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正要嗔怒,凤姐挽着李纨手过来,笑道:“逸哥儿设了局,却没想到害得大嫂子和蓉儿媳妇不能回去,实在过意不去。”
尤氏笑道:“你这话要是玉儿妹妹说就应景了,你自己不是也不能回去?”论理儿,合该我是主你才是客。
凤姐没想到碰了一个软钉子,脸上便不好看了:“这是我家,随时可回去。只是迁就你们,才略呆一阵儿。”
李纨不想她们生了嫌隙,忙笑道:“你们见了面不刺两句不肯罢休,还以为是小孩子呢!”
“就是!”可卿也笑道:“还不如想想咱们这几日做什么才好?早知道带了芷儿来!”
凤姐冷笑:“你看太太们在玩牌,姑娘们可以作诗,咱们几个凑一块儿算什么事儿?难道喝茶吃酒不成?”
尤氏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谁,在席上吃的大醉,抓着我的手叫逸哥儿,羞也不羞!”
凤姐面色羞赧,却毫不示弱,“々.叫了就叫了,我弟弟还不能叫?”
李纨不由蹙眉恼道:“叫的,咱们都叫得,成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所想各不相同,忽然都笑起来。
凤姐拉过尤氏的手,故意笑道:“大不了,我让逸哥儿安慰安慰你们娘儿俩?”
尤氏可卿俏脸绯红,两人抓着凤姐挠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叫你胡沁!”
凤姐忙都在李纨身后,“你们别过来,不然我真个儿囔出去!我婶婶就在那边儿的!”
尤氏嗔道:“让你囔就是,只管叫逸哥儿去咱们府里!”
凤姐啐道:“真不要脸!我才不会上当!”
可卿笑道:“你自己偏心,还说我们呢!还是说你自己想着……”话还没说完,凤姐便拧了她的脸,“我还没找你算账,最近胆儿肥了,敢叫我的名字了!”
可卿将脸更伸过去,“一发这边也拧两下,从此就叫你凤丫头了。”
凤姐恨得真拧了两下,“叫太太知道,你还敢去我们府里?”
“凤丫头!”梁夫人叫过凤姐抬。
于是她们顾不上说话儿,忙过去梁夫人身边。
薛姨妈笑道:“我叫她们不理,嫂子一声她们都到了!”
臊的她们脸上滚烫。
凤姐上前替她摸过一张牌,薛姨妈一看是个二饼,便笑道:“我倒不稀罕,只怕你婶婶满了。”
凤姐儿便送到梁夫人面前,“婶婶要的是这个?”
梁夫人已笑的掷下牌来,“这张我等了两圈儿,以为你姑姑早有了,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薛姨妈笑道:“一直凑不齐,拆了又补,可不越乱了。”
王夫人和邢夫人将牌覆在桌子上,也已十严。
薛姨妈摸了一会儿牌,“也不知道逸哥儿现在如何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人前人后不一样(上)
且说凤姐得了黛玉的首肯,将底下婆子丫头调理分派清楚,将一屋子太太奶奶姑娘们侍候妥帖,谈笑风声。
于是垂花门内莺莺燕燕,丝竹盈耳。更妙在于偶尔能听见王逸大声说话,却是珂儿的本事,旁人是学不来的。
出了影壁就有侍卫来回巡查,不准任何人进出,即便茶水珍馐,一概所需,都由侍卫传递。
严密如此。
忽有丫头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宫内皇后娘娘的懿旨。”
梁夫人和黛玉等唬了一跳,逸哥儿不在,这该如何是好?正蹙眉惶惶不安,那丫头才道:“她说二爷伤重便免了礼,叫奶奶接旨就可以了。”
梁夫人啐道:“有话一气儿说完,再这么着,仔细你的皮!”
黛玉忙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在前堂内跪接。
宣旨的却是长春宫尚书兰心,头戴乌纱饰以花卉,展角低垂,前额上还缀以团珠,身穿紫色、团领窄袖衫,遍刺金络折枝小葵花,下着~红裙,腰束金带。
她不曾负诏捧敕,在黛玉跟前站定,口内说:“赐忠勇侯人参两包,御药两封,金玉如意各五柄,金玉酒杯各五个,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余银锞十-锭。”
说完,和颜悦色的扶起黛玉,笑道:“娘娘嘱咐,让忠勇侯好生养着。已经命锦衣军和步兵衙门严加盘查,一定会找出凶徒,以正国法。”说完,也不及吃茶,便乘车去了。
黛玉心中略定,与梁夫人和姊妹们说了,又教珂儿装扮严实躺在榻上,平儿几个轮流看着,不准乱动。
又过了几日,神京中渐渐传来消息,说是朝廷兵马大败鞑靼人,皇上已经领着大军回京了呢!
满神京一扫之前兵败阴霾,无不欢天喜地,尤其正当年底,各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热闹非常。
长春宫内,皇后于帘后戴着双凤翊龙冠,黄纱大衫上披着两条深青霞帔,用织金云霞龙纹,内着大红鞠衣,绣金云龙团纹,腰系红线罗大带,下穿缘裙。
帘外钱肃卿听说皇帝大军凯旋,他便急急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可终日,一夜白头。
因此连皇后赐座也不坐了,颤巍巍的跪在底下。
他满脸愁苦模样,颤声道:“娘娘,皇上回朝,势必撤帘追究,到时皇上震怒,恐怕娘娘与老臣都不能过的了这一关。”
说到此节,回想自己半生沉浮,不禁泪如雨下。
皇后沉声道:“难道你怕了?”声音飘在天上,却有千钧威势。
钱肃卿慌忙跪端正了,奏道:“娘娘,非是老臣胆怯,实在无法可想。一旦皇上追查起来,朝廷内对老臣不满的人势必群起攻之。连吴天佑那个墙头草只怕也心怀异志。老臣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会牵累娘娘,他们甚至会将忠顺王他们的逆案翻过来。那老臣便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些天他意气风发,党同伐异,趁机在朝廷内肆意安插了许多自己人,眼看皇上回京,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皇后冷笑道:“忠勇侯说你可托付大事,现在看来,临事慌张无措,也不过如此。”
钱肃卿羞愧不已。
只听皇后接着说道:“本宫事事循礼,平内乱安朝纲,功在社稷!皇上要追查什么?你又怕什么?”从身边一名侍手中接过茶盅,轻轻的吃了一口。
钱肃卿顿时哑口无言,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出口。
哪怕钱肃卿早知道皇后意图垂帘听政,自己也是同党,也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这几个字,不然奸佞国贼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他额上沁出汗来,“老臣一片忠心,天日可见。但此事事关重大,非老臣所能决断,恳请娘娘宣召忠勇侯商议,或许还可转圜。”
皇后娇喝道:“难道你不知忠勇侯遇刺,已经卧床不起吗?”将茶盅放回侍手中。
钱肃卿身上一颤,赶忙低头哀求,“娘娘,忠勇侯虽然遇刺,但家中日日莺歌燕舞,着实快活的很。丝毫没将娘娘的大事放在心上。老臣以为,理应火速征召进宫。”
皇后嘴角上扬,笑容一闪而逝,手指扣在几案上,绣眉微蹙,“果真如此?”
钱肃卿叩头道:“娘娘,老臣绝不敢欺瞒!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此事忠勇侯岂能置身事外?”
皇后沉吟半晌,欠身问道:“依钱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做?”
钱肃卿却不敢说,皇后垂帘听政的前提是什么,用不着我提醒啊!
皇后微怒,朗声喝道:“难道这就是你的忠心吗?”
钱肃卿浑身冷汗,以前御前奏对,也没有现在这么惊慌心虚,“老臣以为,老臣以为……”就是没有下文。
皇后起身站在帘子前面,钱肃卿不敢对视。
“钱大人平身吧!”皇后柔声说道。
左右便有宫女将他搀扶起来。
皇后走了两步,神情淡淡的道:“此事本宫自有决断,你无须忧虑。送钱大人出宫!”
钱肃卿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一步一声哀叹,身影佝偻的出去。
皇后打起帘子,踮起脚往外看了看,轻声问:“他走了吗?”
她身边的侍抓她的手,笑道:“早走了!老钱能力不错,就是心里的杂念太多,遇事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只能锦上添花,不能托付大事。”
皇后娇笑道:“好了,你就是不说,我刚才也看见了。”
这侍赫然就是王逸!
皇后挽着他的手一块儿坐回里间,亲自为他奉茶,“弟弟,你还没告诉我,事儿怎么样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王逸。
王逸偏不回答,端起茶慢慢的品着。
“你还有心思喝茶!”皇后将茶盅从他手中夺过来,“那钱肃卿可没说错,皇上要是回来知道你和我做的事儿,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你还有闲情逸致?”
王逸笑道:“我这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好弟弟,算姐姐求你了!”皇后摇着王逸的手,鬓发左右两串珍珠穿成的珠结不停的荡漾。
王逸却闭着眼,叹道:“我奔波了这么久,腰酸背疼得紧。”及.
第一百九十六章人前人后不一样(下)
且说凤姐得了黛玉的首肯,将底下婆子丫头调理分派清楚,将一屋子太太奶奶姑娘们侍候妥帖,谈笑风声。
于是垂花门内莺莺燕燕,丝竹盈耳。更妙在于偶尔能听见王逸大声说话,却是珂儿的本事,旁人是学不来的。
出了影壁就有侍卫来回巡查,不准任何人进出,即便茶水珍馐,一概所需,都由侍卫传递。
严密如此。
忽有丫头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宫内皇后娘娘的懿旨。”
梁夫人和黛玉等唬了一跳,逸哥儿不在,这该如何是好?正蹙眉惶惶不安,那丫头才道:“她说二爷伤重便免了礼,叫奶奶接旨就可以了。”
梁夫人啐道:“有话一气儿说完,再这么着,仔细你的皮!”
黛玉忙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在前堂内跪接。
宣旨的却是长春宫尚书兰心,头戴乌纱饰以花卉,展角低垂,前额上还缀以团珠,身穿紫色、团领窄袖衫,遍刺金络折枝小葵花,下着~红裙,腰束金带。
她不曾负诏捧敕,在黛玉跟前站定,口内说:“赐忠勇侯人参两包,御药两封,金玉如意各五柄,金玉酒杯各五个,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余银锞十-锭。”
说完,和颜悦色的扶起黛玉,笑道:“娘娘嘱咐,让忠勇侯好生养着。已经命锦衣军和步兵衙门严加盘查,一定会找出凶徒,以正国法。”说完,也不及吃茶,便乘车去了。
黛玉心中略定,与梁夫人和姊妹们说了,又教珂儿装扮严实躺在榻上,平儿几个轮流看着,不准乱动。
又过了几日,神京中渐渐传来消息,说是朝廷兵马大败鞑靼人,皇上已经领着大军回京了呢!
满神京一扫之前兵败阴霾,无不欢天喜地,尤其正当年底,各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热闹非常。
长春宫内,皇后于帘后戴着双凤翊龙冠,黄纱大衫上披着两条深青霞帔,用织金云霞龙纹,内着大红鞠衣,绣金云龙团纹,腰系红线罗大带,下穿缘裙。
帘外钱肃卿听说皇帝大军凯旋,他便急急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可终日,一夜白头。
因此连皇后赐座也不坐了,颤巍巍的跪在底下。
他满脸愁苦模样,颤声道:“娘娘,皇上回朝,势必撤帘追究,到时皇上震怒,恐怕娘娘与老臣都不能过的了这一关。”
说到此节,回想自己半生沉浮,不禁泪如雨下。
皇后沉声道:“难道你怕了?”声音飘在天上,却有千钧威势。
钱肃卿慌忙跪端正了,奏道:“娘娘,非是老臣胆怯,实在无法可想。一旦皇上追查起来,朝廷内对老臣不满的人势必群起攻之。连吴天佑那个墙头草只怕也心怀异志。老臣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会牵累娘娘,他们甚至会将忠顺王他们的逆案翻过来。那老臣便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些天他意气风发,党同伐异,趁机在朝廷内肆意安插了许多自己人,眼看皇上回京,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皇后冷笑道:“忠勇侯说你可托付大事,现在看来,临事慌张无措,也不过如此。”
钱肃卿羞愧不已。
只听皇后接着说道:“本宫事事循礼,平内乱安朝纲,功在社稷!皇上要追查什么?你又怕什么?”从身边一名侍手中接过茶盅,轻轻的吃了一口。
钱肃卿顿时哑口无言,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出口。
哪怕钱肃卿早知道皇后意图垂帘听政,自己也是同党,也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这几个字,不然奸佞国贼的帽子是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