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这便是我蜀山的根基所在。时隔二百多年，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叶望背负双手走进堂内，感慨说道。
云朔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见这就是一座朴素的小祠堂而已，并没有传闻中的仙家气派，墙壁上悬挂着诸位祖师的画像，祠台上燃着袅袅的檀香，许多地方竟然已都蒙了尘，悠然间透着千万年来的沧桑。
仿佛被人遗忘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他沉思了许久，开口说道：“没有。”
叶望转身望向他，微微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云朔无所谓说道：“我本来就不该记住什么。”
叶望叹了口气，抬头凝望墙壁上的画像，幽幽地说道：“我蜀山建宗三万年，凡入半步渡劫境，可入祖师祠堂。这第一幅画像，就是开山祖师，六道仙人，飞升于两万八千年前。第二位是无心仙人……第一百三十位，便是八千年前渡劫失败，就此陨落的孤舟祖师……”
云朔注意到除了辈分靠前的先祖们有的被冠以仙人之名，而剩下的一些则是被称为祖师，有些奇怪：“这飞升成仙的，是不是就会被称作是仙人，那这些没能飞升的，就只能被成为祖师？”
“然也。”叶望颌首。
“那么自九千年前，我蜀山就没人飞升成功了？”云朔发现从九千年前的时间点往后推，已经是清一色的祖师了，再没出现过仙人。
“不止是我蜀山，整个东洲大陆都没人飞升成功了。”
叶望遗憾说道：“也不知是仙界还是我人间出了什么变故，就连天衍阁的神机子也无法推演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修仙界的未解之谜。”
这句话里隐藏着许多的落寞，若不是确认如今人间修士已经无望飞升仙界，恐怕以他的修为实力，早就能一窥天机了，何至于隐忍到现在，没日没夜压制境界，白白浪费了一千二百年的苦修。
要知道蜀山掌门真人甚至比小师叔还要年长二百多岁，哪怕看起来只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但他真的已经很老了。
“那谁知道？”云朔挑了挑眉。
叶望眼眸带笑：“当然是小师叔你啊……”
如今要论世间谁最有可能破解天道玄机，那么自然是曾经战胜过天道的蜀山小师叔了。
云朔黑着脸：“我知道个屁，这些画像末尾怎么还有空白的？是犯了什么大错被逐出师门，不配进入祖师祠堂？”
叶望脸色僵硬：“那是留给你师兄师姐，还有我的……”
“我还有师兄师姐？”云朔吃了一惊。
“你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傅，名为无涯真人。如今正在隐修闭关，已经有整整四百年没出现过了。”叶望解释说道。
“我前世的师兄，应该很厉害吧？”云朔问道。
“自然，你升天以后，堪称天下第一。”
“那他还闭什么关？”
“他闭关，不是为了增进修为。”
叶望叹了口气：“而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弱一些……”
“神经病吧？这蜀山还有没有正常人？特么就没见过反向修仙让自己变弱的，这都什么脑回路？”云朔暗自嘀咕道。
“而你师姐常年在外，也已经五百多年没有回山了。”
叶望瞥他一眼，便把话说得更透彻了一些：“你师兄师姐都是虚境，跟你当年处在同一境界。对于我蜀山诸多道法的领悟要远胜于你……自然，论战力和莽，也是远远不及你。”
然后他又想到了小师叔当年留下的日记，心情极为复杂。
当年小师叔何等的惊才绝艳，可惜性格实在是太懒散了一些，就是读不进去书，也就最后被天道逼急了，索性便去学了两门道法。
那两门道法便是世间最高阶的时间法和因果法。
云朔恍然明白了不少，视线在诸位祖师的画像里瞥到最后一张，只见画中人丰神如玉，俊美如天人下凡，有些兴奋说道：“这个生得最好看的就是我吧？一定是我吧？”
叶望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颌首：“自然是你。”
云朔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前世的你自然丰神如玉俊美至极，这一世的你相貌变化太大，否则我定然能一眼认出你。也罢，谁能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蜀山外门弟子，竟然会是小师叔转世。”叶望笑道。
云朔陷入了沉思，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等等，你说谁其貌不扬呢？嗯？我咋就其貌不扬了？你这意思是嫌我不好看就是了？”
叶望：“……”
您这个角度敢不敢再刁钻一点儿！
“我们明明长得很相近好不好，是你们眼瞎！”云朔望着墙壁上的天人画像，拂了拂衣裳的灰尘，负手而立，神情凛然。
可惜那气质却怎么都学不来。
“小师叔教训得是。”
叶望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无奈说道：“听门下弟子说，您这一世竟在山里练了一千多年的剑，这件事可是真的？难怪连我都认不出你的剑意了。”
云朔脸色一变：“嗯。”
“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叶望疑惑说道。
当年的小师叔何其之懒，要说搓了一千多年的麻将还有可能。
至于练剑？
太扯淡了！
云朔陷入了沉思，总觉得这件事的真相一旦传出去，他以后在修行界就彻底没法混了，便在心念微转之间，沉声开口说道：“师侄有所不知，我这一千年，都在跟一个绝世妖魔对抗！”
“绝世妖魔？”
“那大妖自上古存活至今，一身修为惊天动地，我这一世出山便心生感应，心知若是此妖入世，必然为祸苍生，人间浩劫在所难免，便上山与它决一死战。奈何那大妖道行实在太高，竟然连我也无法彻底抹杀它的存在，便在山上镇压了他一千年……”
云朔闭上眼睛，神情沧桑说道：“直到近日，那妖魔才被我彻底震杀，而我也得以重获自由。”
叶望神情变得极为古怪：“绝世妖魔？什么修为？”
云朔抬眼瞥他，眼神颇有深意：“高到你想不到，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也不会冒险与它对抗。”
叶望眼角微微抽搐：“为了天下苍生？你？”
云朔认真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叶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子信你个鬼啊！
“等一下！”
云朔望着墙壁上的画像，忽然皱眉：“不对劲啊，这最后一幅的画像是我，往后都是你们这些没挂的。而我前面，却是三千多年前的祖师，中间是不是还差了一辈啊？我们的师傅呢？”
叶望沉默不语，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泛起波澜，良久以后才转身走向祠堂之外，面对着山崖外的苍茫云海说道。
“小师叔，这件事你还是问你的师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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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嗜睡症犯了，一下子睡了二十三个小时，继续码字去了……
第55章云素的荒古霸体
祖师祠堂内很安静。
檀香弥漫，又被山崖外吹来的风拂散。
“一千年前，你从云家村来到蜀山拜师学艺，就登蜀道开始便一鸣惊人，入门后更是引万剑朝宗，被当时的蜀山掌门破例收为最后的关门弟子。但是教你道法的，却是你的师兄，无涯真人。自那以后的几十年内，你便道法有成，与其余六位师兄师姐并成为蜀山七祖。而那时我为了接替师傅成为藏剑峰的峰主，闭关了整整三百年，破境入大乘。”
叶望负手而立，面对着崖外的云海有些出神，一身白色的道袍在风里鼓荡，背影里流露出一丝深沉和落寞：“那三百年的时间里，我蜀山似乎发生了一场变故，等我出关以后，蜀山七祖只剩三位。”
云朔一愣，那不就是他的师兄师姐，还有他自己嘛。
“而当时你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傅无涯真人，已经成为了新的蜀山掌门，太师傅则不知所踪。我每次问起你，你都说太师傅吃喝嫖赌欠下三个亿，带着小姨子跑了……”
叶望说道：“因此我无从得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们三个都对那三百年里的事情守口如瓶。当初的许多前代师长也消失了大半，对外宣称闭死关，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能从一些细节上推敲出来的，就是这些师长以及当初的蜀山四祖，都已经死去了。”
他顿了顿：“没过多久，太祖皇帝驾崩，我记得你当初去了一趟云州皇城，回来以后对此事只字不提，从此不再执着于修行，而是入世游历，搜寻各种稀有的道法。”
云朔想了想说道：“时间法和因果法？”
“是的，时间法是你与我师傅一同参悟的。”
叶望说道：“而因果法，则来自极北大荒。”
云朔在千年前就听老村长讲过东州大陆的形势，东海生活着海族，中州以及南方是人族的腹地，西方十万大山是妖族的聚集地，而极北便是传闻中的上古遗民，大荒国。
果然他猜得没错，前一世的他确实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才不得不提前布置好后手，准备转世重修。
“小师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他轻声说道。
“没了。”云朔坦然说道。
“没了？”
叶望有些意外：“你难道就不好奇你前世是怎么死的？”
“都说了是前世，还去纠结干嘛？老张头说了，这一世我就是我。”云朔本身的性格确实喜欢刨根究底，对于自己的前世抱也有许多疑问，这些问题就仿佛一层阴霾笼罩在头顶，时长让他感到迷茫。
但是他发现知道的越多，不仅不能够解惑，反而更加疑虑。
因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老张头说得很对，他就是他，不是别人。
如果连眼前都过不好，再去纠结什么前世来生，也是枉然。
“老张头？”
叶望眼眸里闪过一丝恍然：“原来你见过他了。”
“老张头说他不是蜀山弟子，那他是什么人？”云朔好奇问道，那个糟老头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总给他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更何况类似于扫地和看守书籍一类的职务都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老张头啊，确实不是我蜀山的人，以前犯过一些错，自愿到我蜀山来放逐，平常扫扫地打打杂什么的。”叶望解释道。
“就这样？”云朔有些不甘心。
“就是这样。”
叶望问道：“你好奇的就是一个老张头？”
“差不多，如果非要说的话……”
云朔斜眼瞥他：“傅青云说你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于是故意在蜀门试练里暗中捣鬼，目的就是为了坑我？”
叶望目瞪口呆：“傅师弟血口喷人啊！”
这一刻他总算是知道师弟为什么能从小师叔手底下活着出来了，弄了半天原来是通过空口污蔑和暗示诱导，把锅都甩在了自己的头上，真可谓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怪不得小师叔怨气那么大，见到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
傅师弟果然歹毒！
“呵呵，你们俩就没一个靠谱的，收个弟子都能搞出那么多幺蛾子，我看这蜀门试练的规矩以后趁早废除得了。”
云朔严肃说道：“我一直就很反对这个应试教育，而且就因为你们搞出来的这个狗屁试练，山下那帮经商的铺都想钱想疯了，一个个的都开始搞饥饿营销了，那黑人客栈一间茅房都要几百两银子，一份卷宗几百两，一碗面也几百两，敢不敢再黑一点？”
他扳着手指头滔滔不绝的数落起来，字里行间透露出满满的愤慨，看来是对蜀门试练的意见相当的大。
废话，堂堂蜀山小师叔，文试倒数第二，武试倒数第一。
这传出去像话么？
叶望迟疑说道：“这个嘛……”
“醒醒吧，这是腐败啊！”云朔痛心疾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