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谈发现的经过，”墨菲边说边从背包里取出记事本和签字笔，等着记录。
那个光头络腮胡工人急着开口。他说起话就想要放假的孩
童你一样雀跃，看来他很喜欢这次的经历。
“那时候我们在清理树丛，那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他指了指不远处挂载臂梁上的电线，然后做了一个清扫的动作说：“我们必须保证新设备有足够多的安全空间。”
墨菲点点头。
“当我驾驶着挖掘机到到那边的空地时，”他转了个身，手指向已经挖掘开的埋尸坑，然后挥动双手说道：“我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说道这里，他两眼紧盯坑里不断被取出的骸骨，伸开的双手也定住不动。
“什么奇怪的味道？”克里斯蒂娜插口询问。
“啧，该怎么说呢，那味道也不算相当奇怪……”
他忽然踌躇起来，有点说不出话，只是抿着双唇，似乎在努力思索最正确的字眼，良久之后：
“是死了的东西，你知道的吧是死亡的味道。”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就像你拿出一块冻肉解冻，却因为连续加班没能回家处理后的那种味道。”
他说完，眼睛盯着克里斯蒂娜，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克里斯蒂娜相当了解他的意思，旁听的法医小姐布兰娜也明白了他的说辞，因为这是法医这一行当最长接触的味道。
于是，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嗯，那时我想，那味道会不会是死狗，就算不是，那就是死掉的浣熊。于是，干脆操控铲子直接挖了下去，但是那种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
“嗯、嗯。”
出声应答的是布兰娜小姐。墨菲看了她一
眼，察觉到对方开始不安了。
肯定会不安的，这堆骨头如果是古人的遗骸，不可能会有如此浓郁的味道。
至少，那种详细的嗅觉体验和视觉印象，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我就叫吉鲁过来帮忙……”
工人看了看身旁的工友，等候他搭腔，但他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
“接着，我们决定挖掘，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操控铲子触地时就知道情况不对。”
“为什么不对？”
墨菲忍不住提问说，机器的回馈和人体直触的体验绝对不同。根据他的描述，挖掘机的铲子是铲起来东西的。
克里斯蒂娜轻轻敲了敲墨菲的额头，解释说：“尸体腐烂后，无论你掩埋得有多严实，土壤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陷、松软。”
“没错，就是那种蓬松的感觉，至于下陷没有，我看不出来。”
他双臂环抱胸前，下巴紧缩着：“挖出来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野狗或浣熊的。”
“怎么说？”
“太大了，”他说这话时，浑身打了个激灵。
“还有别的什么吗？”
“什么意思？”他问。
“在这些骨头附近，你们还找到其他的东西吗？”
“有的，我们就是这样才觉得不对劲，”他双手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很大的圆尺寸，“我们之前在变电站侧门的垃圾回收箱看到过一个这么大的塑胶口袋，密封得很严，还有啊……”
“
还有什么？”
克里斯蒂娜越来越觉得这就是用人肉去喂养感染者或者是“T”生物的经典案例。
“一些可以用来给牛、马注射药液的针筒。”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是牛仔。”
第十二卷 清算 : 第三十九章 异类的骸骨
牛仔吗？
到密苏里来干建筑工，克里斯蒂娜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长官，我们刚刚在附近的垃圾箱里找到了这个。”一名警员别过脸，左手尽力伸直，试图让手上拎着的证物袋远离自己，“一根通条。”
警员的语气急促、窘迫又有点激动。
“一根什么？”墨菲想，可能听错了，又再问一次。
“通条，厕所马桶用的。”
警员倾着身子，右手虚握住通条把手的样子，一上一下地动着，好让人明白他所指的东西。
这时，那个被唤作“吉鲁”的人开口了，“真惨……”便又把目光移回地面。
墨菲紧紧注视着他，总觉得不对劲。她合上笔记本，停止记录。
“坑里面很潮湿吗？”除非必要，克里斯蒂娜不太想穿着日常服装进去。
“不会。
”从挖掘现场回来的警员回应说。
“好吧，那我们走。”
"嘿，FBI，等等，给我一分钟……"
匆匆忙忙赶来的男子招手，短暂剧烈运动带来的喘息如雷贯耳，克里斯蒂娜转头打量起来，这人要么是个病秧子，要么是久坐办公室的结果。
“你们来晚了。”
毕夏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手表，提醒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要准时。
“路上出了点事……很抱歉。”
那个光头工人带路，穿过工地外的林地。克里斯蒂娜一把拨开面前的树枝，越往里走，树木和灌木叶越繁盛茂密。
毕夏普和那两个工人走在前面，阳光从叶缝中洒进来，在工人们往返变电站和新工地的小径上形成了令人炫目的斑纹图案。
还未抵达遍布调查取证人员的泥坑，空气就中充满了腐败尸体的湿味，初冬时节苍白的阳光中，只见无数蛆蝇在半空中舞动着。
不是在面前飞来飞去，便是挨近耳边作响；有些嫩白的虫子肆无忌惮地在脚上蠕动着。
“别愣着，下来罢。”
克里斯蒂娜率先跳进坑里，落地瞬间就明白警员口中的“不会”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鞋底微微下陷，与尸体腐烂后流出浓水糅杂在一起的烂泥沾满脚底和半个鞋面。
墨菲多少有点犹豫，但看到姐姐跳下去后，咬咬牙也跃进坑里。
“小心。”
克里斯蒂娜挥手扑开蛆蝇，不需任何语言说明，她光
看躯体骨架就知道这里埋藏了起码有三具尸体。
即使空气中还残留着过去作为绿化树林时留下的泥土和阳光气味，尸体的味道却已占据主流。
“你们看，就是这种痕迹。”布兰娜法医拿起一根肱骨，左手指着上端的痕迹说：“典型的人类牙齿咬痕。”
“别的证据呢？我们都知道，‘T’病毒系谱得感染者、B.O.W.，只要在人类身上造成伤口，必然会导致感染。”
“您是想说，我们没有得到验证，对吧。”
布兰娜对此表示理解，“样本已经送检，明天就能得到结果。不过，预期评估不会太好。”
“等结果出来再考虑方案，这是目前最好的对策。”
那位姗姗来迟的FBI探员接话说：“就这么发布预警，会让普通人产生恐慌。不如我们……”
“闭嘴。”
克里斯蒂娜突然大声说道，“来两个人，那边的土，再往下挖一点。”
午后温暖的空气中，那股味道愈发浓烈。当她一步步接近时，混杂在空气中的恶臭味越来越浓，甚至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味道。
那种味道，就像一只死亡降至的存在对命运不公发出最强烈的怨恨。
“您也注意到了，上校？”布兰娜跟上来，大声道：“这里面，埋藏的应该也是证据吧。”
弄得好像是藏宝队发现了宝藏一样，附近的几个警员都停下手上的工作，静静等着主事人毕夏普的命令。
安上头围了一群蛆蝇嗡嗡作响，如同一群抢用自助餐的学生一样。
一见此情形，墨菲的胃剧烈收缩了一下，脑海里隐隐闪出个声音说：
“这是需要习惯的场面，而且我应该有所准备的。”
她感到
有点恐惧，根据附近的迹象，她能很清楚地推测出尸体所在的位置，心中的紧张程度更加高涨。
“开始吧。”
随着三名警员挥着铲子不断掘出泥土，恶臭变得更加浓烈。
最后，终于在那堆土中，隐然突出一副异样的肋骨。
那微弯的形体和扁平的胸骨，就像潜水艇的骨架。
克里斯蒂娜弯下了身，向看清楚那土堆，却被围绕在尸体上的蛆蝇遮住视线，高质量蛋白的蛆虫在阳光下滢滢发亮，让人看不清地上的东西。
她挥了挥手，旋绕在它周围的苍蝇惊得满天纷飞，仓皇地王各处逃窜。
克里斯蒂娜对扑面而来的浓郁恶臭视而不见，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毕夏普手上接过塑胶手套，开始拨动地上的遗骸。
泥土不断滑落，这副脊椎骨便赤裸地显露出来。
无暇顾及那群乱飞的苍蝇，继续将其余的土渣清掉，清理出一个接近3英尺见方的区域。
虽然在这里还不到两个小时，但毫无疑问，克里斯蒂娜已经能给出一个完整的判断。
“舔食者或猎杀者系列的尸体。”她给出判断：“多久能测出死亡时间？”
“这个不难，只是，这种时间都不是精确的。”
布兰娜法医仔细检查B.O.W.尸体骸骨露出的部分，在肋骨、脊椎、盆骨之间，仍然残存这肌肉和韧带。
这两种人体组织，通常比较难以分解。
关节往往经过数月或数年也不会变形，而脑部和内脏则大不相同，在自身细菌和昆虫的摧残下，大概只要一个星期就会完全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