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不对!
北原同学会笑吗?
他不会笑的吧?他好像和自己说过已经丧失了面部的管理能力了吧,所以他会笑吗?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哪里不对呢?
啊,闻起来好香的鸡汤为什么没有味道呢?
雪之下雪乃呆呆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北原空,直到对方产生疑惑的表情,他开始询问,再次露出关切的神色。
但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恐惧所填满,然后慢慢的,北原空的脸开始扭曲,白色的墙壁开始扭曲,被子衣服天花板,医院的房间开始扭曲,破碎,最后被一片漆黑的深渊所取代。
睁开双眼,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没有了医院的白色床单,没有了护士,没有了窗外嘈杂的练兵声,也没有了北原空。挪动了下身子,腿部依旧隐隐作痛,自己没有得到救治,北原同学没有拯救了自己,自己依旧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煎熬着。
这是第几次了?
是梦,还是幻觉已经不重要了。
雪之下雪乃感觉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一天,还是两天?或者三天?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依旧重复的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没有了白天黑夜也无法在墙壁上划出痕迹来纪录天数,但食物已经被自己吃下好多了,自己已经很克制了,每次都是很饿很饿才吃一点。
但食物总有一天会被吃完吧,下身也早已没有了知觉。
但为什么我感觉刚刚才是第一次吃到食物呢?感觉刚刚清理完障碍物,撕开第一袋饼干……
再次打开手电,光线已经暗淡到看不清身前一米的距离了,灯芯开始闪烁,看起来随时要熄灭的样子,周围很邋遢,全是食物的包装袋和空瓶子,自己明明是很饿很饿才吃一点点的,明明是缺水到了极致才抿一小口水,因为自己是人类啊,食物入口之后是需要消化的,自己不想在这种环境进行人类的生理行为,所以不敢多吃,但是为什么看起来我吃了很多啊。
是啊,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已经做的很优秀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吧?
已经足够了。
就算活下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算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会追上她吗?
她会认可我吗?
应该不会吧,我其实是一个失败者呢,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年复年日复日的给自己洗脑,我自己其实不差……够了吧。
雪之下雪乃摸出了属于她的小手枪,熟练的上膛,再次将枪口抵在太阳穴,已经足够了,就算活下去也不会变的更好吧。
不疼的,子弹会一瞬间摧毁脑组织,没有任何感觉、任何痛苦,会瞬间解脱。
我应该会上天堂的吧?我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的,我甚至没说过脏话,所以肯定会上天堂的,真的会有天堂吗?
雪之下雪乃仰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她听到了重物挪动的声音,她听到了男性沉重的喘息,她感受到了一丝灰层落在她的头顶。
然后,刺眼的光亮与习习的寒风灌了进来。
她看见了光,不同于手电的暗淡光芒,是自然的光。
她用另一只手遮挡住了紧闭的双眼,因为就算已经闭上了双眼那束耀眼的光芒还是无比刺眼,像要将自己的眼球灼伤。
看,又来了,这次是什么呢?我不会再相信了。
她笑了起来,笑的很甜美,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容,因为她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束光说:“抱歉,我来晚了。”
北原空找到了她,她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与灰层,原本漂亮的脸蛋儿也失去了平时的光彩,乌漆嘛黑看着就像战区难民。
她瘦了很多,她原本就很瘦,但看起来身材匀称,只是现在更瘦了。
她死死的将自己的小手枪和一个没电的手电筒抱在胸前,只要自己一伸手,她就会拼命的反抗挣扎,生怕谁抢了她的宝贝。
她有些神情恍惚,直到北原空将她抱起,走出了地下室之后,还在喃喃的问自己,你是谁。
已经过了七天了,自己是在第七天的早上找到了她,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但没死就是好事,因为自己原本是抱着找到她的尸体的目的的,其实没找到还好,如果找到的真的是她的尸体,那谁为她买单?北原空不想去推测那个炸弹到底是谁在作妖,好像谁都有嫌疑,又谁都没嫌疑,但如果自己找到的真的是她的尸体,那么,所有人都要死。
万幸,她还活着,只是断了一条腿。
所以自己不这么急了,因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去推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那个炸弹在自己的房间爆炸,又是谁将那个炸弹放在那里,不管是不是故意或者无意,他都要死,因为雪之下她差点死掉了,因为自己差点死掉了。
雪之下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她帮助了自己,她救过自己的命,还有就是她也许会成为自己的依靠,因为……
她很优秀,真的太优秀了。
北原空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待了一周还没有疯掉,自己听说过感官封闭实验,没有人能够坚持三天,她做到了,坚持了一周,虽然很多时间都是靠自己制造噪音打发时间,大多时候可能在自言自语,但她做到了。
而且她还给自己增加了难度,在有充足食物的前提下她还能保持克制,时刻让自己处于饥饿之中,因为不能吃饱,人类是需要生理排泄的,此时的她明显不具备这种行动能力,如果是一个意志力差的人破罐子破摔,不在乎自身的卫生,那么在那种无法描述的环境中,他会被细菌腐蚀,身体开始糜烂,会被感染,最后死在自己制造的恶臭中。
所以她太优秀了,完全超越了原著的人设,优秀到北原空产生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配得上她的人吗?
北原空找了一块没被冰雪和泥土覆盖的干净的地方,将她轻轻的放在祷告大厅的墙角后又找了一些木材开始生火。
潮湿的木材被汽油强行引燃,浑浊的烟雾缓缓升空,现在没有风,所以并不呛人。两人安静的看着燃烧的木材,看着枭枭的黑烟升上空中,然后水分慢慢蒸发,黑烟慢慢变成了蓝色,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澈,火焰越来越旺盛,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观察着摇曳的火光。
“我死了吗?”
许久之后,她盯着燃烧的火焰轻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不复从前的轻柔空灵。
“雪之下同学,你还活着。”
北原空从碎石瓦砾里找到了佐伊的小锅,装满了白雪之后架在火堆上烧,简单的问答后两人都没有再次说话,北原空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而雪之下雪乃依旧盯着火光在发呆,她没有获救的喜悦,没有哭,也没有笑,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火光发呆。
不久后,锅里的积雪被融化,等到温度合适,北原空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绷带,撕下一块后放入温水中,拧干后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脸。
洁白的绷带被灰层弄脏,北原空再次将绷带放入锅中清洗,再次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污,雪之下也任由北原空在自己脸上擦拭着,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再次开口问道:“这也是幻觉吗?”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雪之下同学,你是真的获救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