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战局,怎么看都令人绝望。”
“可你为什么不愿放下手中的刀?”
“你眼中的光芒为何还不消散?”
迎着“绪方”所投来的平静视线,绪方怔了怔,随后慢慢地将目光投回到了前方那仍正浴血奋战着的‘自己’。
“……因为我不想就这么输掉。”他说。
“为什么不想输?”另一个自己展开追问。
“……如果我输了……”
绪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把头扬起,以坚定的目光看向那个正在浴血奋战的“自己”。
“……如果我就这么倒下了,松平源内这个畜生不知还要逍遥法外多久,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人士惨遭他的毒害,自己的师傅、师兄弟们、以及其他的以及被松平源内给害死的受难者们的冤屈,不知还要过多久才能伸张。”
“所以我不能倒下。”
“不论受到多么大的痛苦……我都不能倒下!”
“绪方”像是对绪方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一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紧接着绪方周围的场景再次融化、扭曲、重组成一个新场景。
这次的新场景,很热。
又是一个对绪方来说相当熟悉的场景京都的二条城。
绪方往前一看,果然又看了一个自己。
现在已是一片混乱的二条城天守阁上,他再次以一击寡,和不知火里的忍者们以及那帮试图炸飞京都的疯子展开死斗。
至于“绪方”,他仍旧面含笑意,背着双手站在绪方的身边。
“京都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城市了。”
“在这里,我们和阿町重逢了。”
“当初在街上见到阿町时,可真是高兴坏了呢。”
“绪方”一边坏笑着,一边用手肘戳了戳绪方的侧腹。
“毕竟我们那时就已经对阿町很有好感了呢。”
“世人们一定想不到吧大名鼎鼎的绪方,也是个俗人,也是会对符合自己审美的女孩子一见钟情的。”
“当初在蝶岛上,第一次与阿町见面时,就被阿町给迷住了。若不是因为被阿町给迷住,你可能也不会答应阿町的组队邀请。倘若阿町是个丑女,你才不会理人家呢。”
被人给点穿了自己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和阿町一起组队的真相虽说点穿这真相的人是“自己”,但还是不禁让绪方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而“绪方”似乎就是为了看绪方这尴尬的表情,才点破了绪方的这小秘密,面带戏谑的笑意认真地打量了几遍绪方的尴尬神情后,才将目光转回到前方的已快被火焰给重重包围的战场。
“这是我们的第2场苦战。”
“在被大火侵吞的二条城天守阁上,迎战不知火里的忍者们以及试图让京都成为一座死城的暴徒们。”
“哈,这应该也是我们目前以来最高规格的战场了。”
“在京都二条城的天守阁上开战。”
“这又是一场有好几次差点就死掉的苦战。”
“这一战,你其实本可以避免的。”
“可你又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拔刀呢?”
“……因为我想保护阿町。”绪方这次的回答,比之前的回答要快上不少,“叛逃了不知火里的阿町,正被不知火里的追兵追杀者。”
“而那些追兵,现在都齐聚在京都的二条城,给正在二条城内开宴会的那些人担任着护卫。”
“那一夜,那座二条城,是我能够将阿町的那些追兵都给一口气地一网打尽的唯一一次机会。”
“若错过这一机会,天知道那些追兵之后会对阿町做些什么。”
“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能将他们都给统统干掉的机会。”
“保护阿町吗……”“绪方”含笑点了点头,“还有呢?你之所以一口气攻上二条城,不仅仅是为了阿町吧?”
绪方抿了抿嘴唇,做思考、回忆状。
可他还没有思考多久,“绪方”便笑着将他的思考打断。
“这次就由我来替你回答吧。”
“为了保护京都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对吧?”
“绪方”的这句话的最后虽然加了个“对吧?”,但语气却丝毫没有疑问句该有的语气,其所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那一夜的京都,真的是险些就被那些疯子给炸飞了呢。”
“倘若真让那些打算毁灭京都的暴徒得手,那京都真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
“所以,你决定将那些既打算焚毁京都,又打算对你下手的暴徒给引到京都最显眼的建筑:二条城中,一口气将这些暴徒还有阿町的追兵同时解决掉。”
“同时,也是保护阿町和京都百姓们的这一信念,支撑着你战胜了二条城上的所有敌人。”
“……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嘛。”绪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如此。”“绪方”莞尔一笑。
周围的场景于此刻再次融化、扭曲、重组成新场景。
这次的新场景,很冷。
“这次是红月要塞吗……”绪方垂眸看了眼脚下的城墙。
“这里对我们来说,就非常、非常地熟悉了呢。”“绪方”的性格似乎和绪方不太一样,他貌似要更开朗一些,他的脸上几乎一直挂着笑容,“毕竟我们前不久还在这里和阿依努人们把酒言欢呢。”
此时,他们二人正站在红月要塞的内城墙上。
周围都是正在站岗的红月要塞的族人们。
他们都正用着警惕的目光,紧盯着城外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幕府军军营。
“这一战……是我们的第三场大战。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战。”
“绪方”将双手撑在前方的城垛上,遥望着城外的军营,随后以戏谑的口吻说:
“迎战幕府的一万大军……哈,之前我们最多只和数量以百为单位的敌人交战。”
“而此次的这一战,我们竟一口气和数量以万为单位的大军交战。”
“自这一战后,后世的人们应该都会永远记得吧在日本的宽政年间,曾出过一个连幕府的大军都能击败的剑豪。”
“……你该不会又要问我为什么要冒险迎击幕府的一万大军吧?”绪方缓步走到“绪方”的身边。
“不愧是我呢。你答对了。”“绪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点,“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去打这种一般人连想到不敢去想的战斗呢?”
“这次也是为了保护阿町。”绪方的回应不假思索,“阿町那时就在这座红月要塞里疗伤,需要被悉心照料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她无法动弹……”
绪方的话还未说完,“绪方”便出声将他的话头打断:
“除了为了保护阿町,还有呢?另一个理由是什么?”
绪方顿了顿。
在停顿过后,绪方将头微微底下,沉思着。
而“绪方”这次也耐心十足地将双手往身后一背,面带淡淡笑意地静静等待着绪方的回答。
过去了不知多久,才听见绪方以低沉的嗓音说:
“……也为了帮了我不少忙的红月要塞的大家。”
灿烂的笑容,于“绪方”的脸上浮现。
他接过绪方的话头:
“我们之所以选择迎战1万幕府军,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目前需要在红月要塞内静养上一段时间的阿町。”
“也是为了红月要塞。”
“住在这座要塞的阿依努人们给过我们不少的帮助。”
“帮我们寻找玄正、玄直。”
“在阿町受了重伤,急需治疗时,也是他们为阿町提供了药品,算是变相救下了阿町的命。”
“为了保护阿町,也为了报恩,我们乘上了马,拿起了刀,对幕府的一万大军发动了拼死一击。”
“一直以来,我们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为了朴素的正义感、为了向有恩于自己的恩人报恩,为了其他的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握紧了刀。”
“同时,我们在这一场场恶战中得以胜出,也离不了这些信念对我们的支撑。”
周围的画面再次一转。
绪方往四周望去他与“原绪方”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原剑馆。
“绪方逸势。看完刚才的那一幕幕,你有什么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难看至极?”
一直很爱笑,刚刚一直笑容满面的“绪方”,此时其脸上竟变得无一丝笑意。
他以极肃穆的神情,紧紧地与绪方对视。
“只不过是被丰臣氏的大军追杀,只不过是被‘不死毒’给折磨得痛不欲生而已。”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你刚才竟然就想着‘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是‘不死毒’带给身体的折磨太过强烈,让你连意志力都变得脆弱了吗?”
听着“原绪方”的这句话,绪方下意识地想要辩驳。
而他发现他无从辩驳。
在刚才晕过去之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前,误以为自己马上要死掉的他,的确是想着“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内心深处,的确有着那么几分……庆幸……
“不久前你还信誓旦旦地对一色花说:即使痛苦万分,也不会向死亡低头。结果还没过多久呢,你竟然就在那想着‘死了也好,解脱了’。真是笑死人了!”
“绪方”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严厉。
而绪方则如同正被父母训话的小孩,怔怔地看着仍在慷慨陈词的“绪方”。
“现在仍不知阿町他们的情况如何,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也遭到了丰臣氏的攻击。”
“丰臣氏的人将大坂破坏得面目全非,不知有多少人死于他们的手中。”
“而现在,丰臣氏的大军将我们和一色花团团包围,欲置我们于死地,而一色花也受了我们牵连。”
“一直不肯依我们所言,一个人逃走的的这个傻姑娘,现在正孤零零地打算以一己之力迎战丰臣氏的大军,尽她所能地保护我们。”
“绪方逸势!”
“看看你的左腰间!”
“你的左腰间现在挂着什么?”
“绪方”的音调,猛地拔高了几个调!
“告诉我!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绪方低头朝自己的左腰间看见。
刚才一直空空如也的左腰间,现在多出了一柄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