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忧虑的叹了口气,不多时也在外头歇下了。
王逸心情大好,口里哼着小调回来,兴冲冲的摊开纸磨好墨,提笔便写。
晴雯瞧了瞧,“逸二爷,你是不是写东西给林姑娘?才在那边,我瞧见林姑娘写字,比逸二爷你写的好看多了!”
王逸写完最后一个字,“明儿我需要出去一趟,你抽空儿将这个交给林姑娘。等她看了,你回来告诉我,她说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能漏了。”
晴雯使劲点头,打了一个哈欠。
王逸伸了懒腰,没有管她自去睡觉,不提。
旁边晴雯就这么看着王逸自己吹了灯,俏脸上一阵红晕,期期艾艾的说:“逸二爷,您就这么歇了?不需要……”
王逸笑道:“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晴雯羞臊不已,转身逃也似的掀帘子跑了。
王逸托着下颌,自言自语,“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九章到底谁算计了谁1
次日王逸早起,也不需人服侍,过西角门,穿夹道,直通荣府后门。
王仁王信两个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逸扳鞍上马,沉声道:“今日有要紧的事儿教你们去办,让兄弟们机灵点,办好了重赏。”
王仁笑道:“我们接到信儿,便立刻准备了,一定万无一失。”
王逸纵马前行,来到一条小巷,十数名精壮汉子排成一行,齐声向王逸行礼。
王逸拉住缰绳,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却转头低声呵斥王仁:“今儿又不是打架,给我全换了,去后街寻倪二,找两个靠得住的惯偷儿,还有善仿人笔迹的先生,告诉兵马司裘良,到时候征用他的人走一趟,事成之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王仁脸上很难看,“那他们这些人?”
王逸摆摆手:“每人赏五两银子喝酒,有用的时候自然会叫他们。”
一个小厮进来,将一封信交给王信。
王信接过看了,禀报王逸,“那钱务观已经答应赴宴,现已经在翠云楼订好房间,专待二爷赴会。”
王逸深呼一口气,冷喝道:“到时候听我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张。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王仁王信立刻拱手道:“二爷放心,我们都省的。”
“这就好!”王逸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数丈之外。
王仁见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怎么越发……”
“大哥慎言!”王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还是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办好。只是今儿这事,我怎么摸不着头脑?”
王仁冷笑道:“如果你想的明白,还能在这儿?快走吧,你找裘良,我找倪二,约好了时辰,可不能错了,弄巧成拙。”
两人有细细商量了一会儿,才分头行事。
且说王逸与几个随身小厮很快就到了翠云楼。
这翠云楼是城西最大的酒楼,当王逸来的时候,已是巳过三刻,楼内人影攒动。
那小二见到王逸,急忙过来躬身笑道:“二爷,里面请!”边说边在前面引路,上楼去了天字号包间雅座。
王逸推门进去,只见一人身穿圆领锦袍,怀抱美人儿,正在喝酒。
他便是今儿的正主钱务观,为人了了,却是有一个好爹,当朝吏部尚书钱肃卿。
王逸径直在他对面坐下,瓮声瓮气道:“我要教训教训吴汝钦那狗娘养的。”拿起桌上一盅酒灌了下去,然后砰的扣在桌面。
钱务观仍旧左拥右抱,斜着眼笑道:“你这么着急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也没有将你怎么着,不就是打扰你抢人嘛,至于生这么大的火气?秋儿,你过去给王二爷消消火!”
那个叫秋儿的容貌尚可,不过庸脂俗粉罢了,还不入王逸的眼,所以秋儿缠过来的时候,王逸只当她不存在。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嚣张气焰!不过仗着姐姐宫里得宠,就吆三喝四,耀武扬威?”
钱务观肆意将怀中美人揉了一把,“这是人家的本事,有什么看不惯的?不是我说,你今儿打了他,能有什么用?等他姐姐将来做了贵妃,即便你有个京营节度使的爹,只怕也罩不住。”
王逸愤恨道:“那就这么看着他找我们面前耍威风?”
钱务观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恨他?”
王逸一把将手中的银酒盅捏成团。
钱务观嘴角上翘,挥手让房中女子退下,方才坐正了,仿佛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施施然倒了酒,端给王逸,笑道:“你可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王逸茫然问道:“你是让我去打他老子?”随即皱眉,自言自语,“要是晚上打个闷棍还行!”
钱务观失笑道:“万不可莽撞,吴天佑可是朝廷大臣,他要是遭袭,定然要彻查,到时候你有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该怎么办?你帮我出个主意!”王逸憨笑道。
钱务观起身坐在他身边,缓缓开解道:“比如砍树,你要先去了他的根。吴天佑这人,宫里的事儿咱们够不着,宫外可还有他的帮手,只要咱们除了这些人,吴天佑不过是孤家寡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王逸挠挠头,一脸懵懂的样子,“可谁是他的帮手?”
钱务观伸出一个指头,“吏部侍郎吴鹏。”
王逸忽然明悟,他的意图不过如此。撇撇嘴道:“我只想打吴大一顿,不想扯出这些来。我头都两个大。你们读书人肚子里就是弯弯绕绕多,一点也不爽。”
钱务观笑道:“你知道你那姐夫贾琏为何捐的是平安州,最后怎么变成广安州?这都是那吴鹏捣鬼。平安州别的什么也没有,就只一条通塞外漠北的商道,每年能得多少银子?”
王逸心中升起警兆,原来贾赦交通平安节度,真正目的却是为了走私?难怪是机密大事!
王逸摇摇头,“他们荣府的事儿和我没多大关系。我体格小,搀和不了你们中间的大事,弄不好,反把我自己也陷进去了。”喝了一口闷酒。
钱务观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已经得罪吴家,那吴天佑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现在他们还不能将你怎么样,要是等到将来,你就不怕后患无穷?所以,我也是为了你好,报仇可要趁早,斩草必须除根!”
第九章到底谁算计了谁2
王逸想了想,犹豫不决,“你真的没有诳我?”
钱务观端起酒盅,“信不信由你,反正,得罪人的也不是我。”仔细看着王逸的反应。
王逸拿起酒壶,狠灌了两口,“那就信钱大哥一次,咱们怎么干?”
钱务观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才放下,亲自为他斟酒,“可还记得前儿咱们去找那张监正的麻烦?”
王逸冷声道:“明明是你掀的帘子,怎么报我的名字?”
钱务观难得面上尴尬,“这事儿是愚兄不对。你听我细细道来。这张监正手里有一张东西,却是吴鹏与义忠余党勾结的证据。只要咱们拿到这个东西,不止吴鹏,恐怕吴天佑也脱不了干系。”
王逸心中冷笑,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还真被他蒙骗了过去。
只怕不是吴鹏与义忠余党勾结,而是钱肃卿与他们不清不楚,因此钱务观才这么焦急要拿到那个东西。
“以钱大哥你的力量,他区区一个九品监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的着我出手?”
钱务观一脸无奈,“若使手段,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我父亲为人方正,断不许我做那些事儿。”
王逸微哂,这就是个大笑话了。“钱老大人和我父亲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钱务观轻咳几声,“王兄弟手下能人多,又有兵马司协助,行事更加方便。”
王逸点头笑道:“这倒是。只要东西还在他家中,一定找得到。”
钱务观大喜,拱手道:“就拜托王老弟了。”
王逸正要起身,却又坐下,“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我有什么好处?”
钱务观指着他笑:“你啊,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要什么好处?锦香院来了个绝色,我赎了回来送你如何?”
王逸摇头:“逢场作戏而已,真要带回去,只怕会被我爹我娘轮番教训。你可不能害我!”
“要不,将张侍郎的女儿给你做小老婆?”钱务观两句话离不开女人。
王逸笑道:“若咱们成事,他吴鹏就是阶下之囚,钱大哥觉得她女儿还能做我小老婆?”
钱务观连连点头,“说的也是。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只要钱某能办的,一定为你办到!”
王逸双手撑住桌案,“我不过想和钱大哥换帖拜把子。”
钱务观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只要干成了这事儿,不仅咱们是好兄弟,以后钱王两家便互为盟好,守望相助。”郑重的伸出手来。
王逸也伸过手去,紧紧的握在一起,“请大哥稍候,我这便去吩咐一二。”
随后走出了房间。
背后钱务观阴冷的眼神一闪而过,又换成了慵懒的模样。
王逸关上房门,冷哼一声,想借刀杀人,还要看你自家的身板怎么样。
叫小厮传令王仁王信,可以干活了,然后深深吸一口气,变得一脸的憨厚,才推门进去。
钱务观举杯笑道:“看来,咱们可以静候佳音了?”
王逸傲然道:“大哥先坐一会儿,很快就有好消息!”
“好!”钱务观拍了拍手,应声有人进来,吩咐他道:“立刻叫夏儿,秋儿过来,爷们的酒还没喝完,快来陪客!也给我这兄弟叫上两个雏儿,他最好这一口!”
王逸也不应,谈些风月,说些隐事,桌上盘盏狼藉,地上衣衫凌乱。
且说王仁王信得了王逸的信,立刻开始动手。
西城棉花胡同忽然喧嚣起来,都传言说,有个大盗从福祥寺偷了供上的金佛,不知怎么跑到了胡同里。兵马司的人立刻行动,各指挥、副指挥分路包抄,眼看就要合围,却又让大盗逃走了。
这么大的场面当然很快惊动了京兆府、都督府以及各阁部。内阁发下牌子,严令缉拿归案。
于是兵马司穷追不舍,很快便将大盗围在一所宅院里面。
巧的是这宅院就是苑马寺牧监张监正家。
张监正领着一家老小焦急的在门口张望,他的夫人劝道:“好在咱们都出来了,官兵一定能抓住那个贼人的。”
张监正心慌神乱,呵斥道:“你知道什么?要是被他们……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决不能让他们在家里胡来,我去找那指挥评理。”
可是那个大盗极为悍勇,兵马司强攻了好几次都功亏一篑。
那张监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中翻得乱七八糟,站在深冬的寒风里却满头大汗。
最后,兵马司只能用火箭将张监正家的阁楼一烧了之。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张监正瘫软在地上。
等大火熄灭,兵马司从灰烬中找到了融化了的金饼以及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这时,翠云楼内,一个小厮推门进来,双手将一封信交给了王逸。
王逸接过信函,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
钱务观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惊叫起来,又将房中的女人赶走。
“王兄弟,将信交给我吧!”
王逸装作打算打开,钱务观急忙喊道:“让我辨辨真假!”就要起身来夺。
王逸立刻收起,笑道:“钱大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钱务观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端正坐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