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她已经想到别处了。
王逸和甄王氏离开了才反应过来。
黛玉笑问:“琛儿妹妹在想什么?太太问你,什么时候开脸儿?”
甄琛顿时面红耳赤。
且说王逸骑马,甄王氏坐轿出了门,除了马蹄声别无他话。
不久便来到甄家大院儿。门口原先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和大门上的钉子都已经被移除,门额上的大红金匾换成了黑漆的匾额,只写着甄宅两个字。其余逾制的地方仍在改造当中。
一队北静王府家将,都打着北字灯笼,把守各门。甄家的小厮不敢露头,全关在门内。
因见王逸过来,北府家将忙过来喝阻,“来者何人?”
大壮大声答道:“忠勇侯前来探视甄家老太太。”
那家将脸色一变,仍然拦着去路,“请忠勇侯暂回,我们王妃省亲,甄家不便见外客。”
王逸笑道:“我若一定要见呢?”
那家将拱手道:“请侯爷不要为难小的。”
王逸笑道:“你们忠于职守,我也是明白的。不过,你们北静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欺负一群孤儿寡母,真的好么?”
那家将不肯声,脸上涩涩不已。
于是王逸朗声道:“去回报你们王妃,我就在这儿等半柱香的时间。让她给我一个答复。时间一到,她要是没有信儿,我就走了!你们该干嘛干嘛!”
王逸不是不能闯进去,一则毕竟人家王妃省亲,于礼不合。二则,要是不准,他顺路回去,横竖也尽了心,也好交代。
几人就在门口等着,甄王氏的小轿也停在后面,她分寸大乱,频频掀了帘子张望。
北府家将不敢自专,忙分出一人回报。
半柱香的时间一晃就到,王逸笑着勒了缰绳回转,从门内跑出一个家将,上气不接下气,“请侯爷进去叙话!”
甄家管事一听大喜,开了正门相迎。
如今甄家身份就是平民百姓,侯爷自然要走正门。
王逸进门才下马。甄王氏的小轿从侧门进去。
管事的引王逸过了影壁,来到垂花门外。一路上都挂了北府的灯笼,甄家仆众都退了一射之地,不能上前。
甄王氏也下了轿,欣喜的过来见礼,“侯爷,多谢你能来,不然甄家这一晚上不知咋过呢!”
装作擦眼泪,一双媚眼往这边瞟。
王逸冷笑道:“这里没有旁人,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甄王氏忙笑道:“妾身可不敢欺瞒二爷,实在是他们北静王府欺人太甚,说是借一百万两,过后便还,谁不知道这是明抢?”
王逸打量了她,737“你们还能拿出几个一百万?不如也借我使使?”
进了垂花门,甄王氏将丫头打发走,挽着王逸的手,“二爷若要,妾身将全部体己都给二爷。”一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王逸在她耳边说道:“你给我办件事。打听一下北静王妃有没有身孕?”
甄王氏看向王逸的眼神也变了,“二爷,你怎么问这个?”
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她笑着劝道:“二爷,她可是正经儿王妃,不像咱们没主儿!”
王逸眉头紧皱,呵斥道:“叫你问就问,不要乱说。这事儿很要紧,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甄王氏见他说的严肃,忙点头应下,又小心翼翼的说:“妾身顶多问问这会子,要是她之后什么时候有,妾身也估算不出啊!”
王逸拽她的手,“我就要她现在的情况!”
要是有孕,水溶可能就有谋划,要是没孕,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甄王氏心下疑惑,进了穿堂,才走在前面,脸上重新挂着泪,似乎强装笑颜。
甄家太太奶奶都在阶下迎接。甄宝玉却站前头,面无表情。
王逸几乎当场掉头回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外面光鲜心里苦(上)
王逸不是对谁有意见,如今不管甄宝玉还是贾宝玉,都已经不值得他看中,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这样脸。
甄家爷们死的死,抓的抓,就剩下甄宝玉一根独苗,这种迎接外客的活计,除了他再无旁人。
王逸挤出一点虚假的笑容,甄王氏瞧出端倪,忙不动声色的走到甄宝玉面前,引王逸上台阶,亲自打起帘子。
当两人并排的那一瞬间,甄王氏低声道:“二爷不喜,我打发他走就是。”
正房内,甄老太太与一宫装丽人坐在榻上。
老太太大病未愈面色不好,神情萎靡,那丽人与琛儿有六七分相似,端庄略胜而姿容不及。想来她就是北静王妃了。
于是王逸欠身拱手行礼,笑道:“老太太,琛儿染病,太医说不宜见风,所以没敢让她回来。我代她给老太太请安,给各位太太奶奶问安。”
老太太挣扎着坐起,声音浑浊无力,“有劳侯爷了。琛儿有侯爷照顾,这是她的造化,也是甄家的福分。咳咳……”连声咳嗽。
王妃忙扶她轻轻的拍着背顺气,“老祖宗,你还是回里间歇着吧?”
老太太摇摇头,“若是我闭眼不起,也少了这些烦心事。偏偏又不能扔下她们受人欺负不管。”
王妃眼中难忍伤心,却咬牙笑道:“老祖宗过虑了,甄家否极泰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老太太叹着气,看向王逸笑道:“这是北静王妃,琛丫头的姐姐。”
王逸仿佛才看到她,也行了家礼,让他大礼参拜却是不可能。
王妃对王逸的观感很不好甚至敌视。他一步步走来,几乎都是踩在北静王身上起来的。
铁网山几乎让王爷一蹶不振,淮扬金陵釜底抽薪,完全斩断了王府银钱来源,如今又来坏王府的好事,怎么能容他?
王妃精致的脸上浮现讥讽的笑:“你就是忠勇侯王逸?”
王逸笑道:“也是甄琛的夫婿。”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王妃冷笑道:“你配得上她吗?”好大的胆子敢让甄家女儿给你做妾?
王逸正面直视她,笑容灿烂,“琛儿才学远胜我,模样儿也堪称绝色,更胜在性情温柔,能得她垂青,实在是我的福气。但她能嫁给我,也不曾辱没了她。至少,我会呵护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
王妃蹙眉,想起自家王爷对自己越来越冰冷,今儿要不能带回足够的银子,她也不敢想。听他这么说,心中已经十分恼怒。
“你小小年纪便妻妾成群,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不让她受委屈?”
王逸冷笑道:“王妃娘娘,我敬你是琛儿的姐姐,故而以礼相待。琛儿委不委屈她自己知道,我无需向你解释。倒是娘娘你,来这儿做什么,不觉得羞愧吗?”
王妃一时语塞。平日她身份尊贵,虽然水溶不把她当成一回事,但在人前还是堂堂郡王妃,谁敢在她面前出言无状?
也只王逸敢这么和她说话。
王妃恼羞成怒,嗔道:“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王逸笑道:“娘娘抢夺甄家的养命银子去填北静王府的坑儿,自然和我没关系。你就是将老太太她们全卖了,我也最多买回去好好供着。娘娘放心,我不会碍你们的事。”
说着,冲北静王府的婆子管事喊道:“看中了什么,尽管拿。那个玉壶春瓶是定窑的,美人觚是汝窑的,还有纱照屏、墨烟冻石鼎也都值不少钱,全拿去!一件也不要留。还愣着干什么?”
王逸拍了拍椅子,“这个是紫檀的,需要两人才能抬得动。”
又指着甄王氏头上的金簪,“换成木头的结实,找外头匠人雕刻一番,比这些金玉俗物要雅致的多!”
甄王氏愣了愣神,随即笑着摘了钗环,让丫头用盘子盛着。只用一根筷子挽着头发。
旁边李氏,并两位太太都默默的摘下金玉首饰。
接着那些有脸面的丫头媳妇婆子也依样如此,七八个盘子齐齐的摆在王妃面前。
王妃气的面色狰狞,怒道:“忠勇侯,这是我们甄家的家事,何用你说话?”
王逸也不听她的,转身对甄王氏笑道:“琛儿那一份儿我回去就让人送来,可不能让娘娘在王爷面前丢了脸,说甄家不识抬举。这一点儿身外之物算什么?当初甄家有难,人北静王是不知道,要不然肯定不会落井下石,反戈一击的。我也劝老太太一句,娘娘的面子就是甄家的面子,就是把你老人家的棺材本儿卖了,也要给娘娘凑齐一百万两。大不了大家一起饿死,也不能给娘娘丢脸!”
他对甄王氏道:“你叫人将这些东西都搬北静王府去,只给老太太留张床,其他人都一张草席铺在地上,这就足够了!”
对李氏道:“你叫人将家里凡是镶金嵌银的地方都好好的敲出来,交给王府的人拿走!”
还对两太太道:“衣裳除了自己这一身,只留一身换洗,其他的也交出来都当了。门窗上的玻璃也撬下来,这个也值钱的。总之,咱们要将最后一铜钱都交给娘娘带回去!”
“啊?”李氏等瞠目结舌的看着王逸。
只有甄王氏和王逸心意相通,招呼众人,“你们快点儿,可不能耽误了娘娘回去的时辰!大嫂子,你还有手上的镯子,对了,汗巾子上的金线儿也都要挑出来!”
众人懵懵懂懂,忧心忡忡的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愤怒的拍在几案上,“王逸,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我只是借些银子好度过难关,可不是你想的龌龊狠毒。”
王逸笑道:“娘娘莫急,区区一百万,甄家还拿得出来。大不小卖宅子,不够就只好卖人了!”他上下打量甄王氏。
甄王氏随即哀伤的道:“々.老太太,万一不够,只妾身还值几个钱,要是有人出个七八十两买了,您就允了吧!只要甄家能过了这一劫,老太太一定要想着将妾身赎回来。”
说完泪如雨下。
旁边一起哭起来。
北静王妃又气又悔,咬着唇,手上帕子紧紧绞着,急的快哭了:“老太太,太太,儿真不是这意思。”逼的她起身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一时没人去扶。
王逸笑着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王妃娘娘,你觉得北静王府的问题是银子的问题吗?还是谁和你们说,只要你们弥补了亏空,就万事大吉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王妃听来,就如同黄钟大吕,震得她呆在当场,忘记了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她颤声问道。
王逸笑道:“仔细想想,朝廷现在缺银子吗?”一双深邃的眼神几乎就要看到她的心里。
不仅是北静王妃甄,房中其他人都看着王逸。
王妃想的是,就算弥补了亏空,还是不能饶过吗?那她这么做除了害了甄家还有什么意义?
失神的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大太太扶她起来,柔声安慰了几句。
王妃梨花带雨,质问王逸:“你们父子到底想要怎样?”
清查北静王府可是王子腾的手笔,连亏空的数目都是他亲自定下的。
王逸冷笑道:“娘娘不要搞错了,北静王做了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们莫要将皇上的仁慈当做纵容。”
王妃张口欲言,却无话可说,只能伏在大太太身上痛哭。
王逸不想待在里面,哼一声出来。
甄王氏跟着他出来,走到暗处,喜笑着凑近前,“妾身打听清楚了,王妃娘娘身子没有消息呢!”
“没有?”王逸沉思着,那么,刺客很可能不是北静王一伙的?
这些家伙如此神出鬼没,不查清他们,始终是一块心病。
甄王氏望着他的手,娇声道:“二爷,你有八十两银子吗?”
王逸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塞给她,“不用找零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