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附近的一名海军少校看了看克里斯蒂娜,用表情告诉她,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帮你摆平。
更远处还有名海军上校冷眼关注着打搅他们的人,放在桌下的手大概已经拿出的电话,随时准备向交流团团长巴克贝克莱准将报告此事。
“是我。”克里斯蒂娜放下烤串,随手抓起两张纸,起身从餐桌前离开。
“嗨,我是海军刑事调查局的特别探员,斯梯尔蒙托,”他边说边进入聚会餐厅,在对远处的上校施以点头的同时,向克里斯蒂娜掏出了那份证件。
这伙人就喜欢炫耀他们的证件。
克里斯蒂娜看了眼身旁已经打整完毕的少校,微微摇头告诉他要冷静。
海军里凡是有军籍的伙计都看不上他们,认为他们既没有能力进入联邦调查局或中央情报局,也没有胆量上街头当一线警察。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躲在海军刑事调查局这种安乐窝,利用每个月的例行违禁药品抽查,抓几个测试阳性的年轻水兵交差。克里斯蒂娜甚至怀疑,这帮家伙连大伙儿对他们的看法都不知道。
也许是不在乎。
刑事调查局,这名头真够唬人的。尽管冠以“海军”的名头,但他们根本算不上海军的一员。
相反,它是隶属于五角大楼的政府部门,比起舞刀弄枪,他们更擅长摆弄取证、监视、刑事侦查,而不是出海执行军事任务。
雇员大多是平民,专注于调查海军和陆战队官兵。没有人喜欢他们。
克里斯蒂娜向那个自称“探员”的男子伸出手。这位蒙托探员看起来还算凑合,而且她知道对方是在做本职工作而已。
此时,蒙托也换上微笑,轻轻握了下她伸出的手。
大
概是来找麻烦的,克里斯蒂娜心想。
蒙托身着“制服”:熨烫笔直的白色裤子,同样纯白的上衣,以及全套的肩章,外加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虽然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他们这种常年在泥地打滚的战士眼里,就是个蠢货棒槌。
这身装束最多的场景是舰队军官在岸上或少部分行政单位的军官比较多,比如说军装律师。克里斯蒂娜一直搞不明白,在这种地方,穿这身衣服出来到底图什么。
他的西格绍尔P229手枪挂在腰上很显眼的位置,装枪的黑色皮套有些磨损,估计是他每天从椅子里起身来回倒咖啡的结果。
那身和整个场合格格不入的打扮,以及那张公式化的微笑,让餐厅里的交流团军官们都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
大伙都是日常私服出行,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具体的服役单位。
“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中校,这里有几个关于您家里的问题。照章办事,还望理解。我只是想尽快把流程走完。”
“我家里能有什么问题?”克里斯蒂娜问。
“不好意思,但这可是件大事,长官。我们需要尽快弄清楚一些问题,给上面一个交代。”
克里斯蒂娜思来想去,只能认为雪莉和墨菲那边出了点事。不过,从这位探员的神情和语气来看,事情应该不小,有极大概率涉及到枪支和人员死伤。
她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我们出去说,这里有点吵。”
这符合规章制度,配合刑事调查局的探员。起码从流程上莱说,对方并没有明显的过错。
“谢谢您的配合。”
“来吧,有什么想问的。”克里斯蒂娜说着走出餐厅。
“好的。”海军刑事局的家伙回答道。
看来这一次不是他独自来的。相反,一位身材高大,体态臃肿的海军三级军士长(Chief Petty Officer)在侧旁站立,腰上崭新的尼龙枪套里插着支M92F伯莱塔。
克里斯蒂娜始终不明白,这种意大利生产的
玩意儿太软绵了,怎么就取代了M1911。
不过,据她所见,现在越来越多的水手喜欢自费更换P226的海军型号,大概是一种跟风潮流吧。用特种部队配发的同款手枪,好像能更加贴近他们一样。
克里斯蒂娜扫了眼大腹便便的军士长,心道又是个假警察。
来到餐厅外,太阳当空,只见探员指了指一辆停在路边的敞篷悍马车。蒙托爬上驾驶座,而克里斯蒂娜则坐上前排乘客的位置。他们沉默的“保安”则坐到了后面。
车辆顺利启动,没有发生意外。克里斯蒂娜觉得他们应该打算去匡提科基地海军刑事局的办公室开去。
当他们正式进入基地后,克里斯蒂娜发现这两个人刻意降低了车速,看到那俩恨不得每隔五步就不停给士兵回礼的假军官,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最恶心的是,一些高层人士也认为保持这种军事礼仪很重要。
大概回礼很有趣吧,一天回上百个,想来那些高层人士各个都练就了一支强劲的臂膀。
蒙托放慢车速,在一栋相对陈旧的建筑前停下来,带着克里斯蒂娜走进大楼。沿着长廊走进去,两边都是办公室,每个里面都有穿着相似的探员,要么在敲击键盘、翻阅文件,要么在电话里嘟囔着什么。
克里斯蒂娜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留意门朝哪边开,哪些办公室有窗户,哪些探员有武器,直到蒙托在尽头的最后一扇门前停下。
“请稍等一会儿,中校。”说完,他就溜了进去。
克里斯蒂娜被晾在一边,抬头看了眼墙上印着的“实时监控”字样,估摸一个视野覆盖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正盯着自己。也许,房间内部也是如此,多角度进行监控。
这是被当做罪犯了?
第十一卷 寄生感染 : 第六十二章 诬陷
门再次打开,蒙托探员向克里斯蒂娜点头示意,让她进去。
这房间给人第一感觉不算大,不过克里斯蒂娜随即留意到,这儿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其他入口,摆在中间的只有张带有两个半埋入桌的金属圆环。
一个男人坐在那张方桌后,面前摆
着份合上的文件夹。他连起身的意愿都没有,直接介绍自己是“海军刑事调查局”的特别探员奥凯西伍德洛,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徽章。
被当作犯人对待了。
“中校,请坐。”
克里斯蒂娜在伍德洛探员对面坐下,同时蒙托也坐在了伍德洛旁边。很显然,伍德洛是他的上司。
这位大概率唱黑脸发难的探员,就是这出戏的主导者。
伍德洛先煞有介事的整理了一番文件,动作优雅流畅地把一份份详细的资料摊开,然后把他那副薄薄的平光眼镜从鼻梁上取下,这才开始对他传唤来的海军中校讲话。
这个房间里比大厅或相邻的办公室暗得多。
克里斯蒂娜眨了几下眼,以适应黑暗,貌似随意地继续扫视房间。
角落里还有一大堆文件,在两位探员的侧面,还用三脚架放置着一台录像机,但似乎并没有在录像。
伍德洛探员的岁数大约在40-50岁之间,头发剃得很短,所以很难分辨确切的颜色。
他的双下巴也很明显,虽然没有见过他站起来的模样,但不难想象他会有个臃肿的啤酒肚,这人平时在办公室浪费人生的时间远比在外奔波的时间要多得多,大概连规定时间的体能训练也没怎么参加。
上衣的颜色很深,因为光线的原因克里斯蒂娜无法分辨颜色,但肯定是高尔夫球场运动时的专用衣衫。外面则套了件廉价西装,绷得很紧,完全不合身,肯定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充当内衬的运动衫材质很好,而外套西装很廉价,就是工厂里按照固定数据用机器裁剪出来的产品。
伍德洛用一连串的举止,暗示自己有从军经验。但从这种做派来看,克里斯蒂娜对此表示怀疑。
“克里斯蒂娜拉斐尔中校,”他开始用一种听起来很正式的腔调,同时把一张纸推到桌子对面,“在我们开始之前,请确认你的权利并在下面签字。”
克里斯蒂娜知道,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跟联邦探员签署任何东西。
“不,我拒绝。”
于是,她直接把文件推了回去。
“这只是为了确认你的权利。”
“不,我拒绝。”
就像是死机了那样,无论对方如何解释,她永远都只有这个回答让思维陷入死循环。在审讯者掌握攻破防线的杀手锏前,让思维显然死循环是最好的办法。
而另外一个保守秘密的办法是,永远不会开口。
“中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质询,我们不会对此进行录像,也不会录音。”
这是个谎言。克里斯蒂娜没有理会,她知道那边的摄像机只是个道具,桌上的录音机也是如此。整个过程都被隐藏在房间某处的收音麦克风和隐形摄像机进行了摄录。
明面上的摄像机和录音机的作用是让受审讯者在心理上放松,而此时询问者会恰到好处停下,告诉你“下面说的不会记录在案”。
当然,压根不存在这种所谓的"不在案记录"的规定。
海军刑事调查局和军事法庭不存外界法庭那种儿戏似的规定,所采集的证据只要确凿就会被法官纳入定型考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准备打开这个录音机做记录。”死胖子说道。
克里斯蒂娜理所当然的没有反应,目光集中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场景的戏剧性明显高于严肃性,伍德洛做了个启动录音机的动作,然后把它放回到桌子上。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份没有被签署的协议,自顾自地说:
“我是海军刑事调查局的特别探员奥凯西伍德洛。现在是……”
伍德洛看了看他那不如流的高仿表,
“2015年11月27日,星期二,下午12点47分。我与特别探员斯梯尔蒙托就安纳波利斯枪击案,质询海军情报办公室的克里斯蒂娜拉斐尔中校。拉斐尔中校,请强袭叙述一下,11月25日至27日的行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克里斯蒂娜保持
着那种省力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
“有必要重申一下你的权利,你有权保持沉默,Commander。”伍德洛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录音机:“25日,你是否尝试联系过B.S.A.A.所属的情报分析人员雪莉伯肯? ”
克里斯蒂娜抬头看着他,没有过多反应。
“你是否与25日11:00联系过雪莉伯肯?”
克里斯蒂娜歪了歪头,坐在对侧的蒙托探员奇怪的看向她,而反应最大的还是这位主审官。
“你让我保持沉默的。”
“我说的是你有权保持沉默。”
“是的。”克里斯蒂娜回答道。
“你是有过电话联络了?”
“是的,我知道我有权保持沉默。”
伍德洛憋了好一阵,才说道:
“记录显示,你那天的确向雪莉伯肯拨了一通电话,那么你能陈述一下,昨晚01:30到05:00之间你的去向吗?”
“Yes。”
回答依旧,死循环对抗。
“Yes,What?”
“Yes,我知道自己有权保持沉默。”
这是一次毫无底线的诬陷行为。
且不说从匡提科驱车返回安纳波利斯的来回时间,光是交流团方面的记录和教案归档时间就足以证明自己的行踪,这伙人此时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用“诬陷”的方式使自己困在这里。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先别急着回家,你现在问题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