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看起来就像几年前流行的维多利亚风格小房子，有两层楼和迷人的露天甲板，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历史悠久的建筑，或者是销售水上用品的店铺。
里面的布置和外面一样吸引人，宽大的软垫椅子和沙发摆放在大小合适的古董咖啡桌之间。紧贴墙壁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本，温润的氛围让人感到舒适自在。
在这个时间点，克里斯蒂娜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当天的第一位客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坐在角落里，很可能是洛马角拿撒勒大学的学生。
她抿了口咖啡，然后继
续在笔记本电脑上啄食。
吧台上作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看着手里的硬质笔记本陷入沉思。
克里斯蒂娜要了杯黑咖啡。通常她会加一点甜品，但今天她要的东西和平时不一样。那个朋友总说，队里的咖啡不对味，蜂蜜或奶油和糖放得有些多了，或者是一些更糟糕的发言。
今天，那个朋友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让克里斯蒂娜对他的咖啡品味偏好感到难过和抱歉。
他其实在更远的地方等着她的造访。
克里斯蒂娜点燃汽车引擎，从顺着公路朝山上驶去，经过“卡布里欧国家纪念碑”。车子爬得越高，景色就越美丽，房屋、人潮、办公企业全都退散一空，让位于太平洋海岸的自然美景。
她把车开进了一个朝东向西的小停车场，透过车窗欣赏着风景。
圣地亚哥潜艇舰队所在的洛马海军基地就在脚下，从一天的寂静中恢复升级。而在海湾对面，她可以俯瞰北岛、科罗纳多、圣地亚哥市中心、帝国海滩和墨西哥。
打包的杯装咖啡已经冷却，克里斯蒂娜将胳膊搭在打开的窗户上，喝了一口杯中的黑色液体，浓烈的苦涩和酸意在舌尖炸开。
一艘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穿过圣地亚哥湾进入太平洋的开阔水域，克里斯蒂娜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打动。
一艘船比大多数效果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克里斯蒂娜笑了笑，她想知道他朋友知道下面的船是如何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通常，当她的朋友反过来询问是，克里斯蒂娜会回答：
“那是一艘灰色的船。”
她的职业生涯一直在研究战争的非常规模式：叛乱、游击战术、恐怖武装和极端思想。
在这些主题上，她非常精通，当然一般驱逐舰和导弹巡洋舰也是能玩得转的。
端着咖啡，走下路虎卫士，开始步行去见她的朋友。
从下面基地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偶尔会扫过山丘，打断远处割草机和洒水器在街对面一片草坪上的演奏节奏。
在为微风
中传来鸟儿鸣叫，这是对国家公墓宁静氛围的完美补充。
克里斯蒂娜下车走上台阶，穿过一座不起眼的白色小楼，在公用查询电脑里输入了她朋友的名字，找到对方最后安息的地方：
墓地分区和墓穴编号。
她曾多次与高级军士长马丁哈罗威茨共事，也一起参加了太多的葬礼。
战争就是这样的，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边的熟人一个个夺走。
多次出入这里的公墓，人们早已熟悉了园林间的布局，克里斯蒂娜也不例外。
她很清楚该去哪里，哪里是个好地方。
感受着真实的阳光与鸟兽的鸣叫，克里斯蒂娜感觉这才有生活的实感。虽然叽叽喳喳的鸟叫有点烦，但对于已经安息的人来说，这点声音不足以让他们从棺材里爬起来。
有陆战队看守的墓园，不用担心诈尸的可能。
克里斯蒂娜很清楚自己要去哪里，但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抵达。
她散发批头，鼻梁上架着平光眼镜，穿着休闲裤，踩着不怎么穿过的圆头板鞋，还有一件胸前写着“成熟稳重”汉字的短袖，轻便的衬衣把那支USP .45手枪藏在了她的腰后。
有可能否违反了弗吉尼亚的隐蔽持枪政策或法律，可能两者都有，甚至是社交礼仪，但马丁不希望她手无寸铁地去参加他的葬礼。
唯独这一点，克里斯蒂娜是肯定的。
白色的墓碑与连绵起伏的被绿草覆盖的丘陵形成鲜明对比。陆陆续续有人从别的通道走向目的地，他们聚集起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不过，她没有加入团聚起来的人群，而是在外面远远看着。
身着黑色长袍、手持经文的牧师站在棺木前，口中念念有词，神情慈悲；军士长的家人朋友们，面色悲戚。
目送棺木缓缓沉入墓穴，克里斯蒂娜现在知道她该去哪里了。接
下来就是去见见那位人事上具有一定管辖权的上司斯彭德考伯特少将，只有他有一定的人事档案访问权限。
希望他能给予一点有效的信息，不然怎么解答有些人的离奇死亡。
今天的葬礼不只是马丁高级军士一人的，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一家人都在离奇的车祸中死亡。
第十二卷 清算 : 第十七章 试探性拜访
抱歉，伙计，克里斯蒂娜想，把你们牵扯进来了。
不过别担心，我们剩下的人正在行动，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是那个混蛋杀了你。杰森发来消息说，他已经有了线索，但还在查证。
确认消息来源的可信度后，就能知道他们是谁，后续的追捕就能展开了。
起身，克里斯蒂娜又看了眼新树立的墓碑，碑铭将刻在她的记忆之中。
1914、1877、1966、1944、1917、1898、2002……1900和2016年结束的生命在这一排墓地找到了平静。这些日起与一个几乎没有从战争中休息的国家发生的事件相对应：
印度支那战争、墨西哥城战役、第一次世界大战、越南、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美西战争、伊拉克和阿富汗。
每一代人似乎都有代表，每一代人都有人死在战争之中。
在克里斯蒂娜眼里，合众国哪里都不行，唯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它几乎没有不处在战争状态的时候。
别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还能听到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这片和平景象的背后，这个散装拼凑的国家，实实在在处在战争状态。
克里斯蒂娜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也不记得站在树下有多久了，手中的咖啡已经冰凉，背对着朋友的墓碑，远眺山崖下的军港。
转身，远远看向新立的墓碑，碑上写着“马丁R哈罗威茨，1991年4月12日至2017年9月11日，美国海军，弗吉尼亚，”只有一个简单的词：爱国者。
正如那时候在东京都说的那样，从官方线路延展下去，这些人迟早会逃出生天，换个身份换个名字，就是最大的限度，然后以新
的公司、组织的名义站出来，想做什么做什么无所顾忌。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全新的敌人，如同浪潮一般袭来。恒如那句老化说的一样，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摆在克里斯蒂娜面前的路只剩一条，那就是抄上家伙，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然后，砰
那些队员，没人看得见他们、没人听得见他们，他们甚至根本不存在。
有时候，那种悬在头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才是战无不胜的法宝。
死神正为他们所有人而来。
……
身份验证通过，访问申请也在两天前得到批准，克里斯蒂娜顺利驾车进入基地，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台风格硬朗的路虎卫士经过特种车辆运营部门的改造，可以承受穿甲燃烧弹和手榴弹的弹片，配备52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和经过改装的悬挂，让它几乎可以应付绝大多数的特殊情况。
这是一台充满暴力的机器。
比起这个，她更怀念家里那两台，内部装潢全都换过、悬挂更加适合越野，以及输出动力更加强劲的悍马。
想到改造它们的花费，克里斯蒂娜身体微微打了个颤。
因为没人有胆量在到处都是SEAL的基地乱来，门岗的检查工作相当敷衍，他们连车子的后备箱都懒得看。确认身份同样是军人且有许可之后，挥挥手，让操作员升起横杆。
老实说，这台车对克里斯蒂娜来说，似乎有点高调。
离开门岗后，克里斯蒂娜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知道刚刚违反了多少法典上的条款，因为她知道作为后面的货箱里装载的东西。
整整一个下午，与考伯特将军的会面都很顺利。
两人关注的焦点就在于第二层的选拔资格上，克里斯蒂娜要求Tire-2级别的SEAL队
员在通过基础资格审查后，要提交两年内的3次，总共6次药品阳性检测报告，以证明他不是药物成瘾或毒品瘾君子。
这是青队接收SEAL队员的基础要求，训练期间检测出除医生开具的止痛药物成分以外的上瘾成分，这边将毫不犹豫地退回原籍，并在档案中留下不良记录。
至于人员档案泄露的事，她绝口不提，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儿一样。
考伯特将军神色如常，话里话外间透露出“事情明明是你挑起的，为什么非要来找我麻烦”的意味，管理不善的责任似乎完全不在他身上一样。
但这种态度，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就是承认了他的立场。
考伯特对克里斯蒂娜如此客气的理由很简单，对方看似只是个团级单位的指挥官，但其掌握的资源堪比他这个特种作战司令。
能让敌人安心坐下来谈判的只有同等层面的武力，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晚间，考伯特专门为她安排了丰盛的晚餐，甲鱼汤、神户牛排、蔬菜沙拉、冰淇淋，以及法国鹅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那家专门处理名贵食材的餐厅，陪同用餐的军官也有好些个，杯盘交错之时，军官餐厅里充斥着让人作呕的社交辞令和隐藏在他们情绪之中的讨好。
这哪里是军营，分明是国会老爷们举办的晚宴。总所周知，晚宴不是用来享用美食的场合，而是人们进行利益交换、结交朋友的地方。
难怪在考伯特的管理之下，浮躁的气息变得日益严重，药品滥用和毒品流转的局面变得愈发糟糕。
作为领导海军特种作战力量的将军，其人就已经这样了，还能指望他提拔上来的军官能有什么好的表现?
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晚餐时间无聊又难熬，摆脱这群人纠缠时，时间已至深夜。
想到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以及见到考伯特本人并与之详谈的情况，克里斯蒂娜确定这家伙就是那种只要有足够的价码就能打动的那种人，毫无底线可言。
这说明杰森传来的消息有一定的可信度。
克里斯蒂娜不想就这样傻傻
地站在这里无动于衷，她微微偏头看了看后视镜，基地渐渐隐没在群山之间，好像在丘陵的另一侧依然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而不是广袤的太平洋。
第十二卷 清算 : 第十八章 声誉就是一切
坚持理发和严格遵守统一标准是远离战场的成功标准。
克里斯蒂娜不再尽力掩饰她的轻蔑，‘9/11’时，他们这些还在温室花园的年轻人就已经出现在火热现场，与中亚地区的老乡们亲切来往，互相送温暖。
对于考伯特来说，观看战斗实时录像或许就是最大的冒险。
他们通常是隐藏在庞大基地地下的战术中心，大型基地的标准能够承受战术核武器的正面冲击，绝对的安全居所；坏人领地中的庇护绿洲。
斯彭德考伯特少将身材谈不上高大，但常年也保持了一定的运动量，不像纯粹的政客，也不是个受到过多尊重的人。
从最贬义的角度上说，他是典型的传统军官。因地位而受到尊重，与克里斯蒂娜这样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后者通过言行举止得到属下的尊重。
在非常规作战的世界里，声誉就是一切，从这个意义上说，考伯特少将是个非常贫穷的人。
他从未在战斗中指挥过任何人。然而，他让军队内外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点。
在他不知晓的角落里，队员们称呼他为“Mr. Lemon”。Mr.Lemon是从未离开过前线作战基地安全区的人。
这位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如何晋升少将的，克里斯蒂娜也不难理解，从她与政客、将军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大概是建立在妥善的管理和人脉关系之上，守成之君并不让人厌恶，反而是最佳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