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他想当然了。
他们都是楼越, 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人。
前一个, 是朝辞的爱人,是朝辞骨血里都刻着的人。
后一个, 却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是他们大楚的君王, 亦是他们朝家的君王。
君王无情,怎可奢望更多?
“我想, 可我不能走。”朝辞对少年说。
视线中已经没了朝家人, 但朝辞还是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已经痴了。
过了一会儿, 他又强行收回了视线, 说:“送我回去吧……时间久了,他们怕是要生疑的。”
少年且没有马上带他回去,而是追问道:“为何?”
朝辞知道少年是在问什么。
“我若逃了, 朝家又该怎么办?”
声音轻得散在了风里。
“你是怕那皇帝牵连朝家?”少年继续问。
朝辞点头,有些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左右是个死局,他已经认命了。
“这件事没什么好担心的。”少年却突然笑道,“如果你是死在了宫里,那也就没人能牵连朝家了。”
朝辞回头看向他,眼中是猜测和惊疑:“什么意思?”
“你在这儿等我。”少年说完,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少年又回来了。
“接下来,你想去哪儿?我正好想去江南,不若你与我一道去,如何?”少年自顾自地说,说着说着便兴奋了起来,“江南那地儿热闹,三年一度的花魁大比也要开始了,正好去一睹风光。”
朝辞木着脸,头脑有些空白。
换做从前,他必然要不轻不重地说上少年一句,小小年纪,便想着这些。
但如今,他却望着皇城,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往你住的那破地方放了把火,还塞了具尸体,正巧你那宫女也去了御膳房,省去了我一桩麻烦……”说到这,少年突然一拍脑袋,“没时间闲聊了,我们得赶紧走。”
宫中烧了大火,指不定过会儿全城就要戒严了。
朝辞望着皇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那大火真的烧得那么快那么猛,他竟觉得自己也看到了些许滚滚的浓烟。
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原以为会困住他一辈子的地方,就这么轻易地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枷锁。
那个原本爱逾性命,后来却觉得陌生至极的人,就这么突然地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他可以走了。
就此离开,那两世,也与他再无关了。
也好。
…………
朝辞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就听着少年的话,一起去了江南。
他们是走的水路,少年在银钱上并不缺,因此他们乘的船的条件也很好。
但是朝辞不知道为何,上来的头一天就觉得头昏脑涨,胃里也翻江倒海。
没过一会儿,便忍不住吐了个昏天地暗。
他明明之前也乘过数月的水路,从未这般过。
船上有经验的人原是说他有些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但是朝辞的反应却越来越大。
少年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也着急,在下一个港口就让船停了,心急火燎地把朝辞带去了镇上看病。
大夫给朝辞看过,说他已有身孕两月有余了。
大夫看向朝辞的眼神中也满是惊异,心中更是恐慌。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男子怀孕并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却离他们很遥远。
因为皇室,才有可以让男子怀孕的药物。
而如今,后宫中唯一的男性,是他们大楚的皇后。
或许除开这个恐怖的猜想外,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私底下走私了这种秘药……但皇室对秘药极为重视,一旦发现走私,便是杀头大罪。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大夫有些头皮发麻。
但无论哪种可能,也代表了面前这个男子的背景都不简单。
大夫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表现什么异样。
他给朝辞开了些安胎的药,又交代了几句。
在听到朝辞有了身孕后,少年也有些震惊了。
后知后觉才想到,朝辞作为皇后,就算是个男子,也的确是可以有身孕的。
两人出了医馆,少年对朝辞说:“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可以再舟车劳顿了,我们不若就就近找一个城市住着,等你生产后,再做打算吧。”
“这太过麻烦你了。”朝辞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为我做了一件事,又带我逃出了那个地方,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朝辞心中亦是感激不尽,不敢再过多麻烦你,不若……”
“没什么麻烦的。”少年打断了朝辞的话,“其实我也闲得很,在哪儿游玩不是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