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你,我恨不得揍你。
“主子?”见江随舟盯着他,孟潜山笑嘻嘻地开了口,等着江随舟发话。
江随舟停顿片刻,低声道:“……这就是你安排的?”
孟潜山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
“啊,对!瞧奴才都忘了,霍夫人来这儿,还没个伺候的呢!”他道。“原安排给夫人的两个侍女,都被小的逐出府了,现在还剩下个小厮,瞧着倒是个老实的,王爷您看……”
孟潜山的话停在这儿,等着江随舟吩咐。
江随舟面色铁青。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霍无咎为什么会住在我的房里!
难道是这么大个院子,别的屋子都住不了人吗!
但是话到嘴边,他动了动唇,还是没说出口。
门大敞着,霍无咎就在里头,肯定能听见他说的话。
把人弄来了,又赶出去,岂不是又要得罪他?
……原本以为做出这个决定,可以把难度降低一点,却没想到被孟潜山这傻子一把抬到了地狱级。
江随舟咬牙,狠狠瞪了孟潜山一眼,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原就有一个?”他接上了方才孟潜山的话茬,道。“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孟潜山闻言,连忙带着他走下阶去。
院中的人都在忙碌,那小厮正同旁人一起搬东西,搬得一脑门的汗珠,在阳光下反着光。
见着江随舟过来,那小厮匆匆放下东西,便躬身朝江随舟行礼。
江随舟顿了顿,又想起了些事。
他原就猜测,霍无咎三年之后能从这儿逃出去,定然是有人里应外合。但原主绝不会给他提供这个机会,所以才会拖整整三年。
但是……如果自己帮帮他呢?
那岂不是送了他个大人情,还能让自己少跟庞绍那群人周旋两年?
他斟酌片刻,对那小厮道:“你跟我过来。”
这便是要私下吩咐他一些事情了。
小厮连忙跟上,孟潜山颇有眼色地留在了原地。
几人都没看到,透过窗棂的空隙,一双深黑的眼睛,落在了江随舟的背影上。
他看着江随舟寻到了他身边的小厮,又带着那小厮,独自去旁侧说话。
做王爷的,跟个小厮会有什么话说呢?
定然是要让他做什么事。霍无咎清楚地知道,那个小厮,除了替他监视自己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对方究竟为什么忽然将自己移到他的住所来……答案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这是王府里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至于自己为什么住在主屋里……单看刚才靖王进来时那诧异的眼神,就知道是他手下的人安排错了。
霍无咎自诩冷静,从不会被些蝇头小利影响到理智,更不会因为对方稍稍示好,而失去判断力。
他面无表情,目光冷冽而淡然,静静看着窗外那人的一举一动。
唯独放在轮椅上的手,指尖有些烦躁地在扶手上点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我们最爱的傻狗立flag时间!
江随舟:听说你特别冷静,不会被影响到理智,还特别有判断力?
霍无咎:QAQ,老婆,汪汪汪
第13章
江随舟将那小厮叫去一边,看着四下无人,便开了口。
“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那小厮匆匆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道:“回王爷,小的叫孙远。”
江随舟淡淡点了点头,便简单吩咐了他几句。
无非是告诉他,让他小心伺候,不可出半点差错。
这小厮瞧上去就是一副老实胆小的模样,听他说话时,手攥着衣角捏来捏去。
江随舟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憨厚老实的,倒是合适。
顿了顿,江随舟开口问道:“你从昨日伺候在霍夫人身边时起,可有人曾让你带什么给他?”
孙远一愣,接着面上便露出了惊惶的神色,连连摆手。
“没……没有!”
那就是有了。
江随舟想想也知道。霍无咎虽说是北梁的人,但他父亲当年可是南景的将军。朝堂中人,多少会有些同他曾有牵扯的,有一两个偷偷动作的,倒是不奇怪。
江随舟点了点头:“即便有,本王也不会罚你。”
孙远忙慌里慌张地道:“王爷,是曾有人来让带信,小的拒绝了!”
江随舟尽量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淡淡道:“那就是有?”
孙远吓得腿都软了。
他就知道,王爷忽然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天下谁不知道霍夫人原本是什么人啊,他怎么敢替他与外人通信?却没想到,王爷还是猜到了,那么不管自己究竟有没有帮忙送信,想必都要被灭口……
王爷的声音越是平和,便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森感,吓得他腿都软了。
“有是有……但是小的绝对没有……”
“下次再有人送信来,你就交给霍夫人,不必来报。”江随舟说。
毕竟霍无咎人又不傻,信件能这么顺畅地送到他手里,还是在江随舟的院子中,想必其中有没有人放水,霍无咎心里不会没数。
但是话说到一半的孙远却傻眼了。
“小的绝不会……啊?”他满脸不敢置信。
江随舟顿了顿,重新摆出了那副冰冷严肃的模样。
“只管听命去办,谁也不许讲。”他道。
“但凡透露一点风声……其中的下场,你该是知道的。”
——
恐吓了孙远一番,江随舟便负手走开了。
他房中此时乱糟糟的一片,全是孟潜山给他瞎张罗的。江随舟走近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想想房中还坐着一个霍无咎,就更不想回去了。
他立马就打算过房门而不入,先到书房去躲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镇定地走上台阶,便要绕过回廊,往书房里去。
却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房中的霍无咎。
人来人往的一片热闹中,他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坐在角落的轮椅上,一言不发。
他生得好看,就是一双眼睛有点凶,每次看人时,总能把人吓得心里一咯噔。
但是这会儿,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凶光,一时间竟显得他安静极了,被周遭的世界泾渭分明地排斥在外。
江随舟的脚步顿了顿。
就在这时,有个搬箱子的侍女从霍无咎旁侧经过,足下不留神,一脚踢到了霍无咎的轮椅上。
霍无咎只微微晃了晃,却把那侍女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了箱子。
那侍女站定,抱怨的声音不大不小:“怎么这么碍事呀,不知道坐远一点?”
说着,她轻飘飘地瞪了霍无咎一眼,便走开了。
江随舟皱了皱眉。
他原要走向书房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一拐,便跨过主屋的门槛,走了进去。
“你刚才说什么?”他皱眉问道。
这些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这么会给他找事?他想方设法地暗中讨好霍无咎,这群人倒好,欺负他欺负到了明面上?
房中的下人们都是一愣,纷纷往江随舟这里看去。
就见江随舟目光冰冷,落在了那侍女身上。
抱着箱子的侍女吓了一跳,一见江随舟在看她,立马知道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她不敢辩驳,抱着箱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江随舟面前。
他垂眼看向那侍女,冷声道:“知道错了?”
那侍女连连点头应是。
江随舟接着问道:“该向谁认错?”
那侍女连忙放下箱子,膝行到霍无咎面前,冲他磕头:“奴婢一时失礼,还请夫人恕罪!”
而霍无咎坐在那儿,侧着身,眼都没抬,像是面前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一般。
江随舟顿了顿。
他知道,这侍女说出这样的话,是该罚的。可是……
此时孟潜山不在旁侧,他初来乍到,尚不知府上素日是以什么规矩责罚下人。他既不知道罚俸该罚多少,作为一个现代人,一时间也下不去让她罚跪或挨打的命令。
想了想,他淡淡开口道:“自去找孟潜山领罚。”
那侍女连忙向他行礼应是。
江随舟见一屋子的下人都悄无声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想来自己的斥责也是有用的,至少这一个院子里的人,不会再敢轻易欺负霍无咎了。
他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该做的事他做了,现在,他要去书房享受没有霍无咎的快乐时光了。
而他没看到,他走之后,跪在地上那侍女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她名叫桃枝,原在这屋中,颇受王爷器重,平日里近身伺候王爷的,除了孟潜山就是她了。
却没想到,因着这么个残废,被主子教训了一通,好生丢了一番脸面。
但是,主子虽训了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却并未亲自罚她。想来还是主子怜惜她,只是恰好听到,提点她几句罢了。
她抬头,冷冷看了霍无咎一眼。
全是这残废惹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