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若若听到吴伤这个名字后,脸色白了起来。
吴伤是在跟随刘鸿的老人中,唯一一个肯听从范若若命令的。
因此范若若还不惜,利用大都督夫人的身份,让兵部尚书秦恒给了她一个面子。
将粮饷司副郎中从五品,提拔为正职的正五品。
秦恒和刘鸿乃是联盟关系,一心一意想要范闲去死,但跟范家说实话没什么太大仇怨。
自然乐得卖上一个面子,五品罢了,麾下一抓一大把,也就是粮饷司油水有点足,有点惋惜罢了。
“夫君,吴伤的所为所为都是我指使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范若若忍不住开口为吴伤求情。
这可是第一个听从她命令的刘鸿老兄弟。
如果他毫不犹豫被拿下了,从今以后,谁还敢再听她的命令。
只是范若若不明白的是,她现在求情,除了引起反效果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刘鸿缓缓起身,望著范若若苍白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不会杀他!但是因为他,那么多老兄弟受到委屈,贬官的贬官,罢官的罢官,总得要有个交代。”
桑文默默抱起刘盈,回到后院之中,顺带吩咐后厨,重新炒几个菜。
大都督要和曾经的老兄弟,叙叙旧。
范若若不想走,但是在身边侍女纷纷将范若若,拉走带到后院之中。
无论是在潜龙湾,定州,还是安东三路,又或者大将军府邸。
刘鸿的话,那就是唯一的圣旨。
哪怕庆帝也没办法越过刘鸿行事。
张良等人打扫了一下餐桌后,识趣离开。
他们知道刘鸿此时心情不好受,曾经的老兄弟背叛,这对于重情重义的刘鸿,是极大的打击。
刘鸿轻轻抿了一口酒。
隐隐约约有些晕眩感传来,缓缓放下酒杯。
太长时间没喝酒是这样的。
吴伤一身老农打扮,手掌全是茧子,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寒酸不已。
完全没有掌握粮饷司官员的大腹便便,满嘴流油,令人作呕之态。
只是刘鸿知道,吴伤他是装的。
田亩上千,几年时间捞了上万两银子。
做出这种姿态,不过是想让自己心软,念及旧情罢了。
刘鸿看著吴伤,轻轻抬起手,指著对面的椅子。
“做吧!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外人。”
吴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重新恢复到以前的口吻,但是心中有愧,又心虚的情况下,怎么也复原不起来。
“大哥,怎么只有一壶酒啊!根本不够我们两个人喝。”
“天下都传开了,我也不骗你,我身体确实有恙,最近这些日子只能戒酒。”
刘鸿将酒壶推到吴伤面前,有些歉意开口。
“一个人喝寡酒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们兄弟之间,确实好久没说说心里话了。”
传闻是真的,大都督命不久矣!
那为了让自己的势力平稳下来,也让怀有二心之人,心存忌惮。
那刘鸿的做法,恐怕会重复那些王侯的做法。
杀的一个不留!让人胆战心惊吧。
毕竟刘鸿都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高高在上的世家,也不差他一个了。
吴伤面色白了起来,手掌止不住的颤抖。
颤颤巍巍给自己倒了酒,平时里挺大的杯子,但是就是大部分洒在桌面上。
刘鸿看到吴伤的做法,忍不住笑了起来。
似乎是在追忆,曾经自己半夜饿了,在吴伤那里偷偷拿吃的快乐时光。
只是又想到吴伤的背叛举动,心中又是一痛,真气隐隐约约,又开始不稳起来。
过了许久,吴伤干脆眼睛一闭,将整壶酒拿起来,喝了个干干净净后。
刘鸿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队伍大了,人心散了,也开始不好带了,吴伤你说是吧!”
吴伤的背叛,刘鸿可以既往不咎,给吴伤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是吴伤千不该,万不该,助纣为虐,克扣守备师粮饷。
配合都察院御史,搜罗罪名,将曾经的许多兄弟弹劾得不是罢官,就是贬到荒凉野外。
“砰……”
一声,水壶碎裂在地上。
吴伤心中侥幸,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即跪在地上,不停磕著响头。
“起来!”
刘鸿闭上眼睛,有些厌烦。
“你知道我的,我最讨厌兄弟之间跪拜磕头。”
“你这一跪,将我们最后一丝兄弟之情,跪没有了。”
吴伤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著刘鸿,语气还有著最后一丝侥幸。
“大哥,但我从来没有背叛你啊!你的任何吩咐,我都是照做不误的。”
一方面高高举起屠刀,对著曾经的同袍下手。
一方面范若若,刘鸿,皇室乃至兵部尚书秦恒的命令都照做不误,脚踏众多条船。
刘鸿看了吴伤一会儿,招了招手,示意吴伤继续坐下来,眼神有些不解。
“你是跟随我一路飞黄腾达的老兄弟,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情。”
“哪怕你因为这些事情被罢官,甚至入狱,只要我回来。”
“你不仅会官复原职,甚至官升三级也不是问题,为什么想著背叛,还对兄弟下手当做投名状呢?”
刘鸿自认为对待手下已经是尽心尽力,记住每一个人的才能,分配到合适的岗位。
竭尽全力地去提拔他,让他在自己擅长的平台上,大放光芒。
史阐立是这样,范思哲也是这样!
儋州老兄弟,还有曾经的八百老兄弟都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还会遭遇到背叛呢?
刘鸿叫吴伤,不仅是自己的心伤了,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些自我怀疑。
第283章 ,大都督,你为何不造反!背主之臣的愤怒
刘鸿看了一眼吴伤,陷入回忆之中,幽幽开口。
“曾经身先士卒,连斩杀三位胡人的吴伤去哪里了,吴郎中你能把我这个兄弟还回来吗?”
吴伤听到刘鸿的叹息,面色陷入呆滞之中。
过了许久,吴恒才有些口干舌燥开口,眼眶挂满了泪珠。
“大都督,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也知道倘若罢官免职甚至进入牢狱之后,等你回来,我肯定能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
刘鸿静静注视著吴伤,脸上有些笑容露出。
他们兄弟之间,很久没有这么坦诚了。
吴伤有些彷徨地摸了摸自己有些苍老的面容,似乎是陷入了痛苦和挣扎之中。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配叫刘鸿大哥,只能称呼为大都督了。
“可是大都督,你知道吗?我已经五十二岁了!当初陪你打天下的老兄弟,也渐渐都老了。”
“若是你在安东三路久久不回来,我真的担心我会死在牢狱之中,或者在蛮荒之地疾病缠身。”
刘鸿听到吴伤发自内心的陈述,怔怔出神,良久才有些感慨。
“是啊,你们都老了,我也快老了。”
吴伤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紧紧望著刘鸿有些苍白的面孔。
“大都督,你为何不造反!只要你振臂一呼,我们这些老兄弟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死在战场上也在所不惜。”
“但是悄无声息地死去,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因为我怕,不管是死在战场,还是背叛,我都知道大都督会记住我。”
“但是如果悄无声息的死去,我这么怕有朝一日,大都督你会忘记了我。”
吴伤说到最后,再也掩饰不了自己情绪,哽咽哭了起来。
为什么大都督不造反啊!
曾经官职低微,实力没积蓄够,大家伙都能理解。
现在刘鸿已经掌握了三分之一的庆国天下!无论是名望,还是声势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而现在的庆国呢!
皇室宗亲和宦官牢牢把握著中央和地方的权力,所谓三省六部制就是一个笑话。
地方边军势力在两国大战期间,迅速膨胀,现在已经到了尾大甩不掉的地步。
潜龙湾只不过是地方边军的影子罢了。
世家大族在权力地位上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更加肆无忌惮兼并土地,压迫商人。
如今的庆国,除了江南和京都路,整个天下民怨沸腾。
难道大都督真的因为身染重疾,丧失了造反的心气吗?
刘鸿缓缓起身,拍了拍吴伤的肩膀。
距离造反时间已经快了。
太子和长公主私通,已经在检察院陈萍萍的掌握之中,就差有朝一日爆雷。
到时候庆帝大东山封禅,想要废除太子,那就是刘鸿造反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