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莱茵多特现在已经与纳贝里士之心融合了。
虽然不知道融合后,莱茵多特的性格是否会受到影响,但绝不会是如今这幅轻佻的少女模样。
“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直接打开储存单元阅读。”法玛斯态度坚决,“直接说正事吧。”
影像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不过你知道的,因为反智械延续指令存在,任务完成后,我所属的所有预存数据都会彻底销毁。”
“不过既然你要求……”影像的语气和神色终于严肃起来,“坎瑞亚和我们,都没有背叛你,哈尔帕斯。”
“在你离开后,亚尔伯里奇和大吉祥智慧主继承了同盟正统,他们不惜将所有的耕地机派往世界各地,只为寻找你的踪迹。”
“只可惜人的精力终归有限,政策也常因时势而变。”
“联盟因政变分崩离析,所有人都受到了诅咒,即便是我,清醒的时间也不多。”
莱茵多特的影像做出叹息的模样。
“我留下这段影像只是想告诉你,天理维系者的力量正在减弱,而深渊的力量却在肆无忌惮的增长。”
“你肯定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平衡理论。”
“黑王为了复仇已经走火入魔了,如果真的让深渊吞噬了世界,留给我们的还有些什么?”
莱茵多特显然也在为黑王的选择而担忧,她抿着嘴不断皱眉。
“我与其他四人背上了弑君的污名,封住了坎瑞亚的入口,但如今情况如何,我尚不知晓。”
“所以,拜托你……”莱茵多特抬起右手,三台遗迹守卫的胸腔应声开启,“在合适的时候,拿着钥匙打开那道封印着绝望与恐惧的大门。”
从耕地机核心悬浮而出的黑色钥匙形如短剑,表面符文流转着暗红血光,那些熟悉的三角回文足以证明这些钥匙和坎瑞亚的关系。
但法玛斯没有立即接过钥匙,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空气骤然浓郁的深渊之力。
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下文。
“我和艾莉丝在坎瑞亚国境内埋下了五百多枚元素湮灭弹。”莱茵多特的嘴角忽然挂起微笑,仿佛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如果深渊的侵蚀已无可挽回……那就让坎瑞亚最后的荣光与它一同陪葬吧。”
莱茵多特的语气决绝,法玛斯却在对方话音落下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是说,能把魔神炸死的湮灭弹,你在坎瑞亚境内埋了五百枚?!“
“你和艾莉丝是准备把土里的赤月王朝遗迹炸出来吗?”
话音刚落,法玛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警惕的眯起了眼睛,朝莱茵多特询问:
“不对…你那次说要在穆纳塔的地脉节点做实验,该不会就是在埋炸弹吧?”
莱茵多特点点头,一脸无辜:
“当然,我不是写了文书向行政厅报备了吗?”
“你当时正忙着和龙族交战,我亲爱的女儿阿赫塔批准了计划,权当是王国最后的手段。”
“噢,艾莉丝说为了避免破坏力不足,还加大了穆纳塔王城地下节点里的湮灭弹当量。”
听着莱茵多特一本正经的解释,法玛斯忍不住扶额长叹:“难怪我躺在寝宫睡觉的时候总觉心绪不宁…原来我直接就睡在炸弹上。”
少年抬头望向影像,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怀念的苦笑:“没了你们,我上哪儿去找这些绝活?
第592章 余火已尽
法玛斯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笑意。
莱茵多特的影象忽然安静下来,那双由光影构成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抹罕见的温柔。
她仿佛看见了千年前的画面,年轻的法玛斯站在燃烧的土地上,赤红的发辫在战火中飞扬。
他高举着那面绣有金色烈阳的旗帜,在万千战士的呐喊声与空天机械的轰鸣中直冲天际,剑锋所指之处,连天理都为之震颤。那时的他,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意气风发的模样与现如今的疲惫判若两人。
业未竟,身躯倦,鬓已秋。
莱茵多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那里本该佩戴着象征炼金术最高成就的黄金徽章,但她却并非大炼金术师本人。
影像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更多的黄色光粒在莱茵多特掌心汇聚,渐渐凝成一个金发孩童的虚影,男孩安静地坐在画架前,正专注地描绘着动物的轮廓。
“我用白垩之术创造了一个孩子。”
莱茵多特的语气里混杂着学者式的冷静与母亲般的柔软,“他叫阿贝多,在蒙德语中意为晨曦。我将他托付给了艾莉丝…但我的这位好闺蜜恐怕也没那么懂带孩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手中孩童柔软的身躯,想起艾莉丝对可莉的散养模式,莱茵多特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阿贝多完美继承了我的天赋,却意外地比我更像个真正的人类。”
“如果你在提瓦特见到他,请帮我照顾好他。”
法玛斯注视着眼前虚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莱茵多特在实验室里捧着第一朵成功绽放的因提瓦特花时,也是露出这样矛盾的表情。
既为造物的完美而骄傲,又为它终将凋零的命运而忧伤。
“没问题,死人我都能救回来,这不算什么难事。”
法玛斯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对生死之事显得极为轻视。
莱茵多特笑了笑,并没有对法玛斯的言行过多评价,影像也随之开始变得模糊,光粒如流沙般从脚尖开始消散,在完全消失前,她最后望了一眼北方。
那是蒙德的方向。
“我曾经对孩子们太苛刻了,以至于他们手足相残。”
“希望小阿贝多…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吧。”
声音随着光影一同碎在风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莱茵多特未尽的愿望。
就在投影即将消散的瞬间,法玛斯突然上前一步,赤红的眼眸紧盯着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你叫什么名字?”
“嗯?”仅剩半边身子的莱茵多特明显怔住了,光线在残缺的轮廓边缘不安地闪烁。
“我名莱茵多特。”影像下意识回答,声音里还带着炼金术师特有的高傲。
法玛斯摇了摇头,红白交杂的发丝在昏暗的工厂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弧光:“不,我是问你,执行这段影像的程序,你叫什么名字?”
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站在旁边目睹全程的达达利亚敏锐地注意到,那些原本嗡嗡作响的遗迹守卫核心,此刻全都停止了运转。
下一秒,即将消散的影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无数流光如同暴走的血蛇在空气中狂舞,光线消散的速度竟被硬生生延缓,仿佛时间本身都在抗拒着某个残酷的真相。
“我没有名字,哈尔帕斯阁下。”
影像的声音忽然变得机械而平板,虽然仍保持着莱茵多特的外貌,但每个音节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后才被释放。
“如果您愿意…可以称呼我为MS-76243号耕地机。”
旅行者惊讶地发现,影像的姿态已经完全变了,她微微垂首,手指不自觉地交叠在身前,那是一种介于敬畏与恐惧之间的姿态。
派蒙吓得躲到了旅行者身后,小声嘀咕:“怎、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法玛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又垂眸不语,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浮现,那是燃烧着锈红色火焰的夜晚,齿轮与机油在街道上混作一团,智械被斩断的机械臂还在抽搐着抓向天空。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那场锈火叛乱。”影像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悲伤,“我是在叛乱中,被莱茵多特大人收进实验室进行研究的智械之一…因此侥幸躲过了后续的全面销毁。”
她抬起眼,数据流在瞳孔中汇聚成两个惨白的光点。那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某种在恐惧与忠诚间挣扎的机械智慧。
“请您不必担心。”
影像的嘴角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仿佛程序正在与某种强制指令对抗,“执行完传达任务后…反智械延续指令就会…启动…”
最后的词语已经变成了刺耳的电子音,在彻底消散前,影像突然单膝跪地,金属碰撞声在虚空中清脆回响,那是五百年前穆纳塔机械卫队的标准礼仪。
“永别,给予我们智慧却又残酷收回的黑色君王。”
“赞美您…孤独的…人类之神「利塔莫德里亚」。”
随着一声如同玻璃碎裂的轻响,无数光粒炸裂开来。
达达利亚下意识抬手遮挡,却看见其中一枚光点飘落到法玛斯掌心,那是枚微型齿轮的虚影,表面刻着已经斑驳的编号。
「MS-76243」
工厂重新陷入昏暗,唯有法玛斯指间那枚虚幻的齿轮仍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如同凝固的血珠。
然而法玛斯却轻轻收拢五指,碾碎了这最后的光点。
早在见到这台MS-76243机型的瞬间,法玛斯就察觉到了异常。
但既然莱茵多特选择将影像植入这批耕地机的核心程序,必然有她的深意。
于是法玛斯不动声色地听完所有讯息,才一语道破对方智械的本质。
从全息投影中莱茵多特的衣着与语气判断,这段影像应当摄于五百年前,坎瑞亚灾变初临之际。
然而坎瑞亚既有先知维瑟弗尼尔坐镇,莱茵多特自身又是通晓万物之理的大炼金术师,他们对时空的认知远非常人可及。
要准确推断影像的录制时间,怕是比解析星象更费劲儿。
而随着智械核心的破碎,三台耕地机同时展开胸腔,金属碰撞声中,三柄形制相同的剑形钥匙坠地,在寂静的工厂里敲出清脆的叠响。
第593章 称孤道寡
莱茵多特的影象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光点簌簌飘落,最终消弭于机械的嗡鸣声中。
工厂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三把钥匙落在地面,散发着不祥的暗芒。
旅行者仍保持着防御的姿态,眉头紧锁。
因为莱茵多特的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太过庞大,深渊的威胁、坎瑞亚的湮灭弹、法玛斯与地下古国的隐秘联系……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却偏偏缺少最关键的连接,还有那个名为MS-76243智械消失前的话:
「给予我们智慧却又残酷收回的黑色君王。」
旅行者琥珀色的眼眸转向法玛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答案,但对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钥匙,赤红的发丝垂落,掩去了神情。
达达利亚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撑着膝盖直起身子,尽管脸色苍白,却还是扯出一个惯常的散漫笑容:
“哎呀,看来我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他瞥了一眼旅行者,蓝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五百枚能炸死魔神的炸弹?那位大炼金术士还真是…热情。”
此刻派蒙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得在空中直跺脚:“等等等等!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啊!那个莱茵多特说的‘湮灭弹’是什么?法玛斯,为什么所有人都叫你人神?黑色君王是什么意思?坎瑞亚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小派蒙像连珠炮似地抛出一串问题,小手拽住法玛斯的披风。
“不许装没听见!”
法玛斯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他伸手摄起地上的钥匙,指尖摩挲过那些暗红符文,语气平静得近乎刻意:
“派蒙,好奇心太重容易活不长的。”
“喂!这种时候还诅咒派蒙大人!”
早已与法玛斯混熟的派蒙当然不会再被吓到,而是气得鼓起脸颊,转头向旅行者求助:
“旅行者,你快说句话呀!”
荧妹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盯着法玛斯的眼睛,缓缓开口:“没关系,如果不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