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将王逸数落了两句,“来也不说清楚,害的老太太和我们都担心了。”
王逸拱手道:“皇命难为。我这就要开657拔,等不及通知姑妈,便只能穿着这身来接玉儿。”
黛玉的手指划过王逸的鱼鳞甲,幽幽的道:“既来接我,怎么不见车?”
王逸挽着她,“现就在外头呢!哥哥送你出去。”
黛玉促狭的看向廊上的宝钗和三春,“你怎么不去辞辞你的宝钗妹妹,还有二妹妹,三妹妹和四妹妹?”
王逸去拧她的脸,却被她打开了,红着脸啐道:“你只管去,不然等急了,你要心疼了。”
王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晴雯三姐两人才坐了翠盖珠缨八宝车赶到荣庆堂垂花门内。
她们一个穿红,一个穿紫,面若桃红,身姿夭俏,乖巧的走到黛玉面前行礼。
黛玉白了他一眼,便随晴雯三姐上了马车。
紫鹃和雪雁便拿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上了另一辆翠幄青绸车。
王逸走到宝钗跟前,笑道:“宝钗妹妹,等我从扬州回来,我就娶你!”
宝钗唰的脸红,转身伏在薛姨妈怀内。薛姨妈却脸上泛着忧虑,嘱咐道:“你小心为是!”再说时,已经哽咽。
王逸又转向迎春探春惜春,“皇上已经给我赐婚,大姐姐和妹妹们等着一块儿进门就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都打了手好算盘(上)
迎春含羞垂首,探春脸上臊的通红,嗔道:“谁听你说这些?只管去,姊妹们可不会送你。”
只有惜春拎着裙角下了台阶走到王逸跟前,满眼疑惑的问:“哥哥,你说娶我,是不是为了凑数?”
王逸愕然笑道:“为什么这么问?我家小惜春冰雪聪明,温柔可爱,怎么能是凑数的?”
得到答案的惜春哦了一声,随即两颊生晕,模样娇娇怯怯。探春红着脸过来将她拉回去,轻声在她耳旁说了两句。
惜春忙捂了脸,耳根也红了。
王逸转身要走,王夫人忙走到他跟前,“逸哥儿,你这么去了,家里没人又交给谁?”
王逸笑道:“不是有大姐姐,大嫂子和凤姐姐吗?有她们操持,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王夫人为他担心:“她们毕竟见识短,要是有个疏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逸低头略想,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些许人情往来,都有旧例。至于其他,一概免去。大嫂子她们看着门户就足够了。”
王夫人不禁恼道:“不出事儿还好,要是除了事儿,她们能顶什么用?”
王逸笑道:“顶大用呢!大嫂子如今是咱们家的先生,大小丫头婆子都在她底下认字读书,估摸着一二年回不来。大姐姐不用说,大小事儿都是管总的,底下的人也服气。凤姐姐更是家里的大小姐,呼风唤雨,做什么也没人敢管着。”
王夫人啐道:“你别打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王逸看了老太太一眼,打趣道:“这四海升平,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兴许我离得远远的才好,不怕连累了你们。”
王夫人装作不悦,“你以前惹了那么多事,要不是老太太护着,你不知道被你爹打了多少次了〃` ?”
王逸笑道:“以前不懂事。姑妈放心,皇上不会让我们父子同时在外头领兵的。想来,我去扬州之后,父亲很快就会回京。”
“真的?”王夫人脸上绽开笑,“你怎么不早说?去了扬州,可仔细不能乱来,玉儿的父亲是个方正君子,可容不得你胡闹。”
薛姨妈也过来,“要是缺什么,一时来不及置办,可以去金陵薛家,相信他们会为你办妥的。”
王逸也不客气,“不如小姑妈现在就让他们预备着,兴许我还在扬州成了亲才回来呢!”
薛姨妈啐道:“看你得意的?尽管放心,我这儿找你母亲算账就是了!”
王逸拱拱手,“很久不见薛大哥,小姑妈也该管管他,不如让我征召他从军,也省的他在神京惹是生非?”
薛姨妈色变,嗔道:“我也懒得管他,这会儿去了凤翔,管着一桩生意,也不求他能赚银子,只要不惹事我便阿弥陀佛了!”
王逸眨眨眼睛,“我爹可是爆脾气,没有我好说话儿!到时候小姑妈悄悄的告诉我,我替你求情?”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薛姨妈不禁神摇意乱,王夫人瞧出端倪,笑道:“别听逸哥儿的,蟠儿能上进,怎么会重蹈覆辙?”
贾赦贾政这时赶了过来,后面贾琏一闪而过,不敢在王逸面前出现。
王逸也当做没瞧见,最好从此不见,那样凤姐姐就不会回来了。
彼此安好,何乐而不为?
贾政笑道:“逸哥儿,你此去扬州,见到如海兄,便替我向他致意吧!”
王逸应下了,“姑父放心。”
说着,朝宝钗她们笑了笑,“妹妹们,等着我回来!”
这时,又从垂花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大红衣裙的女孩儿,后头还跟着几个婆子。
那女孩儿进了院子,忙不迭的跑向老太太,喊道:“老祖宗,这儿是怎么了?外头好多官兵,她们都不让我来,我担心老祖宗?”又焦急的对王夫人等道:“大太太,二太太,你们都没事儿吧?”
王逸一看,这不是湘云吗?
她看到宝玉站在门里,宝玉面上露出喜色,正要上前,她却挽着宝钗的手,笑道:“宝姐姐,你们都在,可想死我了!”又和三春说话儿,也没理会宝玉。
往常湘云来了,必定爱哥哥长爱哥哥短,这次竟招呼也不打,让宝玉失落不已。冷哼一声甩了帘子转回屋内。
湘云似乎没有听见,当她看向王逸时,王逸已经带上了面具,顿时吓了一跳。
王逸沉声道:“你这丫头从哪里来的?既知道官兵办事,还敢乱闯?”
湘云小脸儿煞白,却没注意宝钗等都忍着笑,挺起小小的身子站出来,“々.不管你办什么事儿,要是伤到了老太太太太还有姐姐妹妹们,逸哥哥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王逸冷笑道:“你逸哥哥算什么东西?”
湘云高声道:“总之比你强,逸哥哥是忠勇伯,打你两个绰绰有余!”
于是王逸揭了面具,笑道:“原来我在云妹妹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湘云这才发现院中的将军是王逸,顿时脸红,啐道:“逸哥哥,你坏死了!”见宝钗她们掩嘴微笑,便恼了,“你们也坏,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担心一场。”
宝钗拉着她,打趣道:“是你自己没瞧见,怎么又怪起咱们了?”
湘云白了她一眼:“你们都是一家子,当然是咱们了!”
宝钗羞红了脸,就要去拧她,“云丫头,你敢胡说!”
湘云笑着躲到迎春身后,不妨探春扯住她,“到底是谁胡说?”
“哎呀!”湘云恼道:“还说你们不是一家子!”打掉探春的手,投到老太太怀里撒娇,“老祖宗,我叔叔婶婶让我给您问好,过了这阵子便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笑道:“他们有心了。听说你叔叔升了外省大员?”
湘云却神色不好,“听婶婶说,有些妨碍呢,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懂。”
不由看了看王逸,“还让我问问逸哥哥,可是逸哥哥就要走了。”
王逸笑道:“史侯多心了,云妹妹替我将这句话送给你叔叔吧!”
湘云念了一遍,“这算什么话?”
王逸也没有解释,看向宝钗几个:“我走了!”
宝钗迎春探春惜春都眼含泪水体。
出了荣府,王逸骑马在前。
黛玉轻轻掀开车帘,见王逸在马上威风凛凛,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不觉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都打了手好算盘(下)
皇帝用王逸为淮扬统制,甚至领了五千禁军南下,这样的消息根本不可能隐瞒,很快便传到了某些有心人耳中,许多人还亲眼看见王逸领兵出城。
于是,过不多久,扬州城内,甚至金陵都知道了王逸来者不善。
连夜有人过江,在甄应嘉书房内聚集。
甄应嘉脸上始终带着笑,却一言不发,他儿子甄惟厚与侄儿甄惟宽陪侍左右。两旁坐着的都是扬州总商,江广达、萧士奇、安仪周、程延涛、黄晟、尉俭德、卢禧祖、洪德源,其中江广达又为首总。
因见甄应嘉不说话,江广达拈着胡须沉吟道:“甄大人,眼看那王逸就要来扬州,明显是给巡盐御史林海撑腰,好让他推行票盐法。”
他身边的萧士奇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甄大人,各位总商,一旦真让林海将票盐法干成了,我等手中的窝本便成了催命符,平头百姓只要有盐票就可以贩运,又没有引岸限制,不出两年,在座的各位,只怕都要赔尽了。”
其他人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只是他们始终是商人,趋利避害是本能。
安仪周想了想,“也许还不至于萧总商说的那么严重,这王逸毕竟年轻,听说这次回来还带657着林海的独女,在神京的时候好色的声名已经远扬,且又出身金陵王氏,咱们好好搜罗一番,给他凑一个大礼,不信他不动心。”
众人听了,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卢禧祖笑道:“我家有个作正旦的女伶芳官,还有个作小旦的龄官,生得袅袅婷婷,戏又唱得极好,可以献出来。”
有了他起头,黄晟、尉俭德、洪德源几个纷纷赞同,一时你推我荐,竟凑了十二个女伶,还说等王逸到了扬州便可以送去。
谁知萧士奇恼怒的重重拍了几案,“你们以为区区几个女伶,就能让王逸的改弦更张?别妄想了,他和林海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打垮咱们,好掌控整个盐引。这关系到咱们的生死,你们还有闲情逸致,给他凑女人?”
卢禧祖说话的声音低了一些,“试试总没有坏处。”
即便都是总商,各有引岸,但八人之间并不是亲密无间,相反,他们中互相看不过眼,甚至敌视,恨不得背后下刀子的大有人在。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程延涛忙劝道:“以老夫之见,不如软硬兼施。卢兄你们送人,那我们送银子,要是他收下,那就成了十之八九。要是他不收,那就是要鱼死网破,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萧士奇冷哼道:“不如给他一个下马威,他还不知道咱们在江南的身份地位,只要咱们商量妥当,就能让天下人都吃不上盐。要送银子女人,你们去送,我不会送。”
江广达笑道:“年轻人火气旺盛,让甄大人见笑了。”
甄应嘉笑的很浅,“你们想送什么,不想送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们最好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这王逸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萧士奇哂笑道:“不过一个运气好的小子,咱们在扬州经营数十年,他区区五千人能唬得谁?要是逼急了咱们,底下的盐丁闹起事儿来,不仅扬州,就是金陵也阻挡不了他们。”
甄应嘉皱眉道:“你是想将咱们都拉下水吗?”
萧士奇好整以暇的坐回座位,“不是我拉你们下水,而是你们本来就在水中,可怪不了我!”
书房内的人都沉默了。
这萧士奇是个狠角色,十年前还是江广达手下的散商,因为好勇斗狠,旁人都不敢理会,渐渐的吞并附近引岸窝本,才到了眼下这副场面。
他说的盐丁闹事,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的盐丁都是萧家管着。
这些总商各有各的算计,不可能一次便商量妥当。他们说了几句,便默契的不再谈论王逸,转而吟诗作赋,附庸风雅。
看着诸人都不在意,萧士奇冷笑着走出轩馆,园子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入眼山石秀水,佳木葱茏,好一派精致清幽景象!
那甄惟厚也来到他身边,笑道:“东里,为何一人在这?”萧士奇号东里。
萧士奇道:“我只是在可惜,这么好看的园子,过不多久便要属于他人了。”
甄惟厚不动声色,“世上的事,沧海桑田,变幻不定,谁又能说清楚?”
萧士奇笑道:“甄兄倒也洒脱。不知令尊大人到底有何筹算?若我们这些人倒了,你们还能支撑多久?如今皇上的心思那是昭然若揭,即便现在你们想和我们这些盐商划清界限,似乎也已经晚了。”
说的风轻云淡,但句句刺进甄家心腹。
甄惟厚也笑了笑,“东里,你这满腹牢骚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萧士奇冷哼道:“改不了,也不想改了。今儿我来,是打算告诉甄老大人一声,若林海王逸这起人逼人太甚,我萧士奇也不是泥捏的,定要将扬州,乃至金陵,闹个天翻地覆!谁叫我不好过,我就要让他们一辈子不好过!”
甄惟厚眼中闪过精芒,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我们甄家在淮扬也还有几个相识的,比如兵备道张盛,防御使李之纲,到时候,你们可以亲近亲近。”
这两人都手握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