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一人往矣 第62节

  面对左若童将这个猜想的定性,众多门人弟子也从刚才的惶恐不安中回过神来。

  是啊,连师父(门长)都没有慌,他们慌什么,一起商量就完事了呗。

  作为三一门的一门之长,左若童在三一门这个大家庭的家长地位太重了,重到当左若童发话定性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这个问题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只有左若童,他看着眼前又恢复往常活跃的门人弟子,眼中也有一丝抹不开的担忧。

  ‘只缘身在此山中吗?我三一门的逆生三重,缺的真是那护道手段吗?’

  左若童不知道,也没法直接跟眼前的所有门人说明,只能自己暗地里去慢慢求证。

第91章 时局动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王一这边呢,也算是把面人刘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给学会了,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勉强算得上登堂入室,之后再怎么钻研,那就是王一自己的事了,面人刘是没啥能教人家的,相反,他已经被王一之前那一手变化随心给震到了,这两个月的时间,没少在上面研究,越研究越是在那骂娘。

  “不是,你就一点不带害怕的吗!就算有逆生三重保底,你这由人朝着其他物种的捏骨,画皮,哪怕只是变了一层表皮,那也是剥皮换皮的痛楚,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

  面人刘捂着被撕掉一块表皮,流着血的手臂,旁边是济世堂上药的大夫,在那对王一大吼大叫,一点高人风度都没有。

  到底是捏骨画皮这门手段当前唯一传人,王一那一手一开始确实震撼到面人刘,但也给了面人刘一个方向,让他有了一个新的方向,然后他就破防了。

  王一那一手变化看似神异,惟妙惟肖,但内里还是人类的骨骼,只是披上了一层畜生的血肉毛发鳞甲,用通俗点话语来说,就是穿了一个皮套。

  但就是这样一个穿皮套的过程,也是由自身的血肉变化而来,中间的转化过程可没法像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那么简单,面人刘一个钻研疏忽,就给自己右手臂剥掉了一块皮,疼的他龇牙咧嘴。

  也正是因为这个疏忽,也让面人刘明白,自己传承的这门手段若真能走到高深之处,确实是如典籍中记载的大神通者那样,变化随心的通天之术!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被王一绑来京城这件事太对了,没被绑来京城,没有王一敬茶拜师学手艺,他哪还能想到这捏骨画皮还能有这般进阶的手段。作为术,本来是属于旁门左道,奇技淫巧,却有了一丝光明正大,蕴含天地变化的玄妙,这可真是光大门楣的大喜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第一个玩出花来的不是自己,而是王一。

  尤其是自己这边折腾了两个月才算勉强有点眉目,人家两个月前第一次练手,一拍脑门就搞定了,而且全程无痛。更可气的是,人家还一点没有在这方面继续钻研下去的心思,真的就是将捏骨画皮当做一门可能用上的手段备着,他这个气啊!

  “什么叫我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很有事的好吧,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虽然四城脚行成立不到半年,但今儿年月还行,没咋打仗,我也得盘算着给脚行的大伙发点年终,让他们过个好年不是,这账算起来就是头大。”

  王一头也不抬,跟秦二爷对着账本,对着名单,算着月钱。

  这般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更是让面人刘觉得自己受了外伤之外,也快有内伤了。谢过了济世堂那边的大夫治疗,面人刘想要动手,但一想到自己这门手段发扬光大的可能还在王一手上,这伸出手的也只能在自己脸上来上一下,这一下,伤口又裂开了。

  “好好好,我没天赋高,没你不知者无畏,我他妈回屋写心得去!”

  面人刘无奈,人家王一可以一拍脑门就拿自己做实验,将捏骨画皮这门手段往变化之术的方向捣鼓,他不行。他光是第一步转化表皮都得小心翼翼,但既然有了方向,指望王一把这手段传下去是没戏了,还得自己来写下这方面的心得,万一哪天自己被仇家收债了,这门总结下来的心得,再加上王一这个例子在,这门手段也就有后来人将其发扬光大。

  不然指望王一帮自己传下去?得了吧,这货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成,全靠一手不知者无畏在那莽!等他传,他能从土里气到爬起来。

  “嘿,这大叔,可算消停了。”

  “谁能想到你这娃娃天生是个修神仙手段的苗子,人家几代人都没想到的东西,你说来就来,还没法说明白,这换我我也上火。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一个七岁大点的娃娃,读书看报写字算数样样精通,还会讲洋文?大娃子,你不会真的是啥神仙转世吧?”

  秦二爷看着负气关门的面人刘,多少能理解。异人在当下这个世道不是什么隐秘存在,他当年也办厂的时候也招过几个异人看家护院,奈何敌不过人家手里有枪罢了。

  “二爷,人家孔夫子都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神仙鬼怪之事,就算有也该敬而远之,咱凡人跟人家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想那么多干嘛,而且你看看这世道,都这样了也没见哪家神仙下来管管,我要是神仙转世现在得被人当街打死。咱人啊,还是得靠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也没见你给人家刘师傅讲明白。”

  “可我确实不会讲嘛!”

  “你这无赖耍的!算账!”

  “诶。”

  一老一少在院子外调侃着,房间内的面人刘只觉得自己手疼,心疼,脑壳疼。

  院子内,一老一少笑着笑着,秦二爷也突然叹息一声。

  “那梁挺的老娘看样子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生死有命,老人家因为梁兄的出生挨打受骂了半辈子,到头来惦记着还是梁兄在外过得好不好,现在见到了,心里那口气就泄了,自然就没啥坚持下去的必要了。但好在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梁兄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在王一跟面人刘学手段的两个月时间里,梁挺一人离京,回到了那个自己出生的小破村,没有发生什么大家都想看到的故事。

  墨筋柔骨门因为陆家寿宴一事,在那边的同道面前丢了大脸,忙着找补都来不及呢,哪还敢去迁怒一个挨打受骂的妇道人家。

  梁挺回去的时候,据说还是墨筋柔骨门的门长带着那些梁挺曾经的同门来迎接他的,就是希望梁挺能回心转意。一个从门中刑罚弟子的山洞中能自学成才的机关符两道大宗师,这脸丢了也得把人家迎回去啊。

  只是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梁挺没有接受,只是这香火之情摆在那,他那一身手段要是没有墨筋柔骨门的千机洞,他也没法学会。只给了人家一个承诺,他日他若在机关符两道上有所成就,必不藏私。

  得了这个保证,墨筋柔骨门也是投桃报李,知道梁挺现在在京城干事业,也从门人弟子中挑出几个品行优良的弟子,给梁挺打下手。

  好歹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一方大派,只是梁挺倒霉,正好碰到那么一批欺负自己的同门,而且师长还是不管事的。

  这份礼,梁挺接受了。之后就是在村子里见到自己的父母,用一小卷银元扔给自己那个生父,算是还了情。

  而自己那白发苍苍的老娘,也被他一路护着,接到了京城,给她寻来济世堂的名医。

  只是这世道什么样大伙心里都清楚,老人家身子亏空严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若梁挺没有回去,老人家也就是这半年的光景,现在无非就是心愿已了,梁挺也明白,就在自己母亲身边,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在京城的十二月份说到生死之事,对于秦二爷这般上了年纪的人确实不合时宜。

  寒风阵阵,却没有在王一和秦二爷所在的三丈之内掀起波澜,这得益于王一影响了这一小片区域的磁场。

  “大娃子,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世道再乱也就乱个十来二十年就能太平了,这太平世道的开始,是不是南边现在正准备的北伐?”

  秦二爷没有在这生死之事上过多纠缠,反而转移了话题,突然问到这个时局问题上。

  是的,眼下已是民国十四年末,南边一直在厉兵秣马筹谋北伐这件事基本上只要消息灵通的,都已知晓,尤其是京城这边目前名义上的中央北洋一派。

  只是就当下而言,还没有太多人看好南边筹划的北伐。

  毕竟要是论兵力,北洋这边虽然奉系,直系,皖系互相不对付,山头林立,可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三个派系一同联手,一人一把步枪,压都能压死对面。

  而自古以来,中华一统基本上都是从北向南,也就只有明太祖朱元璋达成了从南到北的一统,其中天数有之,但更多的是蒙元自己不争气。现在时代不同了,北洋这边再烂,也比当初的蒙元好,根本没人觉得南边能赢。

  面对秦二爷这番询问,王一不答,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结果而言,算是成功了,但对于这个世道的百姓而言,根本没什么变化。

  “这世道啊,到底还得死多少人才能太平啊,死掉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有那么多娃娃跟着受罪呢”

  王一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秦二爷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自己起身回屋了。

  只留下王一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方天地,同样也是沉默不语。

  但这天下大势,并不会因为这世道多了王一一个,少了王一一个而发生根本上的改变。

  梁挺的母亲在陪梁挺过了年,也在民国十五年的正月元宵过后就撒手人寰。

  而对于异人圈的众多门派而言,春江水暖鸭先知。

  过完了年,诸多门派也是纷纷将回家过年的门人召回门派,召不回的,也让门人好好在家看顾着家人,莫要去管闲事。

  之后便是大封山门,坐看时局变化。

  对于京城这边扎根在世俗圈中的异人流派而言,那就是在关注着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一举一动,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会第一时间带着门人跑路,远离这个纷争之地。

  很快的,在同年的四月。

  平息内乱倒奉事件之后,一切准备就绪的奉系首领张大帅,也带着大军进入了京城,宣告自己的主权。

  不久后,一张请帖就出现在京城四城脚行少东家王一的桌上。

第92章 宴无好宴

  京城外城,四城脚行的宅邸内。

  王一看着这张印有张雨亭字样的贴金请帖,面色有些古怪。

  “这位张大帅有点意思啊,进京之后,竟然会给我们这些江湖异人发请帖?虽说他是绿林行伍出身起家,但现在不是都开始搞革新了吗,准备推自己儿子上位,绿林军都要换成新军了。”

  “王兄,是不是忘了年前发生的倒奉事件啊,奉系内斗,他给自己儿子铺的路可是差点全塌了。这不得给自己儿子再拉点其他的助力?而且你看看这请帖里面写的地址。”

  书房内,跟着这张请帖一块在这的还有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他是过来告知王一关于秋叶海棠图绘图进度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明呢,这张来自那位张大帅的请帖前后脚功夫就送到了。

  听到刘谓提醒,王一也将请帖打开,看着上面的宴会地址上写着东交民巷公使馆,就明白了。

  “所以这位是在投石问路?你那边也收到了?”

  “不只是我,燕武堂,济生堂,机云社京城大大小小,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虽说请帖可去可不去,但不去就已经给出了回答。王兄,你去吗?”

  “呢?”

  “我们江湖小栈就是个打探消息,供人吃喝住的,生意虽然大了点,但人家张大帅犯不着跟卖消息的较劲,倒是王兄你有点麻烦。你信不信那个送信的现在还没走,就在宅子外等你的回复呢。”

  少掌柜刘谓坐在那里摇着折扇,时不时还给自己来上一口。

  “我就这么招人待见?”

  “你自己也说了,这张大帅是绿林行伍出身,起家。咱们这些江湖异人他见识的还少吗?而且名门四家之一的高家,还有出马一脉,他们可都在关外扎根呢,这张大帅虽然是常人一个,但他身边没站着这两家,你信吗?”

  “既然站着这两家了,又何必舍近求远,他敢这样大摇大摆进京,身边没一两个高手?”

  “没有人会嫌钱多,而且出马仙不过山海关。这张大帅身边的高手进了京也是打了折扣的,而你这位少年英才,可是从去年那场陆家寿宴之后名动江湖啊,你是不是忘了陆家寿宴上也有关外出马一脉的高人?讲真,要不是龙虎山离的太远,这位张大帅指不定请帖都得送到龙虎山去呢。”

  “照你这么说,这宴会我还非去不可了?”

  “那确实,你信不信,你现在回绝了,下午就会又有一张请帖来,带着金银珠宝或者什么别的;再回绝,还会有一张请帖来,不过请帖里夹着的可能就是子弹了。”

  “呵,这张大帅也是个妙人啊,你还挺了解他。”

  “干我们这一行,情报可是吃饭的手艺啊,而且这位不难看懂,只是看懂了不代表就拿捏人家,一码归一码。”

  “也是,花姐。”

  一名女人走了进来。

  “一哥儿,您找我?”

  “去跟宅子外候着那位说一声,就说我王一到时一定到场,见见大帅的风采。”

  说着也将请帖中的回帖夹着一枚大洋交给了这位花姐,让她送了回去。

  处理完这事,王一这才跟刘谓继续讨论之前他过来找自己的话题。

  “这秋叶海棠图进度如何了?”

  “中原地区的脉络倒是没啥问题了,毕竟这一块基本都有我们小栈的分店,算是安全没问题。但再往南还有西北那边,你就得缓一阵了,路途远不说,这一路上可不太平”

  “你直接说要加钱不就得了,正好看看能不能从这位张大帅手里薅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都说这世道,死太多人了,有太多畜生吃了人,成了气候,怎地我这些年都没碰到过多少啊。”

  “因为你是在京城被鬼手王捡到的,那年月,你要是出了京城,不出十里地不是被人就是被畜生吃。之后就更不用讲了,你那师傅鬼手王放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高人,畜生喜欢吃人,但有了道行自然脑子就聪明了点,一顿饱和顿顿饱它们还是能分清的。

  之后世道稍显安定,咱这些人扎根的地方再怎么样也不会穷山恶水,也算是精华区,有畜生也被杀完了。没杀完的,要么往关外遁走,要么就往西北那些山里一钻,天晓得在哪祸害人,不然我来找你干嘛?闲的?”

  “别人说我不信,但你嘛,确实挺闲的,每次见你都是喝大酒。”

  “行行行,下次我不带葫芦来可以了吧。既然你这边没问题,那我也回去传个话,让他们算一算这后面的价钱,具体多少再跟你说,反正预算多备点。”

  “你还分段收费,不一次结清啊?”

  “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啊朋友,当然,你要是随行那可以一次结清,反正你这手段我都看不懂,那些畜生就更看不懂了。”

  “你是把你跟畜生划等号了吗?”

  “滚滚滚,你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起。”

  “你不是说你可去可不去吗?”

  “你要是不去,我还真就可去可不去,但你去了,江湖小栈的手虽然长,但这京城里确实有伸不到的地方,毕竟异人,咱们这有,人家也有。有你在,我也好见识见识这些外国异人的成色,看看能不能在里面伸伸手。”

  “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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