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顶的法玛斯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想起了在穆纳塔,自己也和魈一样,独自硬撑到最后一刻,红衣少年挥挥手,一道金色的神力从屋顶飘洒而出,越过客栈的升降机、溪流上的石拱桥、荒草遍地的乱石堆。
就在最后一缕业障被魈吸收完时,带着地脉气息的金色的神力也一起进入了魈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之中。
“谁?!”
强忍着业障侵蚀的痛苦,魈来不及阻止金色的光芒注入,只能任由它撞进自己的身体,和体内的业障发生反应。
神奇的是,随着神力的注入,体内的业障似乎也被中和掉了一部分,魈明显感觉到痛苦减轻了。
“有人在帮我…”
“陌生的力量,和帝君很像,但不完全相同……”
魈努力撑起身子,向着客栈的顶楼望去,想找出是谁在帮他。
入目,只有漆黑的夜空和金顶上没办法完全扫尽的几片落叶。
原本站在屋顶的法玛斯,听到派蒙招呼他吃饭,早就一个蹦下去,和可爱的爷一起享受晚餐去了。
第180章 来块糕子?
酒饱饭足后,法玛斯说了一声晚安,就离开了荧的房间,虽然穿着睡衣的荧非常具有诱惑力,但有小派蒙在,自己似乎也不能待太久。
法玛斯进入了自己的屋子,缩进了温暖的被窝,在马车上将就了一晚,好不容易能睡在软软的床上了。
“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吧。”
法玛斯闭着眼睛想。
直到一个时辰后。
笑死,根本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望舒客栈时起,法玛斯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自己,但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顾虑,自己可是住在魈守护的客栈,那个少年仙人,也不会任由邪祟打扰客人休息吧?
所以法玛斯也只当是一路太过劳累,泡了个热水澡,好好放松过后就睡下了。
可越到深夜,这种压抑的感觉就越强烈,睡得恍惚间,好像有谁在远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唱着歌,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婉转悠扬十分动听,可却带着哭腔,曲调也是寂寥异常,甚至有些悲怆。
法玛斯听得脑袋发晕,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什么东西?”
“别让我逮到你!”
法玛斯一个打挺起身,光脚坐在床边,迷迷糊糊之间想起,在望舒客栈附近,似乎的确有个小女孩的灵魂一直在游荡。
算了,既然已经睡不着了,不如出去吹吹风好了,今天一整天都坐在马车里赶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璃月的景色。
法玛斯披上自己的风衣,咚的一声跳下了床,还顺手拿走了桌上的吃剩的半盒桂花糕。
刚刚推开门,他就看见观景台上满地清辉和斑驳的树影。
慢步走到栏槛边,边吃边低头望去,千顷荻花在夜风的吹拂下恣意荡漾,像一片轻盈的海,法玛斯突然想知道,自己刚刚帮了一把的少年仙人,现在这么样了?
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他摇摇头,自己还有摩拉克斯没锤,可没时间关心一个傲娇的少年仙人。
现在去把那个唱歌的家伙抓住打一顿,然后回去睡觉。
下定决心,法玛斯绕着三楼的观景台向下,准备坐升降梯到一楼去。
才刚刚下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就看见魈一言不发地站在观景台前,沉默的注视着远处的荻花洲。
墨绿的发丝有些凌乱,脑袋看上去更加毛绒绒的,应该是因为刚刚的战斗,少年的脸上还是一副的冷淡样子,皱起的眉头在这一刻安心地舒缓开来,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清心和一些药草的气味,若有若无地拂在法玛斯的脸上。
不对啊,这就撞上了?现在该上去聊两句吗?还是等见过摩拉克斯再回来说话?
但这位少年仙人好像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法玛斯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坏笑,走到魈的身边,戳了戳魈露在空气中的蝴蝶骨,光滑细腻的触感延展出蹁跹的感觉。
法玛斯顺便也将手中的桂花糕递了出去。
“小朋友!来一块?”
魈对身后的危险一向警觉,但这份警觉却不知为何在法玛斯面前暂时失效了。
“什么人!不敬仙师!”
背上传来的感觉让魈一下子睁大淡金色的眼睛,挺直了脊背,用恼怒和惊讶的语气转身呵斥。
他刚刚没感觉到一丝气息,这样的潜伏能力,让身为三眼五显仙人的魈都有些震惊。
转头,正是自己早上在石门看到的那个红衣少年。
其实,在法玛斯刚踏上璃月的土地时,作为降魔大圣的魈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虽然法玛斯隐藏的很好,但在马车前进的路上,还是因为盗宝团的打劫而出手,强大而纯粹的火元素力、敏锐的感知力与猛烈的肃杀之气,都让魈不得不警觉起来。
在无法确认他是否会对璃月和请仙典仪造成威胁之前,不能再让这辆马车前行了。
想到这里,魈唤出了和璞鸢。
但下一秒,法玛斯就在处理完盗宝团收招时,被枪柄砸到了脑袋。
“法玛斯!你没事吧!所以说为什么要为了耍帅做这种动作啊?”
派蒙没好气的看着耍帅失败的法玛斯。
“别担心,区区一个闷棒的事情,完全没问题。”
法玛斯揉着额头,收起了手上的长枪,尴尬的看着捂着嘴傻乐的荧。
“……”
魈也收起了和璞鸢,因为法玛斯这个愚蠢的动作,他直接被魈定义为了普通的神之眼拥有者,肃杀之气也许只是因为参加过某场战斗,但火元素的神之眼,不都是一群好战分子吗?
当年法玛斯被摩拉克斯封印的时候,魈还是璃月战场上的一个普通的夜叉,也多亏摩拉克斯施以援手,魈才不至于死在战火之中。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法玛斯是个远古苏醒的魔神。
近百年来因地脉异变,魔神残渣愈发躁动,魈的身体状况也愈发糟糕。
在极度痛苦、神智混沌之时,他甚至觉得,失去理智的那一天就快要到来了。
但魈毫不害怕,生死对他来说没有太大意义,无论是结束别人的生命,还是迎接自己的结局,倒不如说,他心底对死亡有着隐晦的期待。
这个想法曾被他当作胆怯的象征,并一度耻于面对,但每当夜晚来临,那些恶毒的怨念就会侵扰他的心智、腐蚀他的感官、割裂他的灵魂,这种念头总是会不受控制地蔓延滋长。
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尤其是那道注入自己额头的金光。
他是在这个少年进入望舒客栈时察觉到异常的,自数百年前被荻花洲的吹笛人所救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松的感觉了。
尽管耳边业障的嘶吼声并没有停下,身体的疼痛也并没有消失,但这一丝的金光已经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喘口气了。
只是不清楚,是这个叫做法玛斯的少年的功劳,还是那个金发少女的能力。
“要吃点桂花糕吗?和杏仁豆腐的味道差不多。”
法玛斯随手将装着最后的一块桂花糕的盒子递给了魈。
不出所料,魈又愣住了,但还是犹豫且迷惑的接过了盒子,似乎也在奇怪自己怎么会接下陌生人的东西。
等到魈拿起装着最后一块桂花糕的盒子,法玛斯拍了拍手上糕点的粉末,得意的对魈说:“吃完记得下楼,把盒子扔了。”
第181章 气坏身子又何必?
法玛斯得意的看着魈,他还想告诉这位夜叉,扔垃圾的时候顺便再解决一下在周围唱歌的小女孩,让她安静一点。
他才不想半夜费劲儿的下楼找人呢。
“那个,服务员,你下楼的时候顺便处理一下唱歌那个……”
竟然把自己当成了跑堂的。
魈一边听着法玛斯的嘟嘟囔囔,一边捻起盒子里最后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嗯?这家伙不是杏仁豆腐真君吗?我还以为他饭都不吃只吃杏仁豆腐呢?而且以他的性格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吃我给的东西啊?
虽然是自己邀请他吃的,但法玛斯心里还是冒出了一堆问号,嘴上的嘟囔也逐渐消停,迷惑的看着慢慢咀嚼着那块糕点的魈,好像还在认真品尝着味道。
“好吃吗?”
法玛斯试探性地开口问,他突然想起,魈好像并不喜欢甜食,口味一向清淡。
“…太甜了。”
简单的回答。
明明之前派蒙吃的时候还觉得甜味不够。
“谢谢。”
吃完了一块太甜的桂花糕,魈直接将装桂花糕的盒子放在了木栏上,向法玛斯道谢。
“你是第一次来璃月吗?”
在魈的眼里,面前的红衣少年傻笑着,头顶的红色呆毛在潮湿的微风中摇摇晃晃,抱起的双手让人不觉得像是在得瑟,反而更像是傲娇,红色的瞳孔一闪一闪的,圆圆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揪一下。
“不是,勉强说来,应该算是第二次。”
法玛斯奇怪的盯着魈,他总觉得这位三眼五显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
“噢,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自己居然和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话,魈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他可是沉默寡言到极致,连做出杏仁豆腐的言笑也只能得到自己的一声“嗯”的回答。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穿着拖鞋,套着短袖和风衣的少年名字。
“第一次是璃月还没建立,我带着军队平推提瓦特的时候。”
“那个时候好像打到过这块土地……”
法玛斯开始满嘴跑火车,什么当年和摩拉克斯对波,要不是自己站在左边,肯定能赢。
魈听着法玛斯认真的讲解,只是无奈的摇头,言辞轻浮、举止粗鲁、不敬仙师…真是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听这种人唠叨了这么久。
“只是个喜欢吹嘘的神之眼拥有者吗?”
魈原本还想试探一下,是不是这个红衣少年帮了自己,但听到法玛斯对帝君不敬的言论,心中生起了一丝怒意,原本靠着金光压制住的浓郁业障突然借着愤怒的情绪,开始重新占据他的身体。
“哼……”
面孔被痛苦扭曲,少年仙人突然牙关紧锁,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诶,不会吧,我就是怼了摩拉克斯两句,你怎么还喘上了。”
法玛斯还在用夸张的语言描述自己和当时的岩王帝君打斗时的场面,眼前的魈猛的发出一道闷哼,要不是突然紧绷起来的肌肉和逐渐倒下的身体,法玛斯还以为他只是在发出不屑的嘲笑。
半跪在地上的魈,原本干净的金色瞳孔被丝丝黑色的业障渗透,不住的震颤挣动,在彻底丧失理性之前,他用最后一线清明,知道眼前还有一个不清楚状况的少年,不由得瞳孔微缩。
魈对自己的速度有数,这个时候再让法玛斯快跑也来不及了,他心下一横,墨绿的长枪出现在手中,然后竟决然地调转枪尖,在法玛斯警惕的眼神中刺穿了自己的大腿。
“你在干什么?夜叉!”
魈拄着和璞鸢跪倒在地,半声痛呼也未从嘴边漏出,他昏昏沉沉的盘算着,这样一来,或许这个说大话的红衣少年应付起自己来,能容易一点,淮安和江雪也会帮着他……
下一秒,黑翳彻底占据了魈的瞳孔,他的意识最后只停留在那个红色身影沉着脸,冷漠且平淡的表情,似乎自己并不是一个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