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让人瞧见了可不得了。”可卿有些惊慌。
王逸笑道:“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不能隐瞒,知道吗?”
可卿面颊绯红,不敢看他,只低头嗯了一声。
王逸问:“和珍大哥商议的,除了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三个,还有哪些人?”
可卿想了想道:“听底下的人说,还有个柳二爷。”
“冷面二郎柳湘莲?”王逸转着可卿手腕上的镯子,“这个人赌博吃酒,眠花宿柳,又喜欢串戏,看起来和你公公一般,其实他酷好耍枪舞剑,等闲十来个人不能近身。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是他父亲是当年义忠亲王麾下大将。对你公公他们来说,他可是忠良之后!”
可卿失声道:“义忠亲王?”不就是那个差点政变成功,干掉当今皇帝的老王爷吗?
王逸捏了捏她的粉脸,笑道:“吃惊什么?论起来咱们几家都该算义忠亲王一党,只是当年咱们没来得及参加而已。”
可卿才听的这样震撼的消息,还来不及羞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那咱们也是逆党?”
王逸笑道:“你知道义忠亲王怎么败的?当年老北静王领着咱们这些人反戈一击,立下功劳,所以不但将功折罪,还加官进爵。”
可卿听了,轻声说:“照舅舅的说法,那咱们在朝廷岂不是不受待见?”
王逸拍着她的手赞道:“正是如此!你知道吏部侍郎吴鹏为什么受到严惩?说他贪污渎职都是胡扯,其实关键的是他勾结义忠余孽,才引得天子震怒。”
可卿忽然想起,“那柳二郎不也是?”一脸的惊恐。
王逸抠着可卿鲜红的指甲,“放心,那柳二郎的父亲是经当今圣上特赦的忠臣义士,城外还有庙可以祭祀。”
可卿忽然羞红了脸,啐道:“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故意看我的笑话?”转过身去,心跳的厉害。
王逸松开她的手,“我才没有闲工夫看你的笑话。你知道你公公现在最怕什么?”
可卿收回手去,几次想起身离开,可是两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王逸喝了一口茶,冷笑道:“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算哪一边,又想两头下注。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害死。”
可卿沉默不语,心里像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担心什么,悄悄看了一眼神色冷峻的王逸,更加失了方寸。
“罢了!”王逸似乎放下了心事,重新笑道:“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珍大哥不是让你来问房子产业的事吗?你是想我帮呢还是不帮?”
第十九章你们底子不清白2
“我?”可卿被他一问,连耳根脖子也红了,“那我该怎么说?”
王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凑近前问:“珍大哥最近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可卿被王逸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想做什么,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王逸皱着眉,“问你话呢!算了,刚才看着那样子,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快说,我该不该帮?”一手扣在炕桌上。
可卿看了王逸一眼,忙低下头去,“我觉得该帮。”慌忙又解释道:“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舅舅你。”
王逸打断道:“这里没有别人,你直接叫我二爷或者爷就行了,听你叫舅舅别扭。”
可卿挤出一点笑容,“爷,帮他这一遭,整个宁府都记着您的好,况且也是亲戚,若撒手不管了,反而生出怨怼之心。”
王逸笑道:“这点我也想过,倒还不怕。”
可卿深呼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爷可知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逸点头赞许,“说的最恰当不过。”他从怀中拿出一纸房契,交给可卿。
“好在我在大理寺都察院户部都有些朋友,他们帮我留了心,抄家的时候便一道给我办了。诚惠一千两。你和珍大哥说一千五百两,多出的五百两咱们平分。”
可卿啐道:“咱们两个二百五?”
王逸改口道:“那就说一千六百两。还有,我和珍大哥说好,每年的盈利也是五五分成,我的那份由你帮我收着。毕竟,你是我的人,也该干点事儿。”
可卿将房契遮住脸,半话。
王逸在她耳边说:“千万记住别忘了!”随即端坐好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该回去了!对了,听说蓉哥儿对你不好?”
可卿这才惊醒,先摇头,然后忽然点头,“我知道了。”
王逸扶她站起来,“深呼吸,将红脸儿收一收,小心让姐姐瞧见,她可是能明察秋毫的精明人。”
正说着,门外帘子响。
可卿急忙挪开几步,几个呼吸之间,脸上已经神采飞扬。
王逸坐回炕上。
凤姐匆匆走进来,身上环佩叮当,自然一点异样也没来得及发现。
她急忙扯着王逸问:“到底怎么回事?今儿你们可要和我说明白!”
王逸洒然笑道:“都是珍大哥自己没弄清楚,听风就是雨,咱们家哪有那样的事儿?”
“真的?”凤姐就坐在他对面,很严肃的说:“你可不能诳姐姐,这种事大意不得!”
王逸郑重的回答:“好姐姐,真的没事!还有,珍大哥求我的那件事,我早就给他办妥了。你瞧,房契都给了她。”
凤姐拿过去仔细看了,方才相信,啐道:“好小子,连我也敢骗。”
王逸笑嘻嘻的说:“这么点子比芝麻还小的事儿,谁还专门记着?若不是外甥媳妇儿一再提起,我找忘记了。”
凤姐才从焦躁中缓过来,坐在他身前嗔道:“知道你能耐大,还在我面前装蒜!让我在她们面前出丑!”伸手就要拧他。
王逸也不躲,“姐姐,仔细你的手!”
凤姐笑道:“你为大哥哥了了一件心事,宁府又添了银子产业,大哥哥该怎么谢咱们?”拉着可卿的手。
可卿飞快的瞧了王逸一眼,对凤姐笑道:“二婶婶说该怎么谢,我们就怎么谢了。”
凤姐昂起头,发髻上的金凤凰展翅欲飞,“什么房产我也不稀罕,但逸哥儿为你们劳心劳力,总归有些表示。”
可卿含笑应道:“二婶婶说的是!”
王逸在一边听她们说话,一个挥洒如飞瀑纷纷,一个柔婉如清水淙淙。
正在这时,晴雯掀了帘子进来,“二爷,前头穿来话,要请您去梦坡斋会客。”
王逸拒绝道:“我现在正和姐姐商量大事呢,不去。”
凤姐却将他拉起来,一边推一边啐道:“老爷叫你,你可别给我惹祸。”
王逸回头看向可卿,“我还要和她说话。”
可卿掩嘴而笑,耳根腾起红云。
凤姐打断他,“不准,快走!”硬生生推他出去,还亲自送出小院儿。
王逸没法子,只好让晴雯和黛玉说一声,自己去了梦坡斋。
梦坡斋内贾政和贾雨村已经在谈笑风生,极为融洽。
见到王逸来,贾雨村先站起身行礼,“逸二爷!我刚才还对世叔说起,二爷人才难得,只怕将来青出于蓝胜于蓝。”
王逸浅笑还礼,“雨村兄客气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想着将来能比我父亲要强。”
贾政拈须笑道:“有志气!坐吧!如今朝廷启用旧员,我与你父亲保本,恰好应天知府缺出,雨村得圣上隆恩,便补了此缺,过几日就要南下赴任。”
贾雨村十分恭敬的拱手,“全亏世叔和王大将军举荐,雨村一定肝脑涂地,报答世叔和大将军天高地厚之恩。”一揖到底。
贾政亲切的上前扶起,“严重了!这都是你人才出众,我们不过使得其会,相助了你一把。”
王逸听了,心中波澜不惊。这贾雨村原本还要在神京等上两个月,现在吴侍郎倒霉,连带他的党羽也纷纷倒霉,这其中就有应天知府。
真便宜他了!
咦?他忽然想到,既然贾雨村要去金陵,那岂不是薛姨妈一家就要进京了?
宝姐姐,不是,宝钗妹妹是不是也要来了?
王逸坐在椅子上,对他们说些什么充耳不闻。
贾政忽然问:“逸哥儿,刚才雨村所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王逸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仍不动声色,笑道:“我没意见。”
贾政拈着胡须,沉吟道:“虽然的确机会难得,但你毕竟年纪轻,如何选择,我已经写了信,遣人快马交给你父亲。”
什么事?又写信又告诉家长的?
王逸顿时警惕起来,这贾雨村不是想谋害老子吧?
对面贾雨村笑道:“朝廷这次恩科,文武并举,尤其武举,一旦考中,武状元授正三品的参将,武榜眼授从三品的游击,武探花授正四品的都司。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备,三甲授从五品的署守备。授官规格比往常高了许多。若错过了,只怕以后再无可能了。”
武举?
老子要去考武举吗?
王逸总有一种有刁民害朕的感觉,尤其这事儿还是从贾雨村口中说出来,阴风阵阵。
第二十章谁说要去考武举1
神京醉韵楼天字号雅间,粗犷的笑声混杂着浅吟低唱,里面男女四五人,桌上杯盏狼藉,当中吴汝钦左拥右抱,前一刻还兴致勃勃,下一秒便勃然大怒,重重的拍在桌面,喝道:“滚!”
几名浓艳女子、小相公都吓得花容失色,战战栗栗不敢说话。一边陪坐的仇鹤忙站起身,笑道:“今儿吴大爷心情不好,还不换了你们妈妈亲自来敬酒赔罪!”
将他们赶了出去,又劝道:“大哥,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儿大动肝火,咱们再喝!”
只听吴汝钦冷笑道:“那钱肃卿这一手果然阴狠毒辣!我父亲原本扣下了奏章,只等圣驾回京再行奏报,也就有了回旋余地。不想他虚晃一枪,将另一份奏章星夜递至行在,弄的我们措手不及。今儿圣旨一下,什么也晚了!实在可恨至极!”端起酒盅狠灌了一通。
仇鹤附和着咬牙切齿,“这老东西最善迎风使舵,口蜜腹剑,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哼!”吴汝钦将酒盅摔在地上,“且不急,他们这一起老旧勋贵官僚,总有一天会被咱们赶走,这老东西得意不了多久。”
仇鹤笑道:“那是,听说大哥立刻就是国舅爷,他区区一个吏部尚书,何足道哉?”
吴汝钦听了,脸色稍稍好转,“此事不可乱说,小心又生出事端。”
仇鹤殷勤的给吴汝钦倒酒,“那老东西虽然可恶,但急切间也不可能将他拉下马来,要对付他还要仔细谋划。”
吴汝钦一饮而尽,冷笑道:“钱肃卿树大根深,老谋深算,要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况且他也轮不到咱们对付,今儿找你来,只为那王逸!若不是王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会儿倒霉了就是那钱老儿了!着实可恨!”
“王逸?”仇鹤脸色变幻,他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啊!
吴汝钦嘲讽道:“看你吓破了胆儿的怂样,难道你就不想着报仇了?”
“怎么不想?”仇鹤迟疑道:“可是咱们加一起也打不过他啊!”
吴汝钦讥笑道:“亏你还是武勋之后,连这点儿血气也没有!教训他难道还要咱们自己动手?”
仇鹤眼前一亮,恶狠狠的道:“是了!咱们请个好手,最好在夜里下手,趁他不备,三两下便废了他,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吴汝钦冷笑一声,“既如此,这活儿便交给贤弟你了!”
仇鹤立刻变了脸色,谄媚道:“想必大哥一定好更好的法子,您吩咐小弟做什么,小弟绝没有二话。”
吴汝钦微微扬眉,“那厮现下躲进荣国府不出来,你怎么下手?不要忘了他家是干什么的,被抓到把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仇鹤连连点头,“还是大哥想的周全,那咱们该怎么对付他?”
吴汝钦故作高深的道:“此事我已经有了万全的计策,你只要在军中找个厉害且可靠的,听我安排就是!”
仇鹤皱眉想了想,“若论单打独斗,能打过王逸的可不多。”眼见吴汝钦阴沉下脸,急忙笑道:“虽少但还是有的。”
“这就好!”吴汝钦命他凑近前,悄声嘱咐道:“三日后,你将他的名字报给兵部。”
仇鹤忽然想起,“难道是武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