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家家主嚯地挺起了腰杆。
“你们王权家的确厉害，我也敬重费管家三分，但你不久前才回归道盟，对道盟又作过多少贡献？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长老们打下如此诳语？”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涉及地位尊卑的事实。”
王权霸业说着，豁然从腰际抽出一把长剑。
这把剑残破不堪，剑身之上沾有斑斑锈迹，裂痕颇多，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要被折断。
“想要归罪于林烨的，不妨归罪于我吧。这样你们可以更快见识到自己的斤两。”
第140章：重逢，神火山庄
“……”
道人们已经不能再说出些什么了。
当道盟中东方与王权两家站在同一边，而且不仅上到长老下到年轻人态度都如此一致，证明这决策背后一定有他们深思熟虑的理由。
于公、道人们无可置否。于私，又斗他王权家不过。
可是，难道就让诸多世家长老像这样憋着一口气顺从他王权霸业？难道让他连一把像样的剑都不拿，就这样将道盟长老羞辱个遍？
“没成想王权家少主也了解那个林烨的底细，不过对待自己人何必这般威风。”
“你想过两招的话，我们两副老骨头也可以同你试试。”
石家家主与道盟中几位长老当即跳了出来。
他的儿子正是死于妖族之手，绝不能容忍停止与妖族的争斗，更不可能相信那根破铜烂铁能把他石家的寒玉剑折断。
不说击败，武器上本已经有了如此之大的优势，只要能勉强抗衡几秒，一定就能让长老们觉察到王权霸业其实不过如此，一定能带动起大家调查林烨的想法。
一时间，妖族与道人之间的对峙赫然变为了王权霸业与反对派长老们的对峙。
此刻，神火山庄后庭。
东方淮竹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感觉精神有些不振。
她焚了束香，看那香火微微燃起，直到辛辣的白烟窜入气管才意识到自己站近了，稍稍隔远了些，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这几天来东方淮竹一直都是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
父亲的工作过于忙碌，大师兄教导弟子的担子完全由自己承担，但最让自己整天心不在焉的还是林烨的离去。
或许是因为与林烨相处了三年多，平常早已习惯了有林烨的状态，自林烨离开的这段时间总感觉心底缺出了一块，变得空荡荡的很不踏实。
东方淮竹啜了口茶水，从后庭向更后方走去。
这是神火山庄后花园的后半程，一条松石板小道，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花草漫步的尽头是一幢铁门，其后布有几名东方家的守卫，专门负责向家主汇报山庄后方的动向。
神火山庄的弟子们都是整日整夜的练习，不是练习就在在寝房睡觉，除了东方淮竹没有任何一人会进入到这里。也正因如此，这里成了东方淮竹唯一能放松的庇护所。
在这里稍微走了一阵，东方淮竹越发感觉到索然无味，有如嚼蜡。
虽然身在大户，看似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加优越的生活，却必须要承担几十年如一日的操练的辛苦，还要一大堆名门的规矩要去恪守。
那些上品的花茶、高雅的乐器书画，东方淮竹丝毫没有把玩的兴致，心中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道法，但身为女儿身，已经努力至此，法力比起道盟中那些天赋卓绝的男人们还是相差甚远。
而且，最近道盟的除妖册几乎已经不再下发了。
以往、人类与南国交界处经常会有一些妖族骚扰作乱、蛭妖村所在的龙湾一代也同样有许许多多的妖族，可谓小妖不断，大妖未绝。
但很奇怪的是自林烨走后的一段时间，道盟方已经几乎很少下发除妖册，只是听说西北部还偶有一些妖族作祟，在下达任务之前就已经被闲散的道人们解决掉。
这不禁让东方淮竹有些迷茫。
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意义，不知真的是为了这个道界，还是为了维系自己东方家在道盟中的稳固？
当对此产生动摇的时候，东方淮竹便越发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一颗工厂里的螺丝钉，连齿轮都算不上，只是随着齿轮不眠不休地转动着，转动着……
仰起头来，东方淮竹望向天空，长长一声叹息，正准备回去检阅弟子们的修炼情况之时
一道紫红色的幽影从天空哗然闪过。
“唰！！”
东方淮竹忽然一顿，没有心情去取手帕直接揉了揉眼睛，那紫红色已经消失不见了，只觉得眼前好像笼了一层薄纱，轻柔飘渺，虚幻得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
“怎么回事……是幻觉吗？”
不知在原地愣了多久，东方淮竹才捂着额头转过身来，一转过来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袍，背负长鞘，抱臂于胸前的道人。
他的脸是那么熟悉，出现地却又是那么令人意外，以致于东方淮竹以为他也是幻觉的一部分。
“林……烨？”
没有任何征兆，东方淮竹一头扎入了林烨的怀中。
感受着肩膀被濡湿的感触，林烨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抚着东方淮竹的长发，任发梢的香气在二人身边游荡。
……
一刻钟后，林烨与东方淮竹坐回到石凳上。
东方淮竹要帮林烨沏茶，林烨说不用了，随手取出了自己先前创造出的仿制无尽酒樽。
从这酒樽中可以倒出无穷无尽的美酒，根本不用浪费茶水，与东方淮竹阔别重逢当然是先喝上一场为快！
一杯，一杯，又是一杯。小小的酒樽中倒出了远远超出其容积的酒水，这让东方淮竹看得瞠目结舌。
“林烨，你……”
“我怎么了。”
“的变化好大……”
东方淮竹打量了一番林烨，他以前是从来不会用冷兵器的，但现在背后多了一把长刀，不禁如此，原先空空荡荡的上衫现在也多出了各种的绑带和口袋，用来携带各式各样东方淮竹从未见过的工具。
林烨哈哈一笑。
“我的变化也就那样吧。不过比起我的变化，道界的变化要大得多了啊。”
“道界的变化？”
林烨的笑容收了些，淡淡说道：
“人妖二族的纷争，今后恐怕将平息大半。”
“诶…为什么这么说？”
“我才从南国返回。听那边的人说，他们想要成立‘妖盟’，将四大妖国团结起来与道盟相对应。”
“妖盟……”
林烨跟东方淮竹简单介绍了一下妖盟之事。
这也是林烨第二次在去南国拿毒物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因为林烨来去没个准头，这时欢都擎天刚好不在南国皇宫，林烨也就刨根问底问出了妖盟的事。
第141章：心照不宣的暌违
林烨对妖盟之事根本不以为然。
妖盟在原作中本应是在东方秦兰的儿子东方月初的时代之后开创的，而现在妖盟的进程如此迅速地推动了，这正说明林烨对于人妖二族的交流产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但这并非林烨的意愿。
大概只是因为自己前往到了南国和涂山，让两大妖国开始对人类产生了些敬畏之意，作对无能就只有求和。
就算妖盟成立，也不过是将涂山红红声名大噪的时间提前了些罢了。
东方淮竹已经能够猜到林烨在外面做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事，但却始终不清楚林烨到底是抱着什么打算这样去做的。
“林烨……按你所说，你觉得建立妖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和坏么。”
林烨笑了笑，反问道：
“如果天下永远太平了，人类和妖族将永不再有纷争，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然是好事了…为什么这么问？”
东方淮竹痴痴地望向林烨，眼神里满是好奇。
“如果妖族再也不侵害人类，道人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是么。”
“不…我想道人们还是会存在的。”
东方淮竹笃定道。
“懂得使用道法的人类和不动的人类几乎是两个物种。弱肉强食，就算人类与妖族出现不了矛盾，这矛盾就会被转移道人类的内部。”
“淮竹，你这么聪明，明明早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什么又来问我呢，呵呵。”
“我知道答案了？”
“不错。妖盟成立与否，本质与我都没有关系，只是历史的车轮向前迈进了重要的一步。妖盟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世上的问题皆由人内心的欲望所起，欲望无尽，问题无穷。”
林烨一句话说完，带着些许笑意闭上了眼睛。
“欲望无尽，问题无穷……”
东方淮竹反复品味这这句话，顿然觉得林烨完美地表述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表述却未能表述出的东西。
修道之人，为什么要清心寡欲？为什么炼体前要先炼气？为什么会有‘逍遥道’这么一个看似毫无章法的道法？
一瞬之间，自己的种种烦恼好像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想到什么了吗。”
“或许会有些消沉，我可以说吗？”
“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没想到你变得更怕羞了啊。”
“你还是一点没变……”
东方淮竹嘿嘿笑着，与林烨闲聊起了自己的感触。
“或许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子，人类的烦恼也不会消亡，妖族也是同样。当厌倦了自己的那份愉悦感之后，世上的一切乐趣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剩下的只有痛苦和穷极无聊之间的轮回。”
“你还真是有意思，竟然能笑着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我不怕啊，嘿嘿…”
东方淮竹酒劲已经冲到了脸上，越说越停不下来了。
“连我都怕无聊，淮竹你不怕吗？”
“不管是无聊还是痛苦我都可以面对，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
林烨沉默了片刻，又是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