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余惟也是这样,被他扣了分之后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他在后面怎么叫他他也不应。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墙角,才恍惚收回目光。
他应该问一问他方才想要跟他说什么的。
他想,没关系,那等他回来了再问。
可惜直到上课,所有的试卷和练习册都被发到手里了,他也没等到余惟回来。
“余哥跟老王请了假,说竞赛太累了,他想回去休息两天,下周再来上课。”
钱讳跟温别宴说:“试卷他也不带了,等周一回来再补,学神,麻烦你帮忙收拾给你老公收拾一下啊,别乱的到时候回来啥也找不着了。”
“...知道了,谢谢。”
下午两节课讲了什么,温别宴一句没听进去,一晃神,目光悄然落在了余惟没来得及收拾的试卷上。
半节课的时间就写了一整张试卷的鬼画符,倒是将每个空都填上了,可惜每个答案都是错误的,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他原本,竟然还真的以为他是在认真做试卷。
...
一直到下午放学,雨还没有停。
按照天气预报上说的,今天还会下一整,明天概率性降雨,持续性降温,雨停不停都看运气。
温别宴收拾好东西回到家时温爸爸温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了。
家里暖融安静,跟他吵杂的心情半点不搭。
照常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回到房间关上门,书包随手放在一旁后拉开凳子坐下。
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有些冷,才伸手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最后一簇冷风没能趁机钻进来,被隔绝在外。
在走廊晕倒的刹那,他就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所有该记得的不该记的,清楚明晰,一件也没有落下。
当一直想要弄清楚的真相就这么突然地摊开摆在他面前时,他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从容坦然。
混乱迷茫之际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所有下意识的冷漠和排外都成了本能的自我保护。
现在这层自我保护被卸下了,被短暂抛在脑后听之任之的无措趁机再次席卷霸占了他全部脑海。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长眠了许久,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后醒过来的人,清醒时和不清醒时的两段记忆都杂糅在了一起,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只是梦境,那些又是现实。
曾经争锋相对的场景和后来百般撩拨缠绵亲昵的画面全都混乱地交织成一团,脑子一片混乱,千丝万缕全部纠缠成了死结。
隐约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越是迫切地想要找出一个头绪,越是将所有更翻捣成一团乱麻。
一切都严重超纲了。
课本上根本没教过他这种时候该怎么迅速接受这一切,该该采取什么办法解决,该怎么发挥强大的内心去面对那个失忆后胆大包天到离谱的自己。
一个人失焦地看着窗外呆坐了许久,等着乱哄哄的思绪闹够了,再渐渐趋于平静,为他腾出可以冷静思考的一席之地。
太突然了。
突然到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在他的记忆里,明明昨天还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今天就变成了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这样的转变不说是他,换谁也没办法立刻接受。
不夸张地说,在睁眼看见余惟的刹那,他六神无主到甚至不知道应该用哪个自己来跟他相处,该怎么说怎么说才是正常合理。
纠结错乱,束手无策,想不出所以然也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暂时将无处安放的执着都固执地归咎在一个地方:
余惟下午到底想要对他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
碗筷摆放上桌碰撞出清脆的响动,温妈妈用手扣了扣桌面在客厅叫他吃饭。
温别宴揉了揉鼻梁走出房间桌上餐桌,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他已经被挤攘得快要麻木的大脑重新有了生气。
提起筷子的瞬间,他才想起今天早上余惟还亲热地将他抱在怀里,高高兴兴说了下午要亲手做饭给他吃。
所以他现在会在做什么?
他没有跟他一起回家了,他是会自己做饭,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偷懒选择点外卖?
“阿宴,阿宴?”
“啊?”
温别宴慢半拍地回过神,茫然看向对面:“爸,怎么了?”
“怎么吃个饭也发起呆来了。”温爸爸笑起来,伸手帮他夹了一块排骨:“今天小余考完试了吧?怎么样,他有没有说考得如何?”
“他说...挺好的。”温别宴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可能拿满分。”
“满分这么厉害?”温爸爸惊讶道:“那岂不是全国赛冠军预定了?”
“应该是吧。”
“哈哈哈厉害厉害!等拿到六十分的加分,后期再努努力,你们一起上清华的事就算是妥了。”
温别宴手上动作一顿,胡乱牵起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阿宴。”温妈妈开口道:“小余上次走得太急,有套睡衣落在我们家忘了带走了,我刚刚在阳台收衣服才看到,你去学校的时候帮他带一下。”
“......好。”
温妈妈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拧起眉心又问:“还有件事,我后来想了想,上次见面我是不是问得太直白了?小余现在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了吗?”
失忆期间已经听惯了的三个字放在此刻忽然有些突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