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眼前的男人还穿着白大褂,有着小半个医生的身份,而且但凡有医德的医生面前、无论性别一视同仁这是必然的。可她就是没办法把眼前的男子只当做医生来看待。
终归是自己的问题,雪之下夫人恼恨着自己刚刚的放松,规规矩矩地保持着正坐,哪怕川上远依旧脸贴的极近也不再闭上眼,只是努力地将视线移向其他地方。
川上远的姿势倒不是有其他想法,这么长时间就这样度过也实在太无聊了,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弯着腰半蹲,其实他是在保持着高难度的瑜伽姿势,脚下只有一只脚的脚尖在发力支撑着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一边控制着指尖的波纹一边保持着波纹呼吸法的呼吸节奏。
拳不离手,莉莎莉莎允许他沾花惹草,但可不允许他懈怠波纹的修行。
“说起来,川上老师有这么高明的医术为什么只是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保健老师呢?当一个医生不是更好吗?”
雪之下夫人随意找了话题闲聊起来,一方面是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方面也是让自己分心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也想当个医生,不过自己才疏学浅没有什么才能,现在的这个只是仰仗着祖上的余荫罢了。”
“那你有考虑过把这种药商业化推广开来吗?也许川上医生你不在乎钱,不过救治更多的病人不就是医生的初衷吗?”
怎么说也是亲手将雪之下家发展壮大的掌舵人,雪之下夫人早就想到了这种药的商用价值,待到此时才用这种站在道德高处的话语提起。
川上远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夫人您说错了一点,其实我可在乎钱了,我巴不得自己能成为一个肮脏的资本家。
不过这种药药效只占百分之四十,另外百分之六十都是我的手上功夫,根本没法推广开的,这种手法是我家的不传之秘。而且虽说我祖上是宅心仁厚的医生,但毕竟这种药只是对不严重的外伤恢复的比较快而已,实际上也救不了什么人,推广开来也没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是我祖上的医学观念是道法自然,认为这种小伤就应该要让人体自然恢复,如此的药物和手法就算没什么副作用也得算作是歪门邪道,于是便定了规矩禁止外传。
所以虽然我也很遗憾,但这桩生意恐怕……啊,对了,还得麻烦雪之下夫人,这件事情请务必为我保密。”
雪之下夫人点了点头,她倒不认为事实真如川上远所说,只以为他是真的不喜欢和资本家打交道。让孩子们知道了没什么,让她们这些“肮脏的大人”知道了就会很麻烦。
“请放心,不管是秘书还是司机都是雪之下家的心腹,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消息不会因为我而被外人知道。”
雪之下家毕竟是政治家族,对商业倒没有那么的看重,况且她可干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如此那就多谢了。”
屋子里重又归于寂寥。
好一会儿,雪之下夫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不适。
川上远的椅子也是他自己另买的,坐垫和靠背都很是柔软,靠在上面当然舒服,但坐在柔软的地方保持正坐实在是一种折磨,更何况还得一动不动。
本来以雪之下夫人从小的锻炼,这点辛苦也没什么,只是一手操持着偌大的雪之下家终归很是辛苦,她的肩颈有那么一点积劳成疾没法治愈的毛病,之前碰撞时颈骨就隐隐作痛,这会儿的姿势更是疼的有些厉害。
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川上远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您这会儿好像不是很放松啊,浑身绷得这么紧不利于治疗的进行,要不还是像刚刚那样躺着吧,血液流畅治疗效果也更好。”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医生面前保持平常心的,更何况是这样注重礼节的贵妇人,川上远也不点破,只是巧妙地给了她一个台阶。
雪之下夫人本想拒绝,可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完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川上远的说辞。
迟疑了半晌,最终雪之下夫人还是倚靠在了椅背上。
舒适的感觉再次蔓延在身体中,连颈部的疼痛都缓解了一些。
躺靠下之后,后悔和自责却再次涌上心头,她从不是贪恋享受的人,忍耐于她而言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状态,但今天却两次对自己放纵,第一次情有可原,这一次她可是清醒着。
可思来想去,哪怕如此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毕竟医者父母心,自己的行为也没什么逾规越矩的地方,如此在意反而奇怪得很。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种事情呢?
川上远的面容依旧离得很近,安谧的眼神中只有专注。
雪之下夫人又有些想闭上眼睛。
第十章 调查
雪之下夫人心事重重,但川上远可不知道她纷繁的思绪,只觉得有些无聊。
“夫人,看您的样子是颈椎和肩关节有些不太舒服么?”
颈肩综合征多发于中老年人,女性的发病率比男性高很多。
“是有一些……一两年前就有了这个毛病。”
“您还这么年轻就有这个问题,那应该是积劳成疾吧?像您这样的事业型女性还真是辛苦,虽然很值得尊敬,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不要过于劳累。”
“说到底只是一些发号施令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夸张,川上老师谬赞了。”
“不过肩颈的问题可是相当难以治愈的顽疾,您应该也很困扰的吧?”
雪之下夫人点了点头,这种主要靠休养、没太多根治办法的疾病最是麻烦,发作之时的疼痛很折磨人。
“那要不要让我来试试?我的药和手法对这个病的效果也很好的。”
之前他的确提到了他的药也可以治疗肩颈疼痛。
“……嗯。”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只是为了治病罢了,非得这么在意反而才是讳疾忌医心里有鬼。雪之下夫人努力地说服自己保持平常心。
“好,那您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就可以。”
川上远起身拿过药瓶、稍稍在掌心上涂抹了一些,然后伸手穿过了雪之下夫人的发髻,温柔地贴在她的脖颈上,缓缓的抚揉起来。
“……啊、嗯……”
甫一接触、酥痒的感觉便从颈骨传向了脊髓,进而流淌向了浑身各处,敏1感的颈部比之脸颊的感受要直接的多,四肢百骸仿佛都因此绵软起来。
突然的刺激让雪之下夫人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类似呻1吟的喘1息,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都有些暧昧。她稍稍有些脸红,瞥了一眼川上远,这个男人依旧和开始时一样静心凝神。
以她这样的身份、被异性1触碰脖颈同样是逾越和不洁的行为。
但雪之下夫人终归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最开始的不适应更多的只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礼教束缚,真发生了这样的接触她反倒冷静了下来。
妇产科里还有那么多男性的医生,治病救人还非得在意授受不亲、男女之别那才是思想肮脏。
轻吸了两口气,雪之下夫人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按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杂念,闭上双眼开始享受起川上远的按摩。
……
“雪之下夫人,已经差不多了。”
睡意朦胧的女子被川上远唤醒,她努力地抑制住想要伸个懒腰的欲望,接过了川上远递来的开着前置摄像头的手机。
肿胀已经几乎消散于无,伤口也只剩下了极浅的划痕,稍微补一点妆就能完美地盖住。
“十分感谢,川上老师的帮助我会铭记于心。”雪之下夫人很是郑重地鞠躬道谢。
“不客气,小事一桩……颈部感觉怎么样?”
“现在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真是触手生春的技艺。”
严厉如雪之下夫人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过往严重之时她甚至需要使用止痛药,自从患上了这种病症以来她还从未如此轻松过。
只可惜肩膀依旧残存着隐隐约约的酸痛,但总不能解开衣服直接让川上远给自己揉肩。
雪之下夫人皱着眉头微微活动了一下肩周,川上远看的真切,她不提自己也不好主动说起,不然显得好像另有图谋一样。
“但是肩颈综合征这种痼疾主要还是要好好休养调理,我的手法也只是暂时缓解罢了,没法根治……如果雪之下夫人觉得体验不错的话、以后还可以再联系我。”
川上远面色镇定。
“不过下次开始要收费了啊,而且不便宜。”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如果不是没有本金,他都想去开一家波纹气功按摩店。
不过这样应该会被莉莎莉莎当场打死的吧……
“那当然还是从此不再发作更好一些。”
雪之下夫人露出了笑意,她也破天荒地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川上远倒是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爱钱,但这样子意外地完全不会让人讨厌。
虽然早晨出现了这样的波折,但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后续的会议和与那位重要客人的会晤都出乎意料地极为顺利,成功地解决了她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
傍晚、回到家中的雪之下夫人安心地舒了口气,本来今日高强度的日程安排应该极为疲惫才对,也许是托了川上远的福,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身体比往日要轻快许多。
“咦?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大女儿雪之下阳乃也回到了家,第一眼就发现最近一直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母亲脸上露出了很是轻松的表情。
“嗯,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幸好最后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雪之下夫人安然地说道,她简单地说了一下早晨发生的事情,恰好阳乃也是从总武高毕业,这件事还能拜托她。
“你来帮我调查一下这位川上老师的来历吧,包括他的性格、为人处世的习惯、风评之类的。”
“你是还在考虑他的药方的问题么?”
“嗯,对,如果能够将这个申请专利、变成一门生意当然是意外之喜……不过务必不要将这些信息泄露出去,你也不要私自接触他免得给他压力,毕竟受了他的恩惠,不能做出恩将仇报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阳乃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没再多想。
至于雪之下夫人,她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投资川上远的药方的想法,让大女儿帮自己调查也只是临时起意。
假如日后需要经常请他来帮自己治疗,或者直接聘用他当自己的家庭医生,那在这之前肯定要先调查一下他的底细。
雪之下夫人这样想着,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的打算。
除了开学第一天的波澜,后续的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朴实平静,这些时日的川上远和之前的他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在每天的必做事项中多了一个波纹的锻炼。
至少这一两周他还没感受到日常生活受到了什么影响。
中午,川上远又推开了吸烟室的门。
瀛洲省对于吸烟的管理又严格又宽松,公共场合抽烟是完全不被允许的,但他们却在很多地方都设置了吸烟室,甚至包括新干线上和学校里。
高中里按理来说应该全面禁烟,老师被发现违规吸烟甚至有可能会被辞退,但这儿依旧有一个可以合规抽烟的地方,就是办公楼的吸烟室。
此刻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川上远的老相识,教国语的平冢静老师。
第十一章 贪杯
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川上远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着三听可口可乐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他也不与平冢静搭话,只是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所谓的老相识其实两个人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最多的联系就是在这个吸烟室中碰面,平冢静来吸烟,他则坐在这里喝着可口可乐,他们之间也就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寒暄。
川上远和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关系不算好,他本来就是空降来的,其他老师虽然不了解他的来历,但从他那不正常的入校任职方式也知道他是走后门的关系户,正好又是保健老师这种最适合吃空饷的职位。
刚来时因为不熟悉一些流程和规矩他还闹出过笑话,加之他有很多并不符合约定俗成的习惯的做事方式,以及对待学生们的态度也和其他老师很不一样,所以不少老师都不喜欢他。
川上远无所谓,他随心所欲惯了,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好在和保健室的另一位老师与谢野晶子小姐的关系还不错,与谢野晶子为人虽然很是冷淡,但对川上远倒是没有偏见一视同仁,甚至有那么一点照拂的意味。
所以他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伴手礼其实除了与谢野就没送出去几份。
想到这个,川上远突然想起了对面的平冢静,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这位女教师同样也是个很不错的人,至少每次看他的目光都没有什么负面的意味。
“抱歉,我有点事,还请平冢老师稍等一下,”
川上远放下了手中的可乐罐,和平冢静打了个招呼便起身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