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我是史莱姆 第312节

  坐在潘塔罗涅对面沙发的法玛斯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而站在宴会厅角落的钟离看了眼被神明威压震慑住的旅行者与派蒙,同样动作轻柔的抬腿,向前走了半步。

  在法玛斯站直身体之时,钟离的脚步也同时落下,因仪式产生的神明威压顷刻消失。

  但此时赫乌莉亚的神像已经布满了裂纹,隐有风声自众人脚下升起。

  彼时万籁俱寂。

  常青的林木遮掩住隐逸在神像中的阴影,盐花的色彩无声吊唁灵魂氤氲的死朽,由磐岩构成的心脉不断搏动,盛放的花朵组成脏器,弥漫出极强的生命力。

  永流的地脉铭记着一切,喷涌的元素化为灵体,复现着盐中住民的一切旧日美梦与噩梦,就像失去孩子的母亲,努力从已经逝去的过去寻求一切挽回的方法,无心的地脉一遍又一遍地塑造着往昔居民的身影,重复着每一声婴儿的啼哭,每一句老人的磋叹,重复着每一个喜剧或悲剧,就像海中巨兽的歌,无意识般引诱着所有擅自闯入的灵魂。

  宴会厅里的众人只看一个个过去的身影变得透明,在那些几乎数不清的回放倒退的记忆里,逐渐失去目视的能力。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地方,钟离悄然紧了紧拳头,随即又低声叹息。

  正如屹立不倒的天空,高高悬挂的大地,凡尘流动的烟雾,山间奔流不息的溪水,一如以往的不变,又永远的被时间推动。历史被巨浪淹没,神明被尘世蒙蔽,翻涌的时间永远都是如此无情,世间之理维护这一切。

  已逝魔神断无复活的可能。

  而这场仪式的结局也如钟离所料。

  当宴会厅里缤纷绚烂的异象逐渐淡去后,包括参宴宾客在内的所有人都恢复了神志与视力,而他们恢复理智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展台上那尊已经碎成粉末的神像。

  赫乌莉亚并未通过神像复活,宴会厅中央只有双手高举、维持着祭祀姿态的宁兰。

  四周莫名的空旷让她的举动看上去颇为荒谬可笑。

  “母亲?”

  宁兰茫然失措朝周围张望,随即又低头看向原本安置着神像的方位,但如今那里只有些粉末状的雪白盐花,证明此处确实举行过充满亵渎的仪式。

  “不……不可能!”

  宁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洁白的牙齿不住打颤,如溺水之人想要从海底获得氧气般大口喘息,而后扑通一下跪在赫乌莉亚神像化作的粉末旁,颤抖着双手想要掬起那些雪盐,却又因难以置信迟迟无法动手。

  她那酒红色丝绒礼服沾上了灰尘,双眼因恐惧和悲哀而瞪得滚圆,就连系大腿根部的岩元素神之眼,也因持有者的情绪波动过大而忽明忽暗,属于宁兰的愿望似乎正摇摇欲坠,即将崩塌。

  面对此情此景,即使是再蠢笨的人也看得出银原厅的请神计划已然失败,主谋与始作俑者宁兰无法接受现实,状若癫狂的匍匐在地。

  隐藏在阴影中的同谋者悄然挪动身形,偷摸靠近被归终机轰出的洞口与宴会厅侧门,却发现黄金屋的所有出口都守卫着大量的千岩军士兵。

  旅行者与派蒙同样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出草草收场的闹剧,也不知是该庆幸对方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还是该同情那位从未谋面、或许也此生都不太可能相见的盐神赫乌莉亚。

  因为旅行者在恍惚间惊觉,宴会厅中央的盐花与跪倒在地的宁兰,与千年前地中之盐人王刺杀魔神的景象何其相似。

  只不过彼时盐土的人之王已经化为盐柱,而宁兰还有机会为她的所作所为忏悔。

496.第496章 哪来的乌鸦嘴?

  496.

  岩王帝君的逝世对璃月来讲太过突然。

  纵使凝光从国内某些势力的举动中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气味,但随之而来的璃月港灾后重建、平衡国内各大势力的诉求、划分最高统治者逝去后的权力真空、摩拉停产后的璃月货币政策……诸此种种皆需要她投注精力尽快处理,实在没办法事事亲力亲为。

  更何况以她现时的身份地位,很多事情,反而不方便由她本人去做,只能由他人代劳。

  权力给予了多少自由,就会在同等意义上夺去多少自由,不论对神明还是凡人,皆是一视同仁。

  而为了维持治安,缓解民众情绪,凝光近日以私人身份,向过往和她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商会缔结契约,以「璃月港联合商会」的名义在商户间开展了许多有补贴可拿的纪念活动,涵盖餐饮食宿、祭拜斋仪、品茶饮酒、曲艺评弹等等领域。

  简单来讲,就是在送仙典仪举办前,让躲过战争残害、急需心理安慰的璃月普通百姓有点事做,免得整日在仅存的吃虎岩街道与绯云坡闲逛,伤春悲秋,耽误南码头的重建工作。

  事实证明此种举措收效甚好,或许是舍得花钱的缘故,形似游街集会的活动反响热烈。

  只可惜这种活动即将于今晚子时结束,盖因明日辰时便是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

  在战争中受损最小,也是最快修复的玉京台园林与临时栈道上,已经聚满了千里迢迢赶来祭拜璃月百姓,他们提着灯笼,举着烛台,自发前来看望已不会再回应祈祷的神明。

  平日里精于算计、锱铢必较,喜好打探市场消息的璃月商人,这次似乎才是真正为了岩王帝君本人而来,为向某种微茫不可知的天地大道,祈祷岩神摩拉克斯来世之幸福。

  但靠近玉京台广场边缘栈道的百姓却眼尖的注意到了天衡山角落亮起灯火,以及不断向黄金屋调动的大队千岩军士兵。

  常人只道是七星为了送仙典仪顺利进行,调动用以维持秩序的巡逻部队,但在某些有心人看来,璃月方才经历了战争的洗劫,七星调动这般庞大的军队,显然不止是为了维持秩序那么简单。

  他们的揣测并无错误,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非常接近真相。

  天衡山麓的黄金屋宴会厅中,凝光神情肃穆的注视着几近癫狂的宁兰,沉默片刻后垂下眼眸,瞥了眼站在身旁的钟离,抬手虚招。

  “千岩军听令!捉拿贼首,镇压叛乱。”

  “……如遇反抗,无需审理,就地格杀!”

  喊出后半句话的却不是凝光,而是面若冰霜的刻晴,少女平日里温柔坚毅的眉眼间满是肃杀之气,堪称冷酷的话语在瞬间便震慑住了宴会厅的宾客与蠢蠢欲动的同谋者。

  与此同时,三台造型庞大、极具压迫力的归终机也被推到了黄金屋正门,架设在天衡山上的数架备用归终机同样被启用,为防不测,弩机早就校准好弹道,瞄准黄金屋三楼墙上的大洞。

  “母亲…母亲……”

  宁兰依旧跪倒展台上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被千岩军包围。

  最先发动进攻的是千岩军的中队长佑旭,他放下白缨枪,拿着枷锁朝对方扑去。

  尽管刻晴大人有遇反抗就地格杀的命令,但身为主谋,宁兰必定还有讯问的价值,何况她大腿上的那枚神之眼已然暗淡无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反抗能力的模样。

  佑旭迅速为宁兰铐上连枷,更多的千岩军士兵扑了上去,将对方按倒在地面上。

  面对叛乱贼首,千岩军的抓捕动作自然算不上温柔,宁兰被三名士兵同时控制住手脚,盘在脑后的秀发散乱,脸颊紧贴着地面,脑袋更是直接被按进赫乌莉亚神像化作的盐末当中。

  即使面对如此粗暴的手段,宁兰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呆滞模样。

  凝光知道部分神之眼持有者在失去愿望后,通常都会表现出浑噩的模样,就像是被无法抵抗的外力从灵魂中剥离出属于人性的部分。

  将某一瞬间的渴望贯彻一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镇压与逮捕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甘雨在认定平叛行动不再会有周折后,便退到了黄金屋外协调归终机与部队调动,似乎不想过多沾染黄金屋中暴戾的氛围。

  麒麟本是盛世瑞象,若非迫不得已,又如何会喜欢世人纷争相残。

  刻晴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局势,就连隐藏在暗处、想要通过宴会厅暗门逃离的八门同谋也被揪出,当逢岩押着玉衡家族的族老恭明路过时,刻晴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怒其不争的复杂神色。

  被押送的恭明没了方才站在展台上的意气风发,保养的不错的将军肚反倒成了累赘,蹒跚的步伐看上去颇为滑稽可笑。

  但在恭明在即将路过刻晴面前时,这位玉衡家族的族叔磨磨蹭蹭,试图用被反锁在身后的双手整理衣着,在与少女插肩而过的瞬间,悄悄往对方裙兜里塞了张字条。

  凭借多年混迹商场的本事,恭明看似行贿的小动作竟然没被周围的人发现,面对刻晴紧皱的眉头,恭明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下押送自己的千岩军士兵,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与商贾向来维持的体面。

  拿到字条的刻晴没有避讳身边的士兵,当即便想展开阅读,但此刻端着烟枪的凝光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抬手敲了敲对方的手背,示意她回去再看,似乎早已对恭明所行之事心知肚明。

  纵使是岩王帝君在时,璃月的诸多命脉产业也由世家势力把持,这些人贪婪如饕餮,狡诈似豺狼,且以家族血缘关系相互联系,对内对外都是铁板一块。

  即便凝光手眼通天、资本雄厚,也根本撬不开璃月家族生意的口子。

  如今这些别有用心者被凝光一网打尽,势必会引得其身后的家族重新洗牌站队。

  这对无依无靠、白手起家的凝光来讲是毫无疑问的机遇,但对刻晴来说却象征着更加沉重的责任,作为家族推到明面上的代言人,她在今后还会面对更多两难的抉择。

  当璃月的国家利益与玉衡星家族兴衰相冲突,她是否还会像今日一样做出正确的判断?

  解决完刻晴这边的事,凝光走向钟离、旅行者与派蒙所在的位置。

  这三位可是促成此次事件顺利解决的大功臣,岂能冷落在一旁?

  然而当凝光来到荧妹身边时,却发现少女正不断扫视着宴会厅中的宾客,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宁兰身上,用略显疑惑的语气询问同样在思索的钟离:

  “钟离先生,我们好像什么战斗都没有经历……”

  “就这样阻止了银原厅的造神计划,会不会有点太过顺利了?”

497.第497章 永不止歇的金流

  497.

  今日这场典仪声势浩大,牵扯的势力蟠根错节,银原厅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或许在岩王帝君尚未仙逝之时,宁兰便已有所谋划,只是受限于各种条件,不得不将隐藏在暗中,伺机而动。

  但旅行者想不通的关窍也在此处。

  按理来说,似这般复活已逝神明的亵渎行径,本应遮遮掩掩,但宁兰却毫不顾忌的邀请了如此多璃月权贵观礼,甚至还在仪式举办前来到往生堂,委托她与法玛斯调查岩王帝君的真正死因。

  即使想要借用其他人的脑海容纳庞大的信仰,宁兰也可以选择更加隐蔽的方式,而不是想这样招摇过市。

  钟离、凝光、刻晴、夜兰还有法玛斯……宁兰通过各种方式将璃月稍有脸面的人物都招惹了个遍,作为场中唯一看过宁兰幼年回忆的人,荧妹实在想不通对方如此行事的原因。

  在整个造神计划的流程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手将众人汇聚到一起,所有人曾说过的话与各种猜想在旅行者的脑海中串联排序,最终形成某个惊人的结论。

  “喂,旅行者,你没事吧?”

  派蒙眼见着少女站在原地半晌,时而焦虑地来回打转,时而喃喃自语的模样,开始怀疑宴会厅中的异常地脉信息还未完全散去,她刚刚伸手去摇晃旅行者的肩膀,却被后者冷不防开口的嗓音吓了一跳。

  “或许宁兰小姐并不是这场造神计划唯一的主谋,或许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人……正在什么地方旁观这一切。”

  旅行者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瞪着尚未被押出宴会厅的宁兰,面上满是坚定的神色。

  黄金屋宴会厅里的声音并不嘈杂,偶尔有千岩军踹门巡查的呵斥声,听到少女的推理,正准备靠近的凝光下意识停下步伐,皱眉看向被千岩军拖下展台的宁兰。

  宁兰方才主持仪式的风度早已不再,但崩溃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许,仰头用呆滞的眼神注视着头顶的某个地方,似乎那里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事物。

  “宁兰小姐曾委托我、派蒙还有钟离先生和法玛斯调查岩王帝君真正的死因,她想要帝君仙逝的明确证明,却不认可仙祖法蜕的真实性。”

  荧妹的琥珀色的眸中闪烁着黄金般的光芒,条理清晰的指出那些不符合常理的部分。

  “可问题是,宁兰小姐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种委托,对她来讲,帝君真正的死因与银原厅的造神计划并无联系,如果银原厅没有将徽章送到倚岩殿,凝光与夜兰小姐或许也不必以身入局。”

  “所以真正委托我们调查帝君死因、将徽章送到银原厅的……恐怕另有其人。”

  旅行者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少女独有的自信与坚定。

  派蒙还没完全理解旅行者推理,身边的钟离却深深叹口气,而凝光在讶然片刻后,露出了颇为严肃的神情,随后抬头看向宁兰注视的方向。

  那里是一处铺有深色流苏悬布的壁间席位。

  此时席位上突然响起了沉闷而缓慢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戒指相互摩擦碰撞的声响,紧接着,鞋跟与手杖叩击地板的动静由远及近,愉悦且懒洋洋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席位上传来:

  “仅凭这些线索就敢做出推理,不愧是受神明青睐的旅行者。”

  伴随着令人紧迫感陡增的低沉腔调,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边缓缓鼓掌,一边步伐沉稳地走到了裹着皮革的护栏旁,光线似乎都在此时不自觉的移动,赫然显露出潘塔罗涅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

  银行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高领毛衣遮住了线条分明的喉结,如眼般的金属纹饰紧密排列在锁骨处,给对方带去几分凛冽的雪国气质,即使相隔甚远,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冷硬的檀香味。

  “久闻诸位大名,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

  昏黄的暖色灯光照得大银行家眉眼温和,黑发散落间垂下一枚湖蓝色的单边耳坠。

  “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第九席【富人】。”

  银行家的话语声回响在宴会厅中,正在推理的旅行者抬头打量着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潘塔罗涅也注意到了少女探究的视线,微笑着点头回应。

  尽管这位第九席执行官眯着眼浅笑的状态,看上去与钟离颇有几分相似,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暗藏在深海下的庞然大物,处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钟离脚步微顿,很多事情如预料中发生,但已经退休的他并不想过多掩饰,只是转过身,平和地看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执行官第九席。

  “啊!是愚人众的坏蛋!”

  小派蒙急忙躲到旅行者身后,而潘塔罗涅的视线只是在众人身上稍作停留,便转移到钟离身上。

  客卿先生柔软的玄岩色长发束起,眼尾勾勒着丹霞色的影彩,为这张儒雅俊秀的面容增添了些许神性,更重要的是那双璀璨的黄金瞳,让人呼吸一窒。

  “愚人众…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旅行者疑惑的看着垂眸的潘塔罗涅,欲言又止,而富人似乎瞧出了少女的不解,稍稍偏头,面上的笑意更甚,那副模样就像是布好陷阱、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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