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娘动作熟练的从油锅里捞出炸好的肉丸鱼胶,配上浓郁的汤汁,拿着胡椒罐的手停在半空,等着法玛斯的回答。
“要最辣的。”
等到热腾腾的一大碗杂碎汤端到法玛斯面前时,卯师傅那边的菜也端到了荧的桌子上。
用从盗宝团哪儿抢来的摩拉结了账,法玛斯返回荧和派蒙坐着的餐桌前。
香脆的绝云锅巴、散发着浓烈辣椒香气的万民堂水煮鱼、还有色彩丰富的四方和平……万民堂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无论是对火候的把控还是对口感层次的拿捏都十分到位。
盯着法玛斯端过来的两碗中原杂碎,派蒙急忙抢过一碗,几乎是半夹半扒拉,他吃完了一整份,连一口汤都没剩下。
“呼……好辣。”
入口是刺激的辛辣味,被辣到的派蒙吐出舌头,急忙舀了一勺自己点的特殊菜品,史莱姆滑蘑菇,放入嘴中,享受一般的眯着眼睛。
“荧!法玛斯!你们也尝尝!”
法玛斯敲了一下胡吃海喝的派蒙的小脑袋,他的本体就是史莱姆,虽然对饮食的要求不高,但要让他吃史莱姆……
而荧则是看着那盘晶莹剔透的,似乎还在蠕动着的东西,本能的往后一缩:“这…真的能吃吗?”
派蒙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后直接送入了荧的口中:“尝尝看嘛,怎么样怎么样?”
面对着派蒙那双满是小星星在闪的大眼睛,荧只得将口中的食物胡乱吞咽几下,一瞬间,奇怪的感觉占满了她的大脑,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奇怪的感觉从自己的脑内甩出去。
裹满了史莱姆粘液的蘑菇还没滑到喉咙,荧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味道,干呕起来。
“不要勉强别人啊,派蒙!”
法玛斯好笑又恼怒的拍拍荧的脊背,手心温暖的触感在荧露出的背上掠过,差点把早饭吐出来的荧低下头,死死的抓住了法玛斯的衣服。
“诶?哪有这么难吃……”
派蒙奇怪的反问,又吃了一口史莱姆粘液。
爽朗的夜空,宛若通透的黑色水晶,其中挤满星点。
法玛斯已经感觉到了一道沉稳而漠然的气息,就在离万民堂不远处的和裕茶馆二楼。
他伸手想要抓住流光璀璨,却只是遮掩了双目,全力握住记忆的光华,岁月却如长河在指缝刹那溜走,无奈的感觉和千年前一样,如出一辙。
法玛斯的目光透过茶楼的雕花木窗、祥纹栏槛。
茶室里坐着一位很是儒雅的青年,举手投足间又是一种武人的气质。
微棕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眼角处点缀着深红的眼线,一双浅金色的兽瞳,左耳上还挂着一个闪着金光的耳饰。
“摩拉克斯…钟离。”
第187章 是谁在乱黑我?
夜晚的海港不比白天热闹,尽管七星解除了宵禁,但璃月居民受古时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传统影响,除非是请仙典仪这种时候,夜间出行的人并不多。
这天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法玛斯和荧在万民堂吃完了饭,在卯师傅“欢迎下次再来”的招呼声中离去。
法玛斯挥挥手,打发荧和派蒙去找居住的旅店,随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玉京台下的长廊间,缓缓向着二楼的和裕茶馆走去。
四下寂静,身后水池里莲花已经开了,与夜晚亮起的花灯一齐漂浮在水面上,微风轻拂,摇摇晃晃,涟漪中浮起的幽香混杂了海水清爽的咸,掠过鼻尖,泌人心脾。
和裕茶馆人影错落,站在莲花台上的说书人刘苏惊堂木一拍,四周的听客和路人都是一个激灵,有几位胆大点儿的中年老客,吆喝着叫他再讲一段。
刘苏摇扇一合,拍在手里敲打着,笑着眯了眯眼,抑扬顿挫的吐字:“今日幸得各位老爷们赏识,我便再讲上一段。”
“说那四千多年前,魔神战争期间,大地一片荒芜,民不聊生,为了争取【尘世七执政】的名额,各路魔神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书写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当刘苏讲述千年前的故事时,穿着汗衫的小二穿梭在听书的茶客之中,为客人添上滚沸的茶水,同时也招呼着新来的客人。
他的额上沾了不少汗水,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提一揩,面上满是红光,憧憬的看着莲花台上滔滔不绝的说书人刘苏。
刘苏在这茶馆混得如日中升,大抵未来不消几日,范二爷就便会将他提个身份,甚至是新的茶博士,比他这样的小厮强上太多了。
“哟,钟离先生今天也来喝茶啊。”
见那一身黑金衣袍的男人坐在茶馆中,小二连忙吆喝着,帮钟离添上的已经快饮尽的茶水。
“您最近常来我们这儿,不知道茶水可还合您的心意?”
听到身边小厮的话,钟离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沸水,不做声的瞥了小二一眼,眼里除却三分笑意,剩下的几分心思竟是连这阅人无数的小二都不懂。
“再来一盏金丝茶,要最新鲜的。”
钟离清冷却带着一丝柔和的低沉声音传出。
这小二的眼珠子转个不停,终是在男人加了一盏顶级好茶之后开口询问:“先生今天…不止一人?”
的亏是钟离性情恬淡,没嫌小二唠叨,只是安安静静的将手中的茶单翻到了最后一页,核对了一遍茶单。
“两盏金丝茶吧…算算时间,那位付账的武人也快来了。”
钟离应了小二的问话。
这一开口,店小二立刻哈腰让独自饮茶的钟离稍等,拔腿去后厨送了点单,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拎着一壶冲泡出来的茶汤。
茶汤金黄,仔细审视还能见到汤底的一抹绯红,这就是璃月最顶级的金丝茶,壶底的那一抹红色叫做“落地红”,是茶叶新鲜与否的标志之一。
小二拎着小吊茶壶,快步赶回了钟离的桌旁。
“极品金丝茶两盏,落地红~”
长拖着嗓子,店小二吆喝着,将茶壶提高,伴随着咕噜噜的茶水声,两盏透光的白瓷茶杯里斟入了红黄二色的茶水。
“钟离先生,可得拜托您给我们家宣传宣传,这金丝茶叶,倒也不是我吹嘘,称个‘璃月第一茶’,不为过吧?”
侧目看着异常殷勤的小二,钟离接过茶壶含笑垂眸:“不为过。”
“唉,您是个懂茶的人。”
小二见钟离不加反驳,也颇为诚恳,心想这位客人也是和店里的老客一样,是真的懂茶之人,也是真的爱茶之人,一时间也便没了吹擂的心思。
钟先生哪儿都好,就是经常欠着茶钱,可耐不住为人谦和博学,也不会看不起他们这种跑堂的下人,店里的小二们也照顾钟离,即使他经常不付茶钱,也会悄悄在角落帮他找个位置,为他泡上一壶免费的岩茶。
“我也不跟您卖关子了,我们这家老店开起来有些年岁,但这生意一直都不温不火。”
“您说没人吧,璃月港里还真有不少人喜欢这和裕茶馆的茶水,但您要是说有人,常来的也就这几位老客。范二爷心善啊,情绪起来了,摇手一挥,免了那一箩筐茶水钱,一天下来赚的,还没那说书先生的赏钱多。”
“唉,也就图您是新加入的老客,我就不念叨了这些事儿了,不然二爷又要罚我抄书了……”
温和微笑的钟离只是接过了小二递来的茶壶,自顾自地斟了一小杯,玄岩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然,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带了说教的意味。
“我见你亦懂些茶道,所以能理解店家的苦心。”
“你可知这和裕茶馆传了几代?到范二爷这一代又是几个百年?”
“茶馆开到范二爷这个地步,此间小楼承载的早已不只是这一份茗茶的名声了。”
不远处,那说书先生的语调抑扬顿挫,黑镜下的眼珠一转,狡黠的闪着光,在故事中埋下一处伏笔,周围的看客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与友人推杯换盏间也不知是聊着听来的故事,还是唠着日常的闲磕。
小小门店儿深居璃月角落,茶香四溢,平添了一份悠然雅境之间的世俗人气儿。
“茗茶需品,一品其境,二品其味,三品其情。”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明不白的就被钟离的思路带走了,范二爷也总将这些玄之又玄的话唠叨在嘴边儿,明明听得他耳朵起茧。
可从钟离的口中说出,品味品味还觉得说得在理,害怕哪天突然就失业了担忧也消失了不少,一顿点头哈腰后,便提着茶壶为其他客人添茶去了。
“说这魔神战争时期,古国穆纳塔出了一位暴君,这暴君为了追求长生不死,散布了弥漫整个国家的恐怖瘟疫。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使唤奴隶修建了足有万丈之高,百丈之厚的城墙和城堡,这城堡别说是攻破,我等普通人就算是爬,也得爬上三天三夜……”
“好在咱们的岩王爷听说了此事,焉能放任那暴君继续残害无辜?提上武器,单枪匹马就杀向了暴君的城堡……”
说书人刘苏正讲得欢快,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斗败暴君,解救万民的环节了,却不想茶楼二楼的楼梯处,走上来一个红衣赤瞳,面色不善的少年。
扫了茶馆中的茶客一眼,少年的目光转到了刘苏的身上。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骂我。”
第188章 解放穆纳塔:全新版本
红衣少年的话一出,眉飞色舞的刘苏表情突然僵硬了下来,那块将落未落的醒木都没能拍下,直直的定在了空中,喧闹的茶馆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位刚进店铺的客人身上。
红白交杂的发色,冷淡的赤瞳中带着肃杀和暴戾的味道,邪艳的神之眼往腰侧一挂,迈了进来。
刘苏还以为是有见识的客人,知道自己的故事是道听途说编来的,出言揭穿,没曾想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还装作冷漠的盯着自己。
他能够成为说书人,靠的就是一张巧嘴和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少年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吃人一般,但这里可是千岩军守护的璃月港,难道这个陌生的少年敢在这里动手?
看我刘苏今天就要好好和这个少年辩驳辩驳。
想到这里,刘苏把手中的折扇一甩,笑眯眯的看向冷漠的法玛斯:“这位少爷,我讲的是败在岩王帝君手下的暴君,何曾轻辱于你?”
法玛斯表情淡漠,突然想到钟离就在这茶馆里,按照他之前的脾气,一定会出手好好教训这个乱嚼舌根的说书人一顿,但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你说那穆纳塔国的君王是一个暴君,有什么证据吗?”
刘苏见法玛斯欲言又止,以为是他底气不足,颇为得意的笑了笑,出言道:“我所讲的故事,当然是目睹帝君战斗的先辈们口口相传而来,若论说证据,何人能比上追随帝君的先辈呢?”
刘苏转过头,向着围观的茶客们抱拳鞠躬,又冲着法玛斯拱了拱手。
“若这位少爷还有疑问,不妨在这和裕茶馆点上一杯岩茶,且听我为您讲明这暴君所做的诸多恶事。”
有进有退,不卑不亢,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茶馆说书人。
法玛斯还想说点什么,目光终于转到了穿着长衫,坐在窗边,捧着茶水,乖巧的钟离身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两杯白瓷茶盏。
“你口中的这位暴君,所做之事,只能说是功过相抵,而且,也没有散布瘟疫。”
钟离摇摇头,啜饮了一口茶水。
他在听书的时候经常如此,若是听到和事实相同的讲述,就会认可的点点头,说上一句:“确有此事。”若是听到改编、误传的谣言,也只是摇摇头,不做解释,今天倒是头一次出言维护一位说书人口中的暴君。
“钟离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不等小二纳闷,法玛斯像是没注意到周身那些大量嘲讽和怀疑的目光,直直走到钟离所坐的桌前,旁若无人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那红衣少年似是和钟离先生熟识,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通端详,清澈的茶水随着容器左摇右晃,门外汉半吊子的架势,让品茶的行家看了都要来气。
法玛斯端着茶杯,朝刘苏一指:“说书的,接着讲,不是讲到摩拉克斯杀向穆纳塔吗,最后结果如何?”
听到法玛斯直呼岩王帝君的名讳,喝茶的茶客都皱起眉头,好在能在和裕茶馆饮茶,多是清心寡欲之人,虽然心中对这个粗鲁的外国人不悦,但也没有出言讥讽。
尤其是红衣少年的腰间还系着一枚神之眼,除了胆大的刘苏,倒真没几个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钟离静静的听着说书人的讲述,金箔色的眸子定在咋咋呼呼的法玛斯身上。
红衣少年还是和千年前一样,一点没变,豪放的动作,嫌弃的眼神,头顶的红色呆毛摇摇晃晃,赤色的眸子里闪着惊人的暴戾火焰,要不是钟离知道,自己的确将他封印了千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段峥嵘的岁月。
时间已经将钟离磨损,连当时的心气都不复存在,但红衣少年似乎永远充满了向上的力量,磨损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分毫的印记。
连实力都比千年前更强了。
而法玛斯才没有管钟离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说书人刘苏身上。
他现在可是在璃月港里,反正摩拉克斯也不敢和他打起来,他倒是更关注那个张口闭口暴君的说书人。
“帝君痛斥穆纳塔的魔神暴君随意掀起战争、抓捕幼童进入军队、散布瘟疫……”
刘苏在莲花台上说得起劲儿,还得意的看了端着茶盏,沉默不语的法玛斯一眼,仿佛就是在说:这就是你要证据。
“那暴君还想抵抗,可我们的帝君是谁啊?那可是当世最强的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