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声 第392节

经济日报是中央媒体,虽然是全国发行,但当天却到不了下面的县城,等县里看到报纸,已经是报道见报后的第四天了。

而在见报的当天,以易建廉在国内学术界的巨大影响力,他这篇署名文章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但中央和燕京各大媒体纷纷开始“讨论”这件事,一时间批评之声不绝于耳,还引起了中央某部委主要领导的关注。

很多学者对归宁县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还有媒体把冷梅戏称为“卖名书记”,极尽嘲讽之能事。

一个电话从燕京打到东山省里来,而紧接着,省委办公厅又向房山市委市政府传达了省里领导的批示:立即停止,立即纠正,退还企业的钱款,恢复原有地名。

张鹏远不敢怠慢,马上就给冷梅打了电话过来,在电话里张鹏远虽然没有太过“尖刻”,但那隐隐流露出的不满意味就足以让心高气傲的冷梅受不了了。

电话接到最后,冷梅心里即感非常突然又觉愤怒和惶然不安,竟然忍不住在电话里抽泣起来。张鹏远叹息了一声,安慰了她两句,嘱咐她赶紧“就地整改”之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想起有些媒体竟然将自己称为“卖名书记”,冷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悲从中来又羞又怒,伏在桌上肩头抽动泪如雨下,如果不是在办公室,她肯定会放声痛哭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咚咚咚!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冷梅立即坐直了身子,掏出手帕来匆匆擦干了眼泪,撇过头去,缓缓道,“进来!”

在眼帘中映入安在涛那张淡定英挺的面孔时,冷梅猛然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给“阴”了!一个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怎么会突然间关注起一个小县城里的事情,再加上之后的媒体跟进炒作,这肯定是安在涛暗中的推波助澜!

她猛然转过涨红的脸来,直勾勾地盯着安在涛,眼眶边上还隐隐挂着两颗晶莹的泪花儿。

“是你!一定是你!”冷梅一把抓过桌上的那份经济日报,一股脑子就奋力扔了过来,报纸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

呃。安在涛急急往后闪避了一下。

第326章 征服(八)不一般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冷梅脸上冷艳之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几近扭曲的涨红,高高的鼻梁上,两条细长的柳眉儿紧紧地皱着,眼圈涨红,高耸的小胸脯儿不住地起伏着。

她几步就从宽大的办公桌背后走了出来,抿着红唇上前来一把就扯住了安在涛的胳膊,仰脸压低声音嘶嘶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冷梅这般极低的等同于歇斯底里的诘问,又像极了一个失恋的女子在当面反问抛弃了她、欺骗了她、伤害了她的负心人。

呃。安在涛微觉有些尴尬。

以这种“阴狠”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不太光明了。但官场纷争向来就是你死我活,“非此即彼”,哪里还能讲什么仁义道德。

更重要的是,在安在涛的潜意识里,冷梅是他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需要被男人呵护的女人。对于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如果他有这种心思,那么,他接下来的仕途之路就将会是遍地危机,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给干掉了。

哪怕是冷梅,如果发现了他的这种“弱点”,也必然会毫不留情地刺他一刀。这一点,安在涛确信无疑。

不过,冷梅看上去挺愤怒,很伤心,这让安在涛感觉有些别扭。他隐隐觉得,与戴着假面具的冷梅相比,现在的冷梅似乎才更真实一些。但是安在涛也绝不会因为她的这种所谓的“楚楚可怜”的姿态,就会软了心肠。

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就必须要架空冷梅,而要架空冷梅,就唯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最大限度打压她的威信。而冷梅,其实也没有选择。她要完全掌控归宁的权力,安在涛就是横亘在她面前的巨大障碍和绊脚石。为了权力,她只能毫不犹豫地搬掉这块大石头。如果搬不走,就直接炸掉。

按理,既然她置身于官场之上,自当该有这种狠狠打压别人或者被别人狠狠打压的心理准备。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还做什么官从什么政,赶紧该行去当光荣伟大的人民教师吧。那是一个高尚和令人尊敬的职业,可以做到表里如一,可以做到真诚待人绝不虚伪。

但,官场不能,却是万万不能。

官场之上不讲感情,只讲利益。菩萨心肠不能进衙门,只适合进寺院。“这一点,冷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安在涛心里暗叹一声,身子悄然往后一退,而胳膊则轻轻用力,准备挣脱了冷梅的拉扯。

或者是他用力稍大,也或者是冷梅此刻头晕目眩六神无主的缘故,随着他轻轻地用力一甩,冷梅竟然头重脚轻地晃荡着修长娇柔的身子向他的怀里倒去。

一具丰腴却有弹性、温润中带着冰凉、黯然而又神伤的娇躯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安在涛下意识地就探手圈住了她。触手处,纤腰柔软,软玉温香抱满怀,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有了瞬间的凝滞和僵硬。

虽然是隆冬时节,大家穿得都比较厚实,但安在涛还是感觉到了怀里这女子富有弹性而挺拔的胸前丰盈的某种异样的触动。那种若即若离似迎还拒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勾起了安在涛那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

心里暗道惭愧。安在涛赶紧一把将冷梅推开,用手用力撑住她的肩膀,低低道,“冷书记,你先回去坐下休息一下,你情绪太激动!”

冷梅没有回话,眼神如水如雾霭一般迷离摇曳着。

片刻的亲近让她有了瞬间的、心旷神驰的恍惚。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跟一个男人如此地亲近过,这般投怀送抱让一个男人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对于冷梅来说不亚于一种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

她心头浮起一抹异样,她清晰地感觉到,一向强烈排斥男人的自己,对于面前这个男人竟然没有丝毫的抗拒和排斥,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神。而不但没有排斥和抗拒,反而还有某种心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陡然悸动起来,以至于这种莫名的悸动很快就充斥全身,方才的愤怒和惶然不安已经因此而烟消云散了。

她身子还是有些晃荡,感觉四肢无力。安在涛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就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

冷梅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安在涛,神色变幻着。

她终于还是确定了下来,自己当真是头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了。这么久了,不管她承认还是不承认、接受还是不接受,她都无形中被他的才华所吸引,被他的手段所征服,甚至还为他的无耻和虚伪所感同身受……一念及此,她的呼吸突然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渐趋心平气和,对于安在涛的某种怨愤也随之被驱逐了去。

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加的不甘心,越加的具有羞辱感。她不能接受,自己会败在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手里。败给男人她只是接受不了,但败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就是她无法忍受的事情了。不能不说,冷梅的这种心态,与大多数女人的心态截然不同。要是普通的女人,此刻早就被心动和情动所征服了。

冷梅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所以她尽管有洁癖、有“怪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官场;她同时还是一个女权意识分外强烈的女人,为了宣泄她的女权情绪,她就越加渴望着掌握更大的权力,向男权社会发起冲击。只有手中有了权力,她才能让越来越多的男人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就像是一匹脱缰的刚猛而不易控制的野马,这样一个女人只有更加强势的男人才能获得她的尊重和正视。如果安在涛在她的面前唯唯诺诺,或者不足以展现出打垮她、绝对压倒她的能力和实力,她根本不会正眼看安在涛一眼。

但反过来说,安在涛表现得越强势,她的斗志就越加的旺盛。那一种叫愈挫愈勇的品质,在她的身上表现格外明显。

“我不能输,也绝不会输!”

冷梅紧紧地盯着安在涛,此时此刻,在她的心头,想的是如何跟安在涛继续较量争斗下去,如何挽回败局颓势,如何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如何能让这个男人彻底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不能不说,这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严格说起来,冷梅这种类型的女人终归不是寻常的女人,心胸非常的开阔,可以说是心很“大”,承受能力、变通能力都远远超过了普通女子。一旦想通了一些个“事情”,她就会再无任何犹豫徘徊立刻拿定主意,颇有几分果决的男儿气概。而心情和心态,也由此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冷梅挺了挺胸脯,脸上的神色淡定下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安在涛,事到如今,我不能不佩服你的手段。你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透了,你很有手腕!在这件事情上,我又输给了你。好吧,你终于还是达到目的了,打击了我这个县委书记的威信,让安大县长的权威遍及全县,你做到了,你很厉害!从今往后,全县干部群众都只知安县长,不知冷书记了,很好!”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我终究不是孙谷,你也别把我当孙谷。”冷梅竟然心平气和地微笑了起来,眉眼间的一丝傲然勃然而发,“我是冷梅,我相信,终归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的脚下!安在涛,山高水远,咱们来日方长。”

安在涛嘴角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冷梅的表现,让他着实有些意外。从她的眼神里,安在涛非但没有看到消沉和被羞辱后的乏力茫然,反而察觉到了无尽的斗志和火热的激情,这让他暗暗皱了皱眉。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安在涛默默地想着,心头又多了几分警惕。从一开始,安在涛就觉得冷梅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这种第一印象,随着他的步步紧逼而冷梅步步溃败而渐渐淡去,而这一刻,这种感觉又陡然间回返于心底,那根心弦立即被绷得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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