是一个王室成员,而且还是如红龙的格瑞纳达那样邪恶国度的直系继承人,他不但和凯瑞本,伯德温,阿尔瓦法师有着亲密的友人关系,还做了很多值得人们褒奖的好事譬如说,那些被狄伦驱逐的雷霆堡骑士,和他们的家眷,如果没有这位在龙火列岛的领地予以接纳,他们可能十步存一那时候,没有一个国家与城市愿意接受这些强悍的士兵,固然他们曾经与兽人作战,让人们得到了安宁,但当他们就在你身边,和你坐在一起,或是并肩行走的时候,人们一样会感到惧怕,就像是他们也会惧怕现在的丑鸡那样。
所有能够与兽人对抗的人,也必须将自己变成“兽人”这点是丑鸡最先领悟到的,他们必须和兽人一样残酷,一样冰冷,一样疯狂,这种形态在雷霆堡中的时候是一种值得称赞的风姿,但在这些平和温暖的小城与国家里的时候,只会让人们疏远与防备。
只是这一位,丑鸡觉得,他虽然有时候也会显露出施法者的一些坏脾气,但归根结底,还能算是一个好人,在得知了更多有关于这位黑发龙裔的讯息后,丑鸡甚至询问过她的神祗伊尔摩特,但她得到的回应并不如以往的那样清晰伊尔摩特的意志只告诉丑鸡,他的身上背负着极其沉重的枷锁,而最终他会去向哪里,只有他自己能够做出决定。
异界的灵魂仰头喝下晨光浸润的净水,水有点冷,但仿佛能够清洗掉人们内心的脏污与罪恶,月桂叶做成的小杯子被捏在手里它无意识地旋转着叶子,黎明到来之前,它已经做出了应有的选择,也知道自己没有后退与推诿的余地,但还是会感到一阵由衷的苦涩。
阿芙拉紧紧地靠在她的监护人身边,她从巫妖那里探知的秘密可能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多,而且她丝毫不惮于把它释放出去,当然,她很清楚就算没有那个曾经的不死者给予指导,她也懂得应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时间紧迫啊,阿芙拉在心中喟叹道,如果不是精灵自作聪明的莽撞行为,她也无需如此为难她相信自己成为神祗之后,会想到办法将她所爱的那个人从这具身躯中脱离出来的,但在凯瑞本的催化下,他们的任务随时可以终结,而阿芙拉根本不想看到精灵所希望看到的那个结局,就像她愤怒地指出的,她爱着的那个人有什么错,他没有做过一点恶事,相反的,他竭尽全力地做了所有他能够做的善事,而他所得到的报偿就是和一个罪恶的巫妖一起死去?就算那时候阿芙拉可以作为一个神祗,将他迎接到自己的神国,让他与自己坐在一起,享有无限的荣光与快乐,那也是不公平的!阿芙拉希望的是,他能够作为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一个无冕之王随心所欲,奢靡无比地度过数百年,上千年,在他终于厌倦了人世间的生活后,她才会来迎接他……这才是一个好人应得的。
异界的灵魂并不知道阿芙拉正打算让他成为另一个位面的巴比伦王,他从阿芙拉手中接过了叶子卷成的小杯子,一手轻轻地拉起一缕垂挂在阿芙拉眼睛前的碎发。
第704章 塔拉【2】
丑鸡穿着一件原本应该足够宽松的袍子坐在椅子上,亚戴尔已经给她预备了一件超乎寻常男性尺寸的长袍,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疏忽了丑鸡身上的肌肉,以至于那件浅灰色的长袍在某些复方难看地紧绷起来,不过丑鸡很快找到了适应它的方式也就是说,她将过于紧绷的地方沿着缝线拆开,然后用粗麻线交错着重新缝补起来,她的皮肤就从这些空隙中露出来,带着一些她不耐烦去除的细小疮疤。阿芙拉好奇地打量着她,丑鸡看向少女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像亚戴尔一样,作为所信奉的神祗们的选民,他们蒙受的神恩要比其他人更多,除了健壮的身体与强大的力量之外,他们的观察力也要比其他人更敏锐深刻,像是阿芙拉,这个深黑发色的少女,在他们的眼睛里,身周萦绕着一层蓝白色的光芒,这是神祗的力量从凡人的躯体中渗透出来的证明,这些光芒并不柔和,也不稳定,表明她还未完全地将其掌握在手中,但这个时期无疑是最危险的。正如上一次的诸神战争,在主物质位面留下了无数死魔法区与混乱魔法区那样,她就像是一个婴儿,手持着可以斩开整个大陆的武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带来令得千万凡人哀嚎沉沦的灾难。
向这位新生的未来神祗垂下眼睛以示敬意后,丑鸡又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黑发的施法者身上,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到邪恶,却能看到混乱,他本身岌岌可危,却仍然艰难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甚至能够牵引住阿芙拉随时游走在毁灭边缘的精神状态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在呼啸平原上,她也见到过这样的人,一个可以说是纯洁而高尚的女性,为了他人,她牺牲了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名誉,情感与身体,却因此被周围的人类奴隶诅咒和嫉恨,丑鸡解救了他们之后,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去吃喝,逃跑,或是杀死那些折磨他们的兽人,而是先去蹂躏这个曾经一次次挽救了他们的好人。丑鸡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抢出一个被充作这位女性侍女的小女孩。
当然,这些人也很快受到了惩罚,不,不是丑鸡,而是那个一直旁观着这位女性作为,深深了解其痛苦与温柔的孩子,她告诉这些人说,她知道兽人们将酒藏在什么地方,等到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就点燃了整座帐篷。
“这其中的一些人或许只是误解了她。”丑鸡说,她没有给予女孩任何帮助,也没有阻止。“他们罪不至死。”
“那么就算我也误解了他们好了,”女孩微笑着说,她是和父母一起被送到这里的,当兽的祭司来挑选祭品时,他们迫不及待地就把她叫了出来,甚至剥去了她的衣服,让她颤抖着站立在平原刺骨的寒风中,如果不是那位,她早就被四分五裂在祭台上了。而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那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她一直在竭力帮助和拯救他们吗?他们当然不会如此蠢笨,只是他们嫉妒这位女性因为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材与高贵的身份受到了兽人祭司的青睐,尤其是女性,当她们不但要如同牛马一般辛苦劳作,还要为兽人们不断地生产时,这位本该和她们一同沦落到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下贱卑微的女人却能够和兽人一起住在暖和的帐篷里,喝着淡酒,角鹿奶,吃着肥美的盘羊肉,除了祭司之外,也没有兽人敢去触碰她,她似乎仍然是个在她的父亲与兄长的关爱下永远高人一等的贵女,每当她向祭司软语哀求,留下某个奴隶的性命时,祭司一旦应诺,他们表面上万分感激,心中却充满了鄙夷。但祭司拒绝了她的时候【毕竟不是每次杀戮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又开始憎恨起她甚于真正将他们视作鱼肉的兽人。
那是一个贪婪的人啊,丑鸡心想,就和一开始的她一样,只是冬季还没过去的时候,她的心就随着冰雪一起变得冷硬了,她就像是一架侏儒们制造的魔法机器那样,将值得拯救与不值得拯救的人区别开来,后者会被她抛弃,甚至直接杀死。她也犹豫过,也彷徨过,但没多少时间,她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无谓的,即便她的判断也有错误的时候,但她不会因为这些错误停下自己的脚步,相比起她所需要达成的目的,她的生命太短暂了,容不下一丝迟疑。
丑鸡曾经想要留下那个女孩,但那个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同样憎恨丑鸡,因为如果不是丑鸡的到来,那位女性可能还活着,虽然她自己都承认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但许多情绪会因为不合理而消失,丑鸡希望那个女孩可以在命运之神的照拂下回到高地诺曼,不过更多的可能她已经葬身于狼群或是兽人的口中。
“那么说,”丑鸡收回目光和回忆,说道:“威尼托那里已经可以说是处理完毕了。”
“是的,”亚戴尔说:“但这种事情只可一,不可二。”不然他们就要陷入南方诸国敌视的泥沼中了。而且阿芙拉也已经承诺,如果维尼托的商人们可以给出丰厚的酬金,维尼托也不是不可以交还给他们。这件事情有克瑞玛尔的担保,众人还是颇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