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一声:“你只一刻钟。戴权,带他去。”
殿内陈设富贵已极,自不待言。一层帘幕遮挡了王逸的视线。
王逸参见完了,开始询问殿中宫女内侍,又看了那碗没吃完的碧粳粥,除了粳米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出里面有红花的?
王逸对所谓的真相,越发看得清晰
而这时,又有一个刚才询问的内侍自杀了。
据说是畏罪自杀,还留了一纸冤字作为遗书。
王逸还没开始查,戴权便心情沉重的对他说,“这孩子冤啊,只不过去了趟长春宫,旁边的人胡乱嚼舌头,指指点点,王统领你还没说话儿呢,他自己便受不住,一头撞柱子上死了。可惜一个伶俐孩子。”
王逸忍住心中不适,“如此,我还要去一趟长春宫?”
戴权一脸难过,低着头叹息:“皇上让咱家听从你的安排。咱家替你引路吧!”还在念叨那个可怜的小内侍。
长春宫外一阵匆忙,长春宫尚书上前拦着,质问戴权:“你怎么领着外人来这儿了?连规矩都不知道了?”脸色一寒,说话清冷。
那戴权笑道:“姐姐严重了,咱家怎么敢在长春宫放肆?这位是龙禁尉统领王逸,想求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王逸?”长春宫尚书一点也不客气,“照子放规矩点,否则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王逸笑道:“姐姐说的是,还未请教昨夜戌时在哪儿?”
那宫尚眼底闪过一丝5慌乱,“我自然在长春宫!”也不再拦着,往里走去。
戴权留在宫外,王逸便跟了进去。眼前长春宫竟不如飞香殿富丽堂皇!
皇后自然不可能让王逸瞧见,也是在厚厚的帘子后面,王逸见礼已毕,半话。
还是皇后先开口责问:“你不是奉旨查案吗?”
王逸朗声说道:“臣以为皇后娘娘有话问臣,所以臣不敢先说话。”
皇后冷冷的说:“那你以为我会问你什么?”
王逸笑道:“臣知道这件事和娘娘无关,但娘娘无法自明。”
“什么?”皇后掀了帘子出来,凤冠霞帔,果然雍容华贵!
王逸看了一眼,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低头拱手.
第五十九章大家需要的真相(下)
皇后呼吸间又恢复了本该有的庄重优雅,在那宫尚的搀扶下坐回宝座,声音清徐,仿佛缥缈在天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王逸笑道:“既如此,臣告退!”果真后退两步就要转身出去。
“站住!”那宫尚娇喝一声,“长春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王逸躬身道:“臣以为皇后娘娘一定心有烦闷,所以特为娘娘解忧。但娘娘避不肯明言,那臣将无所作为,只能告退了!”
那宫尚走到他面前,急促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快说!”
王逸看着近在咫尺的宫尚,年在妙龄,身材纤细,一股幽香扑鼻,便轻咳一声:“这位姐姐,你离得太近了。”
那宫尚俏脸绯红,啐道:“叫谁姐姐呢?”
王逸摊开手,“我十五还不到。”不叫你姐姐叫什么?
那宫尚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喝道:“你要么快说,要么快走,咱们这31儿可不欢迎你!”
王逸却不走了,冷笑道:“如今淑妃娘娘小产,皇上命臣调查,据现在得到的消息,十停倒有九停指向了长春宫!”
那宫尚柳眉倒竖,“她们也敢!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又是太后亲自点选,岂是那些屑小之徒可以撼动的?”
王逸不疾不徐,“皇上只给了臣两个时辰,如今已过去了大半。时辰一到,如果臣没有得出结果,皇上就会要了臣的脑袋。皇后娘娘以为,臣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那宫尚转身从桌上拿起宝剑,刚要抽出来,王逸即刻劈手夺下,还刃入鞘,“我正与娘娘谈论要事,闲杂人等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冷漠的看着她,双手将剑还给皇后。
皇后脸色微变,终于接过剑放回一边,叹道:“兰心,你先退下吧!”
兰心就是这长春宫尚书,自小跟着皇后进宫的。
即便兰心心有不甘,仍然遵令退下,临走还狠狠瞪了王逸一眼。
只听皇后笑道:“王大人莫怪,兰心就是个急性子。”
王逸躬身道:“请恕臣放肆之罪!”
皇后幽幽说道:“你何罪之有?说罢,你到我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王逸沉声道:“娘娘,臣所知道的形势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就在刚才,一名曾经来过长春宫的小侍自尽了,那戴权几乎是明示臣来长春宫。想必他区区一个掌宫内相,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陷长春宫于嫌疑之地。”
皇后绣眉微蹙,沉声道:“他不过是条应声虫罢了,无足轻重。”
王逸接着说道:“臣知道此事源于吴淑妃,但她果断狠厉,直接将可能的人证造成自杀,所以即便臣几乎可以确定,但没有可信的证据说服皇上。”
皇后笑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要是我将这话说给皇上听,你只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王逸坦然道:“臣只是在赌,赌娘娘相信臣的肺腑之言。”
皇后这才收起笑容:“皇上若是恨一人,无论那人有多好,也会视而不见,而要是宠幸一人,那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王逸沉吟半晌,问道:“如今形势如此,娘娘可有自救之策?”
皇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不是来献策的吗?我等着听你的计策!”
王逸直视皇后,看她精致的面容下藏着些许不安。
于是他果断的说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咱们无法脱身,那就干脆将水搅浑,让更多的人陷进来。臣有上下两策,请娘娘采纳。”
皇后欠身前倾,“你说!”
王逸伸出一个手指,“最简单的莫过于丢车保帅。只要娘娘一口咬定不知道,自然会有人出来承担罪责。到时候即便是皇上也不会穷追到底。这就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皇后冷笑道:“你这算什么法子?让我牺牲了兰心么?亏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起。”
王逸劝道:“娘娘,最简单的最可行也最可信。那吴淑妃为何敢藐视娘娘威严?除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她的果决。”
皇后摇摇头:“让我对自己人下手,我绝不做。”
这时,兰心从帘子后快步走出来,泪流满面的跪在皇后跟前,求道:“娘娘,奴婢愿意!那吴淑妃处处颐指气使,眼里哪有您这个皇后?要是这回生了皇子,只怕就会觊觎娘娘的位子,奴婢早就想设计除了这个祸害。”
“住口!”皇后厉声喝道:“我说过不行,退下!”
兰心上前抱着皇后裙摆,哭道:“请娘娘准奴婢为娘娘做最后一件事!”眼中闪动着决绝。
皇后眼中含泪,哽咽道:“不过是被废而已,在这皇宫之内,哪里不是冷冷清清?”
550王逸方才确定皇后宅心仁厚,不得不小声打断她们:“其实,臣还有一个小主意的!”
兰心脸上还挂着泪珠,闻言也来不及擦,站起来追问:“你说话不要大喘气,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王逸指了指她的脸颊,打趣道:“兰心姐姐,你要注意形象,堂堂长春宫尚书,品阶和我一样,怎么这么跳脱做小儿女态?”
兰心跺着脚嗔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说!”
王逸深呼一口气,对皇后说道:“据臣仔细查探,此事是个误会。原本御膳房给娘娘准备了碧粳粥,因为皇上赏赐淑妃娘娘,御膳房便将给娘娘的碧粳粥中途调换给了淑妃娘娘。”
兰心睁大眼睛,“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竟然敢这样?”
只有皇后迟疑道:“即便这样,怎么解释粥里有红花?”
王逸叹息一声:“娘娘,你是不是红花过敏?”
“你怎么知道?”皇后吃惊的问。
王逸笑道:“这两个时辰臣也不是什么也没干,问的多,看的多,想的也多。似乎长春宫从来没有送过红花。”.
第六十章老太妃要见见你(上)
就在皇后和兰心两个惊疑不定的时候,王逸兀自说下去:“再经臣查证,这碗粥曾经进过周贵人的庄敬殿。”
皇后掩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王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逸仍旧面带微笑:“只是这里面还有几个小小的疑点,需要娘娘派遣心腹属下仔细查证一下。兰心姐姐性子急躁,粗枝大叶,便不要出去了,陪着娘娘便好!”
皇后沉思不语。
兰心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敢打扰皇后,小心挪到王逸身边,悄声道:“你这是栽赃陷害,和那吴淑妃有什么不同?”
王逸道:“很合理对不对?几乎无懈可击。关键就在于娘娘怎么取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逸的心也渐渐提起来,若是皇后还没下定决心,他就要改弦更张,采取另外一套应对策略了。
王逸并没有催促,他只是默默的作揖,然后退出去,正如之前这样进来。
临到殿门,皇后还没有说话,王逸略停了一停,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就要狠下心,干脆掀开盖子,将那些站在干岸上看戏的人全部拉下水,让她们一个个都脱不了身。
他昂然迈出腿去,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你只出了个主意,其他的什么也不管?幸亏御膳房有两个侍是我的人,应该可以办到。”
王逸嘴角微笑,又走进来,“娘娘,臣若任职宫中,这等小事臣早就替娘娘分忧了,定不会像兰心姐姐这样,只会在娘娘面前添堵。”
“你!”兰心啐道:“这次便放过你!”
皇后声音柔和,“说起来,你也是被连累的。多余的话,我就不好说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会寻元春说话〃` 。”从几上端起茶盅。
王逸心领神会,告辞出去。
一直在外头等着的戴权立刻迎上来,问道:“王统领,可有眉目了?皇上规定的时间可就要到了!”
王逸笑道:“戴公公,这事儿关系非轻,一个不好,我项上人头便保不住了。我还有几个疑心的地方,要去几个地方问问,麻烦公公领我走走吧?”
戴权看他清澈的眼神,一时也没理由推脱,“也好!”他一边走着一边告诫王逸:“宫里的事儿,即便再小的一件儿到了外头都是天大的事儿。知道的太多,未尝是一件好事。”
王逸悄悄挽着他的手,“我说公公,你跟我透个底,皇上他老人家为什么偏偏让我查案?这不赶鸭子上架,要是冤枉了人怎么办?”
戴权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句让王统领不高兴的话,你查得出还是查不出,本就无关紧要。”
王逸双眼一凝,似乎抓到了些是什么,以皇帝的精明,怎么会将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一个刚上任的龙禁尉统领?朝廷三法司内精于查案的几乎车载斗量!
除非他老人家本就不在意是不是有结果!
这也就意味着?
王逸一颗心沉到了底,回想自己有没有自作聪明的地方?
他假作吃惊的道:“怎么无关紧要,皇上金口玉言,查不出要我的好看!要我冤死了,我就向阎王爷告状,天天晚上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戴权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身上一哆嗦,央求道:“逸哥儿,咱家和你们几家可是几十年的关系了,刚才的话,我可是拼着犯忌讳都给你说了,你要还是听不明白,可怪不得咱家。”
王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故意笑道:“我明白,就是你老人家怀里揣着的私货多了些,万一被你卖了,我可不想小安子那样不明不白。”
戴权脸色大变,“你可不要胡说!”左右查看无人跟着才放心,冷冷的说道:“逸哥儿,你说话可要讲良心!”
王逸看他的反应,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里面少不了他推波助澜,摆摆手道:“戴公公,事已至此,你给我找条活路。这里头只有我最冤枉,本来我该是立功了,怎么转眼就变了?”
戴权笑的很冷,“逸哥儿,你这是心怀怨恨咯!”
王逸拱手笑道:“戴公公,咱们算是扯平了。得罪之处,改日赔罪?”
戴权一笑而过,“逸哥儿,我和你父亲平辈论交,也算你的长辈了,给你一句忠告,年轻人气盛,可以成事也可以坏事,只有活着,才会有将来。”
“々.受教了!”王逸和他继续前行,沿着宫内长街,从长春宫到飞香殿,中途转到庄敬殿,最后才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早就得到了消息,等王逸两人一道,便排列整齐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