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情感之事,我只是略知一二,岂敢自诩全知。”
钟离不卑不亢地回复。
与之持相反意见的须弥学者刚想说话,围观的茶客已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引得台上的刘苏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把客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趁着茶楼中人声鼎沸,法玛斯急忙拉起钟离,准备悄悄离开和裕茶馆。
“走得这么急干嘛?”
没反应过来的钟离诧异的询问。
“不然枯坐到晚上,等达达利亚来付钱?”
法玛斯头也不回的拉着钟离,往市井里跑。
人生目标:带钟离白吃白喝。
完成!
第297章 我也在偷听你哒!
璃月港的街道摊贩各色各样,无论是小吃摊贩还是日常用品,玉石店铺还是高档餐厅,都能让新来的旅客耳目一新。
略显潮湿的海风吹动钟离的衣袍,使耳坠下的流苏都在飞扬。
钟离使用往生堂客卿的身份行走世间后,还是第一次奔跑在璃月的街头,直到将和裕茶楼远远的甩在身后,老爷子才从冷风拂面的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掉法玛斯拉着自己的手,然后转头,准备回茶楼,把欠下的债记上。
“不着急你的退休计划了?”
两人走进了璃月的市井中,从一条小巷子里绕出来,最终回到绯云坡的石栏边。
法玛斯用双手撑着石栏,往下方的码头眺望。
璃月有高山屏障,地面也崎岖不平,房屋多是架构灵活的木制建筑,只有最为富有的商人才能买下璃月港中小块的平整土地。
钟离负手,离开的脚步停滞,重新走到红衣少年身边。
见对方没有回答,法玛斯转过身,背靠在石栏上,轻松的抱着双臂。
“你不觉得那个须弥学者说得不错吗?”
“璃月的说书人总在强调摩拉克斯在魔神之战里多么强大,可是,三千七百年,三千七百多年啊,璃月坐拥最好的资源,享受着最稳定的统治,结果呢?”
长风让法玛斯的衣袍和发丝向后摆动,显得相当的凌厉。
“你是说我不懂经济吗?”
钟离的金瞳里亮起柔和的微光,一如古时建设璃月那般,冰冷淡漠、却又怀着怜悯的温度。
法玛斯轻轻摇头。
作为契约之神的摩拉克斯当然懂经济,但他就是太懂了,才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指示,故意引导民众走上歧路,和巴巴托斯那个家伙一样,将农耕的传统保持了上千年。
温迪喜欢偷懒,法玛斯倒是觉得情有可原,但身为击败古穆纳塔的武神,会对科技和元素运用全无兴趣?
这就是钟离为他的子民选择的道路。
在法玛斯看来,温迪愿意交出自己的神之心,多半是因为愧疚,而钟离则是想要赌一赌。
他要是全心全意想帮助那位至冬的女皇,就不会借着退休之名假死,与治下的璃月相分离。
如果将来冰神反抗天理成功,钟离就会暗中引导璃月百姓发展机关造物,扩大璃月的影响力,也算完成归终的遗愿。
要是失败,钟离也是以个人名义犯错受罚,保全璃月港和无辜的居民。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在意过那些漫长生命中短暂停留的过客,目光里只有欢声笑语、人间烟火的璃月。
只是,如果失败,天理会不会卖他这个人情呢?
“以普遍理性而言,如今的火神差你太多,她不如你有勇气,也不如你精明。”
“只可惜你赌输了,于是,整个穆纳塔都为你陪葬。”
钟离眼神坚定的看向码头边扛货的水手、吵闹的小孩、吆喝的商贩,随后又淡然的开口:“三千七百年……的确是很长的时间了,我可以陪你们博弈,但璃月不行,若是让璃月重蹈穆纳塔的覆辙,便是辜负了老友们的遗志。”
没有理会法玛斯脸上的嘲讽神色,钟离抱起双臂,侧头瞧向法玛斯。
“五百年前,天理就再未传下消息,尘世七神也无人能登上天空岛,这大概就是冰神决定积蓄力量的原因。”
港口风声细细,自北境而来的轻风穿过石门,越过荻花州,漫过归离原,攀过天衡山,抵达守护这座港城的千岩军身边。
璃月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千岩军和岩神的守护,视若无睹的在这些守卫身边穿行。
然而向前数一千年,千岩团以血肉拼斗于魔神的战争,他们追随岩神的步伐,呐喊与刀戈抵达过璃月的所有的土地,守护这个坚逾巨岩的国度。
连法玛斯都不得不承认,涉及归离原的那一场战争,即便是有大量的耕地机助战,穆纳塔还是败得很彻底。
虽然千岩军当时依托着璃月崎岖的地形优势战斗,穆纳塔远征军中多是骑兵,但战败就是战败,没有什么值得狡辩。
时至今日,千岩军的战斗力已经比不上千年前,但从千岩团传承而来的古老意志如磐石般牢固,依旧刻印在十六字的信条之中:“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法玛斯还记得那些在生死边界中等待的穆纳塔将士,他们在璃月的土地上滞留了百年,还等着最终的解脱。
法玛斯将手指稍稍蜷曲,放在下颌处,在脑海中认真对比千岩军和穆纳塔远征军之间的战斗力。
璃月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地势平整了不少,重甲骑兵要是从天衡山上向下冲锋的话……
法玛斯的嘴角挂起诡异的微笑,让站在身边的钟离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钟离顺着红衣少年的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站岗的千岩军士兵。
今日在绯云坡值守的士兵叫做逢岩,平日里是个相当热情阳光的人,主要负责街道秩序的维护。
只不过,钟老爷子的想法和法玛斯完全不同,面色古怪的向后挪动了一步。
这个家伙,不会除了温迪,还想对千岩军下手吧?
钟离突然想起从须弥听来的传闻,传说穆纳塔战士以冷酷的态度和狂热的本性而闻名,每个穆纳塔士兵都不屑于撤退或投降,并且在战斗中不惧死亡,根本不顾自己的生命。
事实上,穆纳塔士兵对自己的看法便是他们只是火神意志的武器,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的士兵将自我牺牲视为最高的理想。
考虑到因为连年的战争,提瓦特大陆的人口已经接近枯竭,因此,穆纳塔军团每年如此之多的士兵来源,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一些恶毒的传言解释说,穆纳塔使用了不自然的方法来提高出生率和征兵率,炼金术士会使用药剂干预生育率,以确保总有士兵为暴君的战争献出生命。
然而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真实的证据证明这些谣言,但对这些事情的猜测仍在继续。
这样劣迹斑斑的家伙,要是对的千岩军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钟离沉吟片刻,伸出手想要转移少年的注意力,不料法玛斯转过头,踮起脚,略显沉重的拍拍钟离的肩膀。
“若没有牺牲,又何来力量?没有代价,何来忠诚。”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法玛斯笑眯眯的看着钟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钟离奇怪的反问,这话他似乎只和达达利亚说过。
“谁说只允许你偷听。”
法玛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抛下还在愣神的钟离,志得意满的向北国银行走去。
他还有一笔生意,要和愚人众的执行官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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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愚人众的友好同僚们
当法玛斯和钟离在绯云坡下交谈时,离开往生堂的达达利亚已经返回了北国银行。
换上新的制服后,达达利亚立刻让负责情报收集的讨债人将所有关于穆纳塔的资料整理出来,从中寻找一个叫做法玛斯的家伙,顺便查查那个今天逼退自己的穆纳塔格斗家,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的确不善于心计,可并不是鲁莽和愚蠢。
安排完这一切后,青年扶着额头,脚步沉重的转入北国银行二楼的回廊,来到尽头的房门前。
北国银行是一座古旧沉稳的钟,静静坐落在璃月港的最繁华的地段,运转了数十年,建立它的潘塔罗涅老爷,公子其实并没见过很多次,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执行官“同僚”是个非常深沉的人,如同这扇房门上古典复杂的装饰一样,内敛而不可考究。
但房间里的人却不是潘塔罗涅,而是达达利亚最讨厌的几位执行官之一。
女士。
自从成功夺取蒙德的神之心后,这位愚人众第八席的地位就水涨船高,除了派自己来璃月谋求神之心以外,女皇陛下还让女士当内应,和璃月七星打对台戏,借着外交和宣传的名义,转移凝光的注意力。
有了女士的出手,虽然至冬使节在商业上还是被那位天权星杀得节节败退,但从外交层面来说,愚人众的活动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胸大的女人真的有几分本事。
除此之外,钟离这位道上人士,也是女士推荐给他的。
站在门外的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和女士对呛后,伸手叩响了房门。
情报的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自己只要负责扫清挡在女皇陛下面前的敌人就好了。
“我们都将为变革而死。”
每位执行官都知道反抗神、或者更高位的规则秩序,是一件多么可笑而疯狂的事情。
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久未得到回应,达达利亚推门进入了女士办公的房间。
“这不是阿贾克斯吗,不忙着帮那位客卿先生结算饭钱了?”
橘发青年刚进门,扫视了房间中典雅低调的装潢后,就听到这么一句略带嘲讽的笑语,冷着脸走到拉开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你难道不知道,直呼他人姓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达达利亚也想叫出女士的名字,奈何自己是最后加入愚人众的执行官,资历尚浅,关于愚人众的许多隐秘都不甚了解,就连其他的执行官,他也只是知晓代号而已。
但几乎所有愚人众执行官都知道达达利亚的真名,还经常以此来嘲讽他这个后辈。
没办法,谁让他年轻不懂事,在至冬宫宣誓效忠冰之女皇时,兴奋的大声报出了自己的真名。
“我,阿贾克斯,愿隐去姓名,成为陛下手中的银白利刃!”
当时的女士就在他不远处站立着,双手抱胸,面带嘲讽的瞥了一眼愣头青的达达利亚后,转头看向至冬宫铁窗外的洁白雪景,淡紫色的瞳孔里,除了鹅毛大雪,什么也没有。
“虽然我知道愚人众里没有交换姓名的习惯,但你们这帮家伙都知道我的名字,很不公平啊……”
达达利亚突然泄了气,微恼的摸摸后脑勺,然后扯了扯新换的愚人众制服衣角,想把钟离帮自己包扎的伤口盖住。
熟悉的话语声让女士挑衅般扬了扬下巴,几道带着暗红色面具的身影隐去,想来是专门为女士收集情报的讨债人。
“怎么,执行一个讨债任务也能让你弄得灰头土脸的?”
女士作为负责璃月情报收集和外交的执行官,早就收到了达达利亚战败的消息,也注意到青年下意识的动作,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向达达利亚示意,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微笑。
“得了吧,我承认这次稍微有点大意。但幸好敌人还算能打,没让战斗太扫兴。”
达达利亚嘴硬的辩解,然后开始自己的反击:“要我说,某个龟缩在北国银行的同僚更应该被拉出来批评吧?”
女士比达达利亚晚到璃月,除了为他引荐钟离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北国银行的房间里,悄悄摸摸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一副高傲的模样,像是对夺取神神之心颇有把握似的。
逆着光线,靠在窗台边的女士抬头,挽了挽鬓角的发丝,微微撇开视线,凝视着达达利亚不满的表情,轻笑一声。
“你是在批评你的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