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抵是下了场雨。
书桌旁的窗户被吹开一半，风突破厚重的帘幕吹到卧室来。
挂在一旁的冬季校服微微摆动。
被子被墨菲踢开了一半，但上半身却紧紧裹着，右脚却已经半
悬在空中。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两只脚腕都被人抓住，然后用力拽了起来。
“诶……让我再睡会”
“墨菲”雪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醒一醒，已经快要八点了。”
“啊”
这个事件仿佛触及到了墨菲大脑中的某个防御机制，她猛然坐起来，眼睛睁的老大，就像梦游中的人一样，但眼神却很涣散。
她只清醒了瞬间，下床时还差点扑在地板上。
得亏雪莉即时伸手，不然墨菲等下就得捂着头痛苦好一阵子。
她穿着睡裙，迷迷糊糊地走在卧室外的走廊上，最后摇摇晃晃地走进盥洗室。
拿错了牙杯牙刷，雪莉本想提醒，但她更快一步地将雪莉的牙刷塞进了嘴里，毫无察觉地进行着早晨的牙齿清洁。
困意汹涌，眼皮要黏在一起似的，但她还是坚持刷了三分钟。
由于洗脸池会自动出热水，所以墨菲仍然没有清醒过来。雪莉站在盥洗室门前，戏谑地看眼前的一幕。
直到她瞧见墨菲头发上都沾上洗面奶后，总算是忍不住走进去用毛巾帮她擦拭起来，顺便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成单马尾。
而她自己则散披着头，手腕上的发带就没有被使用的机会。
“哇啊呼……”
墨菲连着打上好几个呵欠，脚下一歪，差点撞到门板。
“你回去换衣服。”
“哦。”
墨菲习以为常地等待雪莉为自己扎好头发，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摇回卧室。蓝胖子闹铃总算是吵闹起来，她习惯性地伸手拍在上面。
铃声骤然消失不见。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下秒针啪嗒、啪嗒跳动的声音。
没一会儿，墨菲穿着校服出现在一楼会客厅，手里还拎着平日上学用的小包。
“墨菲。”
“嗯？”
“那个……你打算就这样去坐客机？”
“哦好困。”墨菲愣了一会儿，转身又走上楼去。
“喂，动作快点，快八点了诶。”
其实距离客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但这个时间点正是早高峰，谁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发生意外。
墨菲点点头，赶忙迈开脚步：“那得赶快了啊！”
“小心。”
十分钟后，出来个衣服歪七八扭的臭丫头。
雪莉撇着眉，无奈地为她整平衣服。虽然她的表情依旧迷糊，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比钢材要精神得多。
衣着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刚走出门，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身后的雪莉拎起行李前，再度检查家里的电器和燃气状况，确认无误后，才关门上锁。
还不到两分钟，一阵
风刮来，墨菲忍不住打了个颤。
“冬天快要来了吧。”
“睡醒了吗？”
雪莉冷不丁问道，咋一听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半睡半醒？”
“唉”
雪莉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把先前她用错牙刷的事讲出来。
墨菲走着路，看起来都像是快要睡着那样。
得亏她早有预料，得知隔壁房间兴奋到睡不着觉的动静后，预先定下了一台车。
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朵云彩。天上偶尔还会飘下来两滴水，那种要下不下的天气同样让人很不舒服。
与其说是下雨的征兆，倒不如说是别人在楼上照顾花草时漏下的水。
墨菲看着人来人往的公交车站，这样热闹的站台甚至让困倦的她感觉是在梦里。
她感觉自己的学习生涯
“雪莉柏肯小姐吗？”
“我就是。”
这名司机走出车外，打开行李箱。帮助两位可爱的女士把行李丢进去，然后为她们拉开后座车门，呈现标准的绅士态。
墨菲很自然地第一个坐了上去，而后才是雪莉。
这似乎是因为家里有两个服役人员留下的习惯。
马克和克里斯蒂娜在家时，曾经有过这么一番对话。而且也是发生在用车的时候。
后者楞在车边，等候马克先入座。这大概是尊老爱幼的惯性思维的作用。
没想到他开口问道：“拉斐尔小姐，在部队与高级军官一起上车时，你知道有什么规矩吗？”
“知道，长官。我在安纳波利斯首先学到的就是，当高级军官一起上车时，初级军官先上，高级军官后上；等到下车时，就变成高级军官先下，初级军官后下。”
说完，克里斯蒂娜还笑了下。
在旁看着的铃木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指着少女身上的着装，提醒道：
“你就是那个初级军官，蒂娜。”
“是的，长官。”
也是那时起，这条规则也在他们家里开始施行，不过是年纪小的先上车。而马克在家时，会主动承担司机的职责。
雪莉很仔细地检查了墨菲身上的安全带，以确保出现意外时不会被强大的冲击力甩出去。
确认无误后，接着习惯性地观察车内可能藏匿武器的位置，也没有隐藏的麦克风与无线电。这一切虽不能代表真正安全，但她还是看一看求个安心。
这或许是猎人的本性吧，外出后一直保持着警戒。
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
“我先睡会儿……”
墨菲把雪莉的手搂在怀里，还用腮帮子蹭了蹭。
听
着平稳的呼吸声，雪莉想了起来，这种警惕性的养成地就是把这个小家伙带回来的地方。
这位司机所选的路线似乎非常高效，他在车流中穿梭来回自如。不到四十分钟就把她们送到机场二号航站楼门前。
机场附近的停车场里，大部分都是观光客，或者当地一些不想在这混乱交通之地驾车的人。
第十卷 高橡树镇之灾 : 第六章 飞燕归巢
要是墨菲对飞行不感到那么紧张的话，第四候机厅的高级休息室本可以说是非常舒适的。隔着落地打玻璃窗，她望见过一会儿就要乘坐的客机。
凭着设计师们的创造力，它宛如一只灰色的巨鸟，尽管冷漠但栩栩如生，漂亮而又令人心悸。
她知道飞机在空中，靠的是推力。
一种看不见却又实际存在的东西。
“放心，飞机从诞生到现在都是最安全的通行工具。”雪莉说。碰上劫机的概率都比飞机在天上出现异常要高。
“我知道。”墨菲有气无力地笑着说：“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雪莉有点奇怪墨菲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尽管外表装得没事儿似的。她自己喜欢坐飞机，还在大学念书的时候，每到稍长的假期都会乘坐飞机赶往姐姐的所在地。
那种飞行时的期待，墨菲是体会不到的。
“我们的班机在什么时候？”
“十点钟。”
墨菲摇摇头，从免费的酒水吧那要了柠檬果汁。
环视休息室里为数不多的人员，其中有六人明显是保安，都装作普通贵宾候机人员，试图不那么引人注目。
广播里传来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宣告乘客可以开始
登机。
走进舱门的时候，墨菲飞快地朝前面一瞥，看见乘务人员挤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里做准备。
一切都显得那么狭窄。
“到了。”雪莉说。
墨菲的位置在第二排左边靠窗的位置上，她则在旁边。位置很不错，等下可以欣赏云层下的美景。
少女紧了紧安全带，探身望向左前方的舱门。
还没关。
还有逃跑的时间。
但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只得长叹一声，往后靠上。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沃尔什乔休尔，欢迎大家乘坐西南航空公司。本次航班抵达马里兰州的安纳波利斯和哥伦比亚特区的华盛顿。大约再过五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第一个停靠点是安纳波利斯机场。
机场上空天气很好，气温华氏56度，需要飞行三小时二十五分钟，请注意厕所吸烟的信号，遵守指示。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机长的介绍还真是简短。
这时，墨菲注意到乘务员正在检查舱门的状况，不免有些失望。这下好了，唯一可以逃跑的路已经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