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涂山外围住民足足失踪了两成之多。几乎全是被道人所掳。我涂山妖族不喜与人类缠斗，一直以来不愿着重处理此事，但结果竟却是如此……”
此言出罢，原本对妖族感到愤怒的，对费管家的行为极不理解的长老们都默不作声了。
的确，妖族固然可恶，至少涂山的狐妖是极少找上人类的麻烦的。而人类却单纯为了享受和牟利将对妖族的仇恨单方面发泄给了涂山。
人类对涂山狐妖犯下的罪行实在过重，重长老也是看在眼里却未曾制止劝阻，事不关己作壁上观。如今，就算是涂山红红要报仇雪恨，那也是名正言顺，更别谈人类对它们愤怒了。
“我明白了……因为这种理由，你们劫持了费长老，想强制要求我们人类答应你们妖族结盟……”
“非也。”
涂山红红的拳头顿时攥紧，随后又微微松开，仿佛释然般地抬起头来。
“结盟，是为了和平共处，而不是为了产生更大的纷争。”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四大妖国是一盘散沙，处于中间地带的人类居住地便会不胜其扰，每个妖国都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反之，当妖族被人类伤害，也很难向内部寻求到任何帮助。”
涂山红红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正中，说话的声音也越发高亢，仿佛从纯粹的发言变为了一种呼吁。
“但是如果四大妖国结盟，便可以组织力量来惩治那些越界之徒，有侵害妖族之人、残杀人类之妖，由妖族自行严惩，不劳道盟费心。”
“难道您的意思是……”
“不错。”
涂山红红的声音在此刻赫然放到最大，她的眼中不觉间也写满了盎然的意志。
“建立妖盟，让人类与妖族和谐共存，这就是我找到费先生拜托各位来此集会的目的。”
语惊四座。
谁曾想到过有一天会竟然会有妖族说出这样一句话？
人妖二族和谐共存，这是把老祖宗千年叮嘱的规训和教条给变了，是把人类洗不掉的血海深仇给洗掉了。
虽然这简直像一句玩笑话，可是当一个妖族能够成为妖国的执掌者，它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必然远远超出了这些历史的仇恨，而跳跃到了对国家更有利的更富大局观的层次。
大家并不将涂山红红的话当作是空话，与此同时更让道人们无法发表否定意见的是
欢都擎天的妖力。
从刚刚开始，欢都擎天这边带来的南国妖臣和涂山红红那边带来的涂山妖族们就一直在向外散逸出庞大的妖力，他们之中随意挑出一名都至少是妖王级别的存在，需要多位世家长老联合对抗，即便他们没有出手也能感受到那力量的恐怖。
而且不光如此，今天到来的甚至还只是其中的两大妖国的妖族，它们的真正实力还要远超所有人预料。
这一刻人类才明白，如果没有像纯质阳炎和王权剑这样的力量，让他们战胜这些妖族是多么可笑的事。
这种情况下，谁敢断然拒绝妖盟的提案？
“想必大家也听到了，人类和妖族，已经斗了千百年，斗累了，倦了啊。”
费管家苦叹两声，接着道：
“涂山这位颇有魄力的领导者找到了我，希望我们人类和妖族的前辈们一同探讨此事，渴望通过成立这个组织来改变世界的风向。”
“他们妖族承诺，如果我们人类咬死不答应，今后可以遂我们人类的心意继续争斗下去，至死不休……”
“今日我们只是给出一个主意，至于能否实施，自然就看各位的考量了。”
听罢，道人们纷纷眉头紧皱，陷入了长考。
前两天费管家还在组织道盟集会，前后如此之多的道人傍身，却无一人留意到附近有着妖族。
他们就算理解不了涂山红红的想法也已经知道了：这名少女可以轻易在人类领地上行动，不仅情报资源丰富，想找到一名道人将其抹杀更是有如探囊取物。
这一刻，就算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们也能理解为什么费管家会召开今天的集会了。
青家家主沉吟良久，低眉道：
“阁下所见的确是条出路，但妖盟成立之事，原本可以由们妖族自行商讨裁定不是么？为何要找上我们人类……还不以威胁，竟选择用如此平和的方式与我们……”
的确，如果南国毒皇想要动手的话，这么多妖王级的高手在内，这一船的长老肯定难得活下几人了。
涂山红红和欢都擎天的动机成了道人们最后的疑问。
为什么他们要放低姿态，前来与道人们商量此事？
答案只有一个。
只见南国毒皇仰天痛快地大笑数声，连连摇头道：
“这一点长老们就不必多心了，不过不说的话似乎有些可疑啊。算了……依他的性格，恐怕也很难为人所用。”
“说穿了吧，我们之所以会特地前来，是因为你们道人之中有对我们妖族有大恩的强者，他的所作所为被我们所敬重。”
“什么.？”
长老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涂山红红他们可能是不了解，但能让南国毒皇敬重的道人能有谁？
王权守拙？费管家？还是东方孤月？
这三人中任一人胆敢说出自己被妖族所敬重，那都是震惊道界的爆炸性事件。
旋即，涂山红红补充了最令众人吃惊的一个人名。
“林烨。”
第139章：威慑
“林……烨？”
各大世家长老环顾相视，不时皱起眉头，他们感觉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三年在道界掀起了一番波澜，旋即很快消隐的那个道人，他还无意间带动了道盟全体道人苦修火功的一股风潮，但销声匿迹三年后记得他名字的人已经罕有。
唯有东方孤月一人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巧合么？”
“万毒之皇，您说的莫非是那个东方家的……”
“不错，我们说的那个林烨正是东方家的弟子。”
欢都擎天回忆起此前与林烨交手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猛地袭上后背。
原本他以为这些道盟中人至少也有像林烨这样的实力，神火山庄和王权山庄中也一定有三两个如他那样的高手，因此才决定前来知会道盟高层，还派来了南国的大量精锐。
这些人的法力与林烨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南国毒皇也曾小看过林烨，如今更不能小看这些身份地位高于林烨的道人们了。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道人们和欢都擎天互相忌惮着对方，彼此不敢有半分激进的行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牵制关系。
三炷香的时间，两大妖皇就人妖二族之事与道人们商议得相当周详。
费管家让妖族们暂时规避一番，等到夜里附近人类少了再托人整饬出通路来供它们回妖国。
等到妖族们都走了，道人们没有一人离去，一个个如临大敌，带着些猜忌芥蒂的神色看向费管家和东方孤月。
“费老，您德高望重，必定做不出什么糊涂事。就算把这些妖引出来了，那也是被他们拿刀逼着脖子，这由不得你。但是东方兄，能否解释一下令弟子的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东方孤月阖眼只道：
“林烨在许久之前就已经辞别神火山庄，此事大家心知肚明，我对他的动向并不了解。况且……难道你对妖盟一事的安排有所不满么。”
“呵呵……不满？”
杨家家主杨一方和李老爷子当即脸色发青地冷笑起来。
“人妖二族不共戴天！他们那种虚与委蛇的交涉你也会相信么？东方兄，一向精明老成，难道是真打算包庇弟子，着了妖道？”
“既然你们有意见，为什么刚才不提。”
东方孤月微微张开眼，从眼中赫然射出一阵带着丝丝星火的杀气。
“唰！！”
无形的焰浪瞬间铺满了整个舱室的四壁，饶是费长老这种道界元老也不由得感慨东方孤月现在的法力之强罕有其匹，简直比他当年全盛期更强上三分。
李老爷子和杨一方相距他甚远，却猛地感觉到四周空气温度的飙升，一时间向后连连本能性地退后数步。
“说啊，各位长老，为什么你们刚才不提意见，你们最想要血刃的妖族刚才不是正在眼前么。”
东方孤月微微摇头，笑着叹了声。
“东方兄，你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么？！”
“示威？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东方孤月一把年纪，如今火劲还能如此，全依靠林烨妙手偶得的道法。南国毒皇没有说谎，林烨的实力根本不是你我可以衡量的水准。”
东方孤月仰起头来，掌间燃起一道橙红的火焰。
这火焰的质地之纯比起先前又更叫人震撼，仿佛其中的些微可以忽略不计的杂质还可以进一步被剔除，诸位见识过多次纯质阳炎的长老也纷纷眯起了眼睛，否则自己的眼睛很快就会被灼伤。
见此，东方孤月的脸上多了分戏谑之意。
“长老们连我这火焰都这般惧怕，见到了妖族连气都不敢出。如今开创了这火焰的林烨，让那些妖族惧怕敬畏的林烨却让你们龇牙咧嘴，足见各位见识的浅薄。”
“你……”
“不必多言，我这次站在费管家这边，支持妖盟成立。我东方孤月未曾收到过天仙院一分好处，只求同胞能不再被妖族残害。”
“你可知道，若是四大妖国联合起来，同时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又怎么可能抵抗？他们分明是居心叵测啊！”
“噢？如果南国毒皇有半分敌意，你以为我们还能活到现在么。”
“……”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纷纷丧气地摇头准备离去。
“与这帮子勾结妖族的家伙说不通了……那个林烨一定有古怪，私下再细查。”
“不必细查了。”
此刻，舱门哗一声被推开，从中廊忽然站出一个身形硬朗、白袍素履的道人。
众长老一看到他的脸，顿时大惊失色。
“王权霸业？”
之前失踪了许久的道盟世家新世代天才最近阴差阳错地又回归到了世家当中，具体的原因不清楚，但是所有年轻的天才们都宣称自己失忆了，忘记了此前发生的所有事。
但，只有王权霸业一人称自己没有忘记。
隐瞒了面具团的事，此外他几乎将所有自己的遭遇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了费管家，这也是费管家会同意妖盟成立的根本原因。
王权霸业横亘在众长老跟前，纵使前辈如云亦是丝毫不惧。
他知道，如今的他正是道盟中的至强者。
“在座的各位，也许仗着威名行事、也许自傲于道法之高、修为之精。但是调查林烨？你们恐怕想多了。”
王权霸业微微仰起头来。
“你们所有道人、包括费管家和东方家主在内，所有人合力也不可能是林烨的对手。”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最好也得给我有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