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官服,去了一趟军中,与齐大勇几人商议了一会儿才回。
正要寻宝琴说话,不想王仁正从神京南来,与他随行的还有一个锦衣军百户,带来了皇帝的密旨。
王逸拿着密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叹息着收在怀中,“我真是个劳碌的命!”
他将满腔的牢骚甩到脑后,出去交代王仁,去寻薛蝌,将经营买卖的事儿仔细说说。
那薛蝌虽然年轻,但毕竟家学渊源,许多地方一点就通,根本不用王逸多讲。
王逸拍着他的肩笑道:“原以为薛家摊上个蟠哥儿,十有八九会败干净。但好在还有个薛蝌,可见,天道公允,必留一线生机。只要好好干,薛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薛蝌谦逊的躬身道:“小子全仰仗二哥哥提点,若是能为二哥哥打理好这桩生意,已经是小子的造化了。”
王逸大笑道:“你和薛蟠干脆就是两个极端。他要是有你一半儿,我也不至于将他抓到军中磨炼。也许他这会儿还恨着我呢!”
薛蝌拱手道:“其实蟠大哥性子纯粹,孝顺伯母,对我们也很关照。”
王逸哂笑道:“他也就孝顺这一个优点,至于其他,不说也罢!”
几人正说着,外头又有报事的说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拜见。
这着实让王逸有些惊讶,当即让大壮二子戒备,布置妥当才下台迎接。
那甄应嘉美须髯,仪表堂堂,见到王逸先笑道:“甄某见过忠勇侯!”
王逸引他进堂内,也笑道:“甄总裁客气了,不知道你来,来不及布置清水黄土,还望钦差大人恕罪!”
甄应嘉失笑,“在侯爷面前,哪敢称钦差?”两人落座。让小厮奉茶。
王逸不知道他的来意,也懒得去猜测,便笑问道:“甄大人此次亲临寒舍,有何见教?”
甄应嘉仍然笑的热情,“侯爷见外了。甄王两家可是世交,我和你父亲交情莫逆!”看向王逸,似乎在说,论理,你该叫一声世叔。
可是王逸充耳不闻,也不说话。
甄应嘉随即笑道:“当年我们携手长谈,相见恨晚,这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现在也做了兵部尚书,可再也没有机会把酒言欢了。”不禁长叹一声。
任凭他怎么攀交情,王逸打定主意就是不接茬。
甄应嘉脸上的恼怒看的分明。
在金陵,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要是以前,这样的人早被他收拾掉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连小小的金陵知府都敢让他难堪,他竟然对他毫无办法!
这让他深感无力。
如果神京的变故还只是影响将来,而眼前这位,以一己之力安定淮扬,连带将他的各种手段破除掉,让他感觉到了切身威胁
王逸揭了盖盅,“他老人家从不饮酒。”
甄应嘉笑道:“我在金陵,得知侯爷晋爵娶亲,双喜临门,特意备了些薄礼,略表心意,不成敬意!”
甄家管事奉上帖子。
薛蝌上前接过,转交给王逸。
王逸打开扫了一眼便放在几案上,“无功不受禄。甄大人的心意太重,我可承受不起。”
交给薛蝌,放回甄应嘉身边几子。
甄应嘉色变,脸色难看起来,“我们两家同在金陵,当年你大伯有难,还是我父亲鼎力相助,方才侥幸脱身。你父亲去神京也是我父亲的举荐,侯爷难道不念一点儿旧情了吗?”
王逸回头看了看王仁。
王仁点了点头。这事儿过去太久,连他也只是听说过。
王逸笑道:“可是当年我们王家也没让你们吃过亏,我们的老宅现在已经成了你们园子的一个角落。”
甄应嘉深呼一口气,挤出一点笑容:“这次我只来恭贺侯爷,别无他意。”亲自起身将帖子交到王逸跟前。
王逸不接,“我岳父大人极为厌恶奢靡浪费,以为金银珠玉,饥不能食寒不能衣,不如一本好书一杯清茶怡情逸致。看书好,最近我遵从教导,决定好好读书,书中5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东西我用不着。甄大人若实在家中装不下,不如换了粮食衣裳,分送那些饥寒中的百姓,也省的人在背后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夹枪带棒的说一通,甄应嘉脸色数变,沉吟半晌,却笑道:“读书是好事,我也常读书,只是一本好书难求。我有一本珍藏在家,不如送给侯爷读一读?”
王逸看着他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太深奥贵重的书我就不看了。”
甄应嘉笑道:“书在人读,一本好书,若束之高阁,就没有意义了。”
王逸笑着点头:“或者,我可以做个藏书家。”
甄应嘉施施然将帖子收回.
第一百二十四章洞房花烛喜盈盈(下)
过了三日,吉时已到。
由于王子腾和梁夫人不能赶到扬州,便请了王逸伯父伯母,也就是王熙凤和王仁的父母主婚。
王逸头戴乌纱、身穿大红团领麒麟补服,腰束玉带,挂红花彩绸,站在台阶下,伯父拿出一卷红绫朗读,“躬迎嘉偶,尔内治。”
王逸再拜:“敢不承命!”
这才出门骑上骏马。这马通体雪白,没一丝杂色。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王逸气宇轩昂,果真是少年侯爷,意气风发,他身后是二百红衣骑兵,都用长枪扎着红绸,迎风招展,缓缓前行。
之后锣鼓吹打,一百武士挂红彩,护着一台用金银装饰的八抬大轿。各色彩礼皆用担抬着,不计其数。
最后也是二百红衣骑兵随行。
沿途都站着穿红甲系红带的禁军士兵,守卫森严。
这一路不论店铺酒楼,都挂大红灯笼,也不用爆竹,有五百火铳手沿途施放,端的是威风凛凛,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王逸在扬州凶名赫赫,难免有人恨之入骨想要铤而走险闹事的,31所以也是一举两得。
不多时到了巡盐御史衙门,门口也扎着彩绸,挂着红灯笼。
王逸下马,站在门外。
林家请漕督主婚,请王逸入堂上,左右站定,行奠雁礼。
然后便拥至后院,角门上原有几个婆子想要“下婿”,谁知被王逸身边一群护卫吓住了,得了几串赏钱便一哄而散了。
到了黛玉阁楼大门外,紫鹃头上插着金钗玉簪,一身玫瑰红刺绣褙子,同色长裙,俏脸红扑扑的,见到王逸已经羞怯的说不出话。只是拦在门前。
王逸笑道:“紫鹃,你这是要做什么?”
紫鹃这才记起,啐道:“吉时未到,请二爷等等!”
王逸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包塞到紫鹃手中,“已经等不及了。”
紫鹃噗呲一笑,将红包收好,“要快也行,还请二爷做一首催妆诗。”
王逸笑着从袖中拿出一纸,念道:“窗外长条蘸碧流,鬓云眉月镜中收。染花奁底从容简,拈得飞环喜并头。”
紫鹃红着脸接过:“那你等着吧!”转身进去。
于是到了仪门外,三姐也是一样装束,石榴红褙子长裙,更显妖娆。
她端着酒盅笑道:“二爷,还请喝盅酒歇歇,姑娘还不急呢!”
王逸接过酒吃了半盏,“你再去催催!”
三姐将剩下的吃过,羞道:“二爷等着!”
很快到了房门外,晴雯卷起帘子出来,挡在面前。
只见她一身朱红褙子长裙,娇艳十分。
“二爷,姑娘说今儿不嫁了,让你明儿再来!”
王逸不由分说的将她扛起来,一只手掀了帘子进去了,才放下。
里面的婆子吓了一跳,忙分出四五个人拦在面前,“请姑爷在外面稍等片刻!”
王逸也不好推。
只听到黛玉的笑声。
晴雯臊的面红耳赤,将手中的帕子打成结,掷给王逸,便匆匆进去了。
王逸赶紧退出来。
却有婆子引他到内堂,林如海面色严肃的坐着,王逸竟有些忐忑。
然后一个青袍小官儿在旁边唱道:“跪拜!”
王逸行礼跪拜,笑道:“岳父大人!”
林如海这才命他起来,告诫道:“记着你答应过我的话,要是有半点对不起玉儿,我饶不过你!”
王逸赶紧说道:“我一定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不多时,几个婆子便领着黛玉出来,盖着大红盖头,穿戴侯夫人冠服。
头上是珠翠庆云冠,身穿真红色大袖衫,真红色长袄长裙,横竖金绣缠枝花文。霞帔、褙子,俱用深青色。手腕上带着金玉镯钏。
紫鹃、晴雯、三姐跟在后面。
黛玉跪在林如海跟前,林如海含泪道:“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尔忱听于训言,毋作父母羞。”
黛玉哽咽不能出声。
林如海搀起她,柔声道:“走吧,吉时到了。”将黛玉的手递给王逸:“我把玉儿交给你了!”
王逸一再保证:“岳父大人放心!”
由于黛玉没有兄弟,王逸便拦腰将她抱起,“我们回家了!”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挽住王逸的脖颈。
于是众人随他们出门。
王逸送黛玉上轿。紫鹃三个也坐了小轿。
接着,一阵排铳过后,迎亲队伍开始返回。
行到半途,不断有添妆的挑子加进来,以至于队伍越来越长,
当王逸领着大轿回到江氏小苑,还有箱笼没有出发。
轿从正门进去,跨过火盆,停在门内。
王逸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早有婆子掀起轿帘,690王逸又将黛玉抱起,沿途铺着红毡,撒满谷、豆、草节,还有瓜果、金银钱。
到了正堂,王逸才将黛玉放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牵着你!”
抓着她的小手走进堂内。
上首虚设座位,王逸伯父暂充长辈,站在他们面前。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一旁司仪高声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紫鹃晴雯左右搀着黛玉,三姐跟在后面双手托着牙笏。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