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现在这种发型虽然精致,但是他更喜欢欣艺的梳马尾或者散发。不过,欣艺不喜欢散发,她更喜欢打理自己的头发,即便是绑长马尾,她也有五种不同的绑法。
尽管,这些绑法在陆铭看来没有区别。
陶欣艺委屈地看着他,娇声说道:“真的吗?这个发型很漂亮啊,再仔细看看。”
我为了这个发型早上五点就起了,你居然说原来那种好看,怎么能这样……她幽怨地瞅着陆铭,轻轻踢了一脚他的小腿,道:“你不觉得长马尾太朴素了吗?”
陆铭扶额苦笑道:“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你喜欢哪种发型就梳哪种发型。我都喜欢,毕竟你人好看,怎样都好看。”
陶欣艺微微点头,右手抚摸上自己光洁细腻的脸颊,拿出小镜子开始“欣赏美貌”。
都怪陆铭,他老是夸我好看,让我变得自恋了。
哎,我真好看。陶欣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戳了戳陆铭的手臂,娇声道:“你凑过来一点。靠近我一点。”
陆铭虽不知理由,但他看着欣艺的侧脸,缓缓靠近她,被她别在发尾的珍珠发卡晃了眼。
滚圆的珍珠折射出晨光,在陆铭的眸子里点星,窗外停在枝头的麻雀看着少年和少女靠的越来越近,自觉地飞走。
陆铭在距离欣艺的脸只剩2CM处停住了,哑声道:“怎么了?”
陶欣艺猛地转头,鼻尖碰到他的脸颊,心烫了一下,不断眨眼,不自然地道:“你看镜子,我俩在镜子里,靠近点,咱俩就在一个镜子里了。”
“只是这样……”
陆铭有些失落地扭头看向小镜子,靠这么近就为了照镜子,他对镜子丝毫没有兴趣,却见镜子里的欣艺红了脸,正看着自己的侧脸慌神。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衔着游鱼的海鸥,愉悦,道:“这样也好。”
陶欣艺用力点头,伸手把他推开,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今天没穿运动鞋,也没穿帆布鞋。我穿的带跟的鞋的小皮鞋,跟有3CM。穿上后感觉自己变高了。”
陆铭视线下移,看着她的脚踩在灰白色的地板上,似乎带跟的小皮鞋让她的小腿显得更加修长。
而后,他以欣赏的态度看了几秒后,抬起头,从课桌里拿出语文教材,翻看宋濂写的《送东阳马生序》,里面那句“盖余之勤且艰若此”,竟小声诵读起来。
陶欣艺附和地点头,娇声道:“感觉是这样。”
“你也知道?”陆铭看她眼神清澈,就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东西不一样,但也正常,他无声叹息。幸福的烦恼尝多了,也是艰难。
铃声响起,教室里响起了诵读课文的声音。
赵孟鹏的大嗓门总能帮助那些企图在语文早自习上打瞌睡的同学振作精神。陆铭没随和大家一起统一诵读“出师表”,反而默读起《送东阳马生序》来。
他隐约感觉着篇课文藏着些什么。
明面上,那页课文里有陆铭写的歪七扭八的笔记,还有画花了的插图,似乎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那页书上的插画格外多。
直到重复念过那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才想起当时的事,想起那些用干的水彩。
陆铭小时候,被爸妈逼着去上了些兴趣班。
那时候,爸妈说的是培养兴趣爱好,虽然烧钱,但望子成龙的心催着陆国福开始开夜车。最后,陆铭选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水彩。
他也知道家里不富裕,学得很认真,有时候在学校上课时都在画画。
小学三年级,语文课开始教“命题作文”,其中《我的梦想》这个题目常常出现。十岁的陆铭写下他的梦想成为画家。
后来,爸病了几次,不能太辛苦,梦想结束了。
没法继续学绘画的陆铭在爸妈面前说过“上兴趣爱好课,本来就是你们逼我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正好解脱了”。
班上还有两个同学上绘画班,一个学的素描,另一个和陆铭学的一样,学水彩。
有时候,陆铭很羡慕他们,但也就只能羡慕了。
他也想过自学,但又不想被爸妈发现自己还想着绘画就搁置,然后游戏占据了他的心神和青春,旁的什么都忘了。
陆铭看着画满的教课书,眼底闪过一抹悲伤。
那个真正少年陆铭已经消失了,我不是他,不想成为画家,好多年不画画了,我这双手只会敲代码和刷题。
当画家很难,那个梵高不就穷死了,很难,还是算了,做些能赚到钱的工作吧。
陆铭有手蒙上双眼,嘴角上扬,无声道:“我有钱了,不用打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拿着黑笔在课本上画了起来。
尽管没有水彩笔,但有笔也能画。
可他画了几笔,发现自己画得好丑,还没八岁时画的好看。陆铭用手蒙上刚才画过的丑玫瑰,哑声道:“我原来画画很好看。”
陶欣艺娇声说道:“那,你有画过我吗?”
“没有。”
陶欣艺瞪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就画过露丝,就是画得有些开放。我也不想那样,就这样,你画我吧。正好,我今天梳了鱼尾辫。”
第218章 别无选择
陆铭应声说好,在早自习剩下的光阴里把欣艺画在课本里。
可是,他的手太生了,把欣艺的五官和身材画的很奇怪,就像个支离破碎的人,充满爱意的丑。他无奈地把“作品”摊开递给欣艺:“我现在就这个水平,不好看。”
“好看,我觉得还行,你还画了我的发卡,不错。”陶欣艺指着陆铭画的那个圈,娇声说着,拿出手机给他画的拍了个照,设做手机屏保。
而后欣艺就陆铭的画作夸了许久,似一篇八百字的议论文,以总分结构说的详略得当,文采华丽。
把他夸成了当代毕加索,只是怀才不遇而已。
从客观角度来讲,陆铭画的真的丑,但陶欣艺喜欢的是“他画我”这件事本身,就算是个火柴人,只要是陆铭画的,她都觉得美,有一份真挚的情感在。
她从陆铭的眼里看到了眷恋,希望他开心。
尽管知道欣艺在安慰自己,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女友滤镜,但陆铭愿意把假话当成真话听。毕竟,放弃儿时的梦想也是一种遗憾。
陆铭又画了朵丑玫瑰在欣艺的画像旁,当做他送的花。
合上书本,拿出试卷,考试开始,陆铭和同学们一样拿出笔,专心答题。二模考试后,三模考试前,是高三最忙碌的一段时期。
三模考试是除高考外最后一场大考,或者说高考成绩和三模考试成绩不会差太多。
故此,最后一场耐力赛开始了,试卷像不要钱似的印下来,陆铭感觉只是在学校参加考试就足够累了,就算他时而“摸鱼”,一天的学习时间也在十二小时以上。
当然,他之前每天的学习时间长达17个小时,清醒的每一刻都与学习有关。
可现在,陆铭没有这样的斗志,他不想把自己逼太紧,往死里学,差点学死了,真得缓缓。但如今距高考不过三十多天,每天学17个小时,只比每天学12个小时多5个小时。
顶多就多学两百个小时,也就是多做100套题。
可是,一百套题分到每一科,也不过十几套,改变不了多少东西,极限就是提高十几分。但,陆铭现在处在高分段,多做一百套题,不一定能提高一分,甚至可能因为疲倦而成绩下滑。
孙华青在这段时间里爆发出了可怕的潜力,在恐惧的逼迫下,她不需要咖啡也能保持高度清醒,活的像个做题机器,脸色灰白,人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
坐在她旁边的刘子健不由敬重起她来,偶尔还有些同情。
就像人类会感叹蚂蚁在风暴中回家的力量一般,歌颂其精神,而忘却他们的弱小。孙华青不关心旁人怎么想,她会鼓起勇气在下课时问老师自己不会的题目。
不是说同学讲的她听不懂,而是说老师讲的更好。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躺在床上思索身边人的未来,羡慕比她厉害的人,怜悯自己的人生。可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旭日东升,又是奋斗的一天。
孙华青把“考上112”刻在了课桌上,时刻警醒自己要努力。
这股风气很快就传开了,一些过分疲倦的学生学着孙华青的样子把目标刻在眼前,让希望成为力量。
陆铭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拼搏”,静静地感受时光流逝,在课桌上刻下“如果可以,别把遗憾写进青春里”。
陶欣艺见了,感慨片刻后,在课桌上刻下“可以”。
他俩课桌上的字被林轩瞧见后,赞叹许久,一时间竟认为陆铭的文采还没挖掘出来,给他讲了好一会儿作文。
可她最终发现,陆铭只是一时爆发,强求不得,就放弃了,就好比“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林轩想了许久也没写出比他更好的句子,就偷偷在李行舟的课桌内侧刻下“林轩喜欢李行舟”七个大字。无论他发现与否,这都是极浪漫的事。
而沈蔷没在课桌上刻任何字,或者说她的梦想被现实杀死了,此刻再想,也想不起来。
那天太悲伤,以致于失去了部分记忆,从前的自己也死了一部分。
她把教室后面写着梦想的便利贴拿下来,把港大换成了“财央”,去邵宗严要去的城市,选一个看起来离钱最近的专业和城市。
中午吃饭时,她走出教室就能看见邵宗严的身影。
他站在三班教室门口等沈蔷出来,带她去食堂吃饭,请她吃饭。邵宗严去的次数多了,也和陆铭打过几次照面。
后来,王莹也知道了邵宗严的存在,瞪了他几眼,私下里找邵宗严的班主任谈过,但也就那样了。
她放心不下,又找沈蔷聊过,劝她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别的没说什么。
沈蔷点头说好,依旧是班长和数学课代表,抱着试卷在走廊上走着,偶尔碰见邵宗严心情会开朗许多。
这时候,邵宗严总会帮她把试卷抱进教室又抓紧时间给自己讲发现的简便算法。
年级主任张升东在走廊上撞见他俩许多次,也在私下劝诫邵宗严注意点,但没什么效果,只听邵宗严吊儿郎当地说“您要看不惯,那我就转学,抱歉”。
年级第一和三班班长的恋情传遍了整个年级,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了,所有老师都知道。
按善水中学的惯例,谈恋爱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要转学。
以邵宗严这般行事风格能拖到现在不处理,是看在他极端罕见的成绩的面子上。
陶欣艺劝沈蔷低调一点,不要太嚣张,但没什么效果。
当天晚上,下着暴雨,走廊上的灯坏了一个,以至于光亮有了黑。
邵宗严站在坏了的灯下,看着一班教室,苦笑着,他截住路过的陶欣艺,压低声音道:“你别让沈哥注意距离。我要转学,我会转学,我得转学。懂?”
陶欣艺拧紧眉头看着他:“去私立?”
“显然去私立。”
邵宗严苦笑着,转身就走,影子在白炽灯下蜷缩成一团,好似别无选择的人生写着“牺牲”,就像当年的沈蔷。
一个状元值多少?如今,他知道。
陶欣艺站在走廊上发愣,好似看见了如炬萤火,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攥紧陆铭的手臂,轻声说道:“你觉得钱重要吗?”
“当然,重要。”
第219章 逆风,燃烧
陆铭从她的语气中觉察出了哀伤:“出什么事了吗?”
“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陶欣艺无声叹息,轻声道:原来的我太理想化了,其实,我也不能没有钱。”
她看着陆铭凝重的表情,放松脸部肌肉,柔声说着:“你别乱想,没什么大事。现在,都过去了,已经解决了。”
“沈蔷的事?”
“对。”陶欣艺苦笑着,眸中有不免有些愤怒,却转瞬消失,只剩下对命运的妥协:“别问了,结束了。”
听见不是欣艺出事,陆铭不再执着。
现在,班上发生了一些陆铭不知道的事,但他问不出来,也对沈蔷说过“有事叫我就行”,旁的不能做什么。
而陶欣艺则沉默着,低头做题,思绪被浸在水里,凉得心痛。
林轩和沈蔷是她的好朋友,但是陶欣艺也没把家里的所有事告诉她们,甚至不打算告诉陆铭。后来,那天太巧,下着雨,好伤心,陶欣艺忍不下悲伤把这些告诉了陆铭。
但直到现在,即便一切都解决了,但她还是没有告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