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笑道:“这事儿你还需和我进宫讲给姐姐听。”说完便起身,邀王逸一块儿出门。
贾赦贾政已经在南向大厅候着,不必多说。
他们骑马从荣宁街走出,不多时便拐入鼓楼下大街,再朝前不远就是宫城西门。
这时,前面并有两顶大轿,鸣锣张伞而来。更有一人骑马先行,不正是春风得意的孙绍祖?
真是冤家路窄!
王逸与魏钱对视一眼,绕道已经来不及,也显得弱了气势,便在路旁下马。
那孙绍祖远远瞧见王逸等人,因有南北两王撑腰,竟不下马,打算昂然策马过去。
8到了王逸跟前,特意停了停示意。
在王逸眼中,这就是目中无人了。若说南北两郡王,限于朝廷礼制,不得不下马迎候,他孙绍祖什么东西,竟然如此藐视于他?
王逸冷笑着,一步上前拽住马鞍,大喝着,生生将马鞍扳歪。那孙绍祖措不及防,被王逸顺势扯下马来,摔在地上。
孙绍祖狼狈不堪,愤怒的爬起来就要和王逸动手。
谁知王逸不给他机会,“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我面前嚣张无礼?”抡起拳头就打。
孙绍祖接连中招,失了先机不断后退,几无还手之力。
王逸刚才还自诩谋定后动,为何又这样莽撞?
一来孙绍祖确实过分不守规矩该打;二来王逸已经把南北二王得罪死了,没有比在主人面前打狗更惬意的了。第三也是为了打草惊蛇。
果然后面的大轿停下来,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侍从打开轿帘,只见南安王端坐轿中,白面有须,乌纱蟒袍,喝道:“何人拦路?”
长府官禀报说,是忠勇侯殴伤孙指挥。
南安王冷哼道:“嚣张无礼至极,将他驱逐出去。”但这些护卫大多见识过王逸的手段,心怀忐忑,犹豫不想上前。
孙绍祖倒退好一段,撞上王府护卫,才堪堪停住。
南安王喝道:“废物!还不滚开!”
孙绍祖霎时羞愤已极,仿佛从云端跌入泥土,这都是王逸这厮害得!
他就要振作精神,与王逸重新打过,刚才他立足未稳,不算数。
这时北静王也停轿打开帘子,笑道:“孙指挥不必焦躁,南安王爷和我在,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他面如美玉,是宝玉一类人物,看向王逸的眼神充满怨毒。
王逸立在不远处,拱手行礼道:“见过南安郡王,北静郡王。”
南安王耻笑道:“忠勇侯的武勇全用在殴打同僚上了?”
王逸笑道:“回王爷的话,孙绍祖目无尊上,按律该杖责,我不过照律法替他老子教教他学好罢了。”
南安王冷笑:“我竟不知忠勇侯在刑部任职?想打谁留打谁?如今我挡了侯爷的道,是不是也要受罚?”
王逸欠身道:“王爷一意包庇孙绍祖,我也无话可说。看在王爷面子上,放过他一回,也是小事。”
那孙绍祖大喝着冲过来,王逸反应迅捷,说时迟那时快,飞起一脚踢在他身上。
孙绍祖再次摔在地上。
王逸笑道:“王爷,这样的废物,用来看门都嫌弱吧?不如我帮王逸寻一只西番獒犬,见人就扑,勇猛十足!”
按说孙绍祖素来拳脚便捷,平常十数人不能靠近,偏偏见到王逸就步步受挫,真真时也命也。
南安王冷冷的看了王逸和魏钱二人,还有满脸臊红的孙绍祖,暗想此时无需和王逸起无谓的争执,让水溶坐收渔人之利,等到恰当的时候,足可以将他和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他的那些妻妾全部卖到漠北去,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放下帘子,命人起轿走了。
北静王迟了一步,皱着眉,本想看一出好戏,不料南安王径直离开,根本不搭茬。怏怏不乐的叫人照看孙绍祖,便也要起轿。
谁知王逸笑着上前,王府护卫阻拦不了,纷纷后退至轿前。
“我有几句话和王爷说。”王逸挥手示意无害。
水溶想了又想,觉得他不至于在大街上对他行凶,大度的让护卫离开。
可是王逸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水溶莫名的有些心悸。
等到他要阻止的时候,王逸已经走到他跟前。
水溶装作很冷静,“你想说什么?”
王逸依旧笑容满面:“皇上明知道你在铁网山做的那些事,却没有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水溶强装平静,“本王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铁网山之事本王毫不知情。”
王逸笑道:“我就喜欢王爷这种死不认错的样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从袖中拿出半截剑柄。
水溶骇然失色,惊颤的问:“你想做什么?”完全没有听见王逸接下去说的话。
“皇上对你还有期望,你很幸运有个好爹,也有个好王妃。”王逸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却让水溶乱了方寸。
皇上果然念着父王当年的恩情,惠及于我,这么说来我本来就没事儿?他的性子本就不坚定,想来想去,连自己也分不清对错。
还有那一句,有个好王妃?
水溶立刻看清王逸手中的那柄短剑,分明是自己送给王妃贴身之物!
她竟敢如此?
王逸仿佛没有看到水溶狰狞的面容,继续说道:“在甄家的时候,你王妃想拿着这个自尽,企图威胁我,可惜被我制服。这柄短剑物归原主如何?”却半点没有拿出去的意思。
水溶若非顾及王逸怕他暴起伤人,更顾及自己的颜面,家丑不能外扬,这会儿已经叫人将这家伙大卸八块了。
恨的咬牙切齿,满脸铁青。
北静王大轿也走了。
小钱很好奇王逸和水溶说了些什么,“看上去北静王爷面色不怎么好?”
王逸收好袖中的短剑,认真猜测道:“也许大病未愈,前阵子才中毒丢了大半条命,能救回来估计里头也虚了。”
他们骑马往大内而去。
只有孙绍祖没人管没人理,看着王逸离去的身影,暗暗发誓。
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八十章 一束凋零的海棠(下)
大内长春宫,皇后寝宫。
王逸与魏国舅觐见皇后娘娘。
行礼已毕,皇后便将魏国舅撵走,魏国舅临走时的幽怨眼神,能将王逸淹没了。
王逸送走他,笑着坐在底下的椅子上,唤兰心倒茶,如~同在自家中一样。
皇后打趣道:“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不是预备娶亲了吗?”
于是王逸简洁扼要的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和魏钱二人商议的对策以及路上的见闻,说给了她听。
皇后秀眉微蹙,沉吟半晌才道:“皇上决意亲征,命忠顺王总理内阁事务,他与阁臣吴天佑素有嫌隙,和南北二王更是互相敌视,如今看来,这里面发生了很多事儿。或者说,他们已经联起手来,打算让吴氏做皇后,她的儿子做太子了!”
王逸笑道:“这道理一望而知,估计也是皇上想看到的,所以忠顺王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唯一的问题在于吴贵妃现在还没有皇子,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皇后白了他一眼,“等皇上凯旋,吴氏诞下皇子,就是我挪地方让贤的时候,你所谓翻盘的机会,就是给皇上选秀女?皇上说过了,今年免了这一宗,还是想别的辙吧!要是想不出来,你休想回去!”
王逸冲左右看了看,“姐姐这儿很好,我还不想回去呢!”
皇后嗔道:“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过了这一劫,自然有你的好处!”
王逸笑道:“姐姐这事儿虽然很难,但咱们还是有机会的。首先这选秀女一定要选!即便皇上一个也不点,只要有了旨意,不仅南安王选不出人和番,孙绍祖娶不了夏家女,连带着北静王不能借夏家的银子翻身,忠顺王更不能收买京营将校。要知道经过上次铁网山,京营将校和忠顺王更加貌合神离,即便忠顺王总督京营,手下亲信仍然不多,所以才提拔孙绍祖,拉拢南安王。如果没兵没钱,他们声势闹的再大,也没用处。”
听起来是这个理儿。
皇后颔首微笑:“看来,这夏家就是他们的七寸咯?”
王逸端起茶盅吃了半盅,“七寸是吴贵妃,夏家充其量只是一把锁。没有这把锁,他们就散了,聚不起来。”
皇后为难道:“只是皇上说过免了今年的秀女。怎么能出尔反尔?”
王逸笑道:“为皇嗣绵延大计,为江山社稷考虑,恳请皇后娘娘转呈太上皇皇太后和老太妃,今年的秀女不但要继续,还得扩大,尽量多选。这样既彰显娘娘仁德大度,又瓦解他们的钩结于无形。何乐不为?”
皇后想了想,指着他笑道:“你既说的天花乱坠,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太极宫走一趟!只是这样会不会恶了皇上?毕竟咱们也忤了他的旨意。”说完担心起来。
王逸笑着摇头:“即便是唐太宗那样的千古明君,后宫也有三千佳丽,臣弟以为皇上的后宫实在太寒酸了。再说了……”他起身走到皇后跟前,悄声道:“皇上再圣明也是男人,也有爱美之心,姐姐做主选妃,皇上嘴上不说,心里一定高兴。”
皇后抬眼打量了他,啐道:“我看说的就是你自己,什么爱美之心,明明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心中没了顾忌,等会儿就去太极宫陪皇太后看戏。
王逸笑道:“姐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也是有原则底线的,比如夏金桂这样的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皇后不悦道:“所以你将自己不要的,想法子送进宫来?亏得皇上和我这么器重你!”
王逸轻声道:“姐姐把这夏金桂放进名单,然后拖上几个月,最后再划掉,轻轻松松,神不知鬼不觉。”
皇后疑惑的问:“这夏金桂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不要就算了,还这么害她?我倒想见见这个可怜的姑娘了。”
“她还可怜?”王逸不觉大声说道:“她从小娇生惯养,视人如草芥也就算了,更让人不能忍的就是心狠,行事毫无顾忌,谁娶了她,早晚出事儿!”
皇后指着他笑道:“从来没见你这么说一个人,而且还是姑娘家。是不是人家拒绝你了,你就恼羞成怒说人家坏话?”
“哪能呢?”王逸再说也只会适得其反,“只要不进我家的门,不祸害我的人,姐姐让她进宫就进宫吧!”
皇后啐道:“果真坏了心肝,我白疼你了!”白嫩手指点在王逸额头。
王逸笑了笑,挨得更近,“姐姐,还有一件事,如果这几天北静王妃进宫,求你在合适的时候召见她。”
“她?”皇后不解的问,“见她做什么?”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向王逸的眼神也不对了。
王逸似乎毫不在意,“我顺手给水溶挖了个小坑,看他会不会掉进去。”
皇后将信将疑,“那我和甄妃说什么?”
王逸笑道:“说什么都行,然后随便赏点东西就行了。”
皇后不解追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说清楚,休想我替你办事!”
王逸不能将离间人家夫妻关系的实话说出来,一本正经的道:“我对他说了一句真话,两句假话,就凭水溶大事糊涂犹豫的性子,就算三王钩结,有他在,那也成不了事。”
皇后眼前一亮,啐道:“不过是离间计,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忽然凑近前笑道:“听说你们在甄家的时候打过交道,她就没跟你使美人计?”
王逸义正词严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精致的脸,“姐姐,臣弟可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可比柳下惠。”
皇后掩嘴轻笑,戏谑道:“好个坐怀不乱,但愿你说的是真的。”眼神中却有说不明的意味。
王逸稍一愣神,皇后已经起身。
只见她云鬓凤钗,削肩细腰,身穿大红鞠衣凤妆花缎裙,织金绣着云龙,缓缓走了几步,环佩叮当。
长春宫内清冷寂静,几案上摆着的宋汝窑凤尾瓶,瓶中一束海棠已经凋零,花瓣散落在笔架书砚之间及.
第一百八十一章明明是王逸的逸(上)
不得不说皇后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当天晚些时候,皇太后便下了懿旨,命神京及畿辅各府县年龄十三至十六岁女子暂停嫁娶,登名造册达部待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