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在外面走廊里转悠了好几圈, 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病房。
程然躺在床上，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叶舟以前从没觉察原来主角受居然这么瘦。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旁边滴滴答答的药物正通过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苍白的肤色使得本就显眼的青紫色血管更加明显。
似乎感觉到动静，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在看到来人是叶舟时，神色立刻变得有些局促。
“你走吧，我没事。”程然低下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要试图掩盖自己的狼狈，声音有些闷。
叶舟都快被他气笑了，说话也半点不客气，“厉害啊程然。”
“伤得这么严重居然还能找我试镜呢，能耐啊。”
程然有点生气，但向来八面玲珑的他此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叶舟这嘲讽，程然想了又想，气的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叶舟大步走到他床边，将那份检查报告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嘴里嘀嘀咕咕道，“不应该啊，怎么就这么惨呢，你不是主角吗……”
他声音太小了，以至于程然只能依稀听到一两个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什么？”程然问。
叶舟意识到自己刚才小声哔哔的声音有点大，立刻噤声，拉开床边的凳子坐下来，看着程然道，“诶你，这怎么搞的啊。”
程然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在听到叶舟的话时，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这下子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叶舟看他这幼稚的举动，嗤笑：“你多大了啊，藏被子里我就看不到你了吗。”
程然不说话，装死。
叶舟翻了个白眼，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江俞找到你了？”
程然动作僵住，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叶舟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毕竟程然再怎么也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主角，气运值高的很，按理来说不应该出什么意外的，尤其受这么严重的伤。
再加上程然只字不提，答案不就显而易见了吗，江俞和程然同为主角，这个世界里能把主角受搞这么狼狈的恐怕也就只有主角攻了。
想到他们那些烂事，叶舟伸手搓了搓脸，长叹了一口气，“行吧，不想说别说了。”
“那你能告诉我，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你又有那么多钱，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出严重营养不良？”
叶舟真是服了，程然平时看上去也挺精神一小伙，怎么年纪轻轻就一身毛病呢，你们当主角的怎么还没他家江总会养生呢。
自从和江总在一起后，叶舟的生活比起以前规律了不知道多少，两人不光作息规律饮食和运动也非常注意，每半年一次的体检更是从不缺席。
以前养生是因为迁就江总的生活习惯，养着养着叶舟逐渐发现，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注重养生，因为它对身体带来的影响非常显着。
叶舟还给自己整了个称号，养生小王子。江总也有，养生老王子，
当然，只是为了顺口和调侃，绝对不是嫌弃江总老的意思，绝不。
他的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就在叶舟以为程然不会回答时，却听一直沉默的程然开口了。
“以前，江俞喜欢病弱美人，喜欢那种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男人。”
他此言一出叶舟几乎是立刻就秒懂了，看程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不敢置信的问：“……所以你，就故意折腾自己，让自己看上去病殃殃的？”
程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他的沉默已经告诉叶舟，事情就是这样。
叶舟心中感慨，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这就是渣攻的力量吗？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叶舟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他拿着电话朝着病房门外走去。
电话是江总打来的，叶舟吐了口浊气，组织了下语言，将今天下午得知的这些信息说给了江总听。
江总听完沉默几秒，才开口道，“你下楼，我大概十分钟就到。”
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以前也从没处理过，按理来说他一个小炮灰，江总一个大反派，不能也不适合参与主角攻受之间的这点破事上去。
但这是一本书没错，对于叶舟而言却又不仅仅只是一本书，他所经历的、见到的、有过想出的，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程然之前确实挺沙雕的，但自从他毅然决然离开渣攻，再到后面答应试镜，以及今天伤成这样也要去试镜，还有他在试镜时的表现。
这种种事情加起来，叶舟很难真的丢他在这里不管不问。
江亭远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叶舟下楼之后没多久就看到医院门口停了辆车，而江总刚好打开车门，两人四目相对。
程然身体状况严重到这种地步，他在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亲友，今晚的约会显然是去不成了。
话题又回到了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情上。
江亭远安静的听完叶舟的话，开口道：“你认为他能够胜任你电影里的角色吗？”
听到这个问题，叶舟愣了下，想到程然今天在仓库里的表现，肯定道，“我认为，他可以。”
江亭远听到这个答案后，轻笑一声，纵容道：“那就选他。”
“可是，江俞……”叶舟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他也确实非常纠结。
叶舟虽然肯定程然的演技，但选择程然其实就意味着选择了麻烦，虽然程然的表演很不错，他需要承担的风险却可能远超于程然所能为他带来的价值。
这么说或许听上去很冷血，可这就是现实。
程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选择程然其实远不如选择一个或许比他稍微逊色一些，但没那么大风险的演员高，因为电影不比其他，任何一点麻烦都会带来舆论方面的各种巨大风险。
风险对于电影而言，意味着很可能会将整个剧组上到导演、演员，下到服化摄等等工作人员长达一年甚至更久的努力统统白费。
当然，选择程然最大的风险除了外界来的外，还有来自程然自己身上的风险。
江俞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以说非常过分，实际上他在那本书中原文里的作为与现在相比也不遑多让，可那本书中的主角受程然还是选择了原谅，最后大结局欢天喜地的he了。
叶舟很难保证，倘若这次自己选择帮程然，将来程然是否依旧会被主角攻的甜言蜜语装可怜哄的回心转意，再反过来对付自己。
叶舟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担心，也一直最犹豫的是，主角攻受和好后反过来将这些事情全部算在江亭远头上，给江总招来麻烦。
他不否认因为程然最近的表现使得自己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可他对程然所有的善意都是建立在不伤害到自己和江总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