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变的吧,尤其是在这官场之上。
安在涛走着走着,就默默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他抬头来望着沉沉的夜幕上那已经浮现起的漫天繁星,心头也说不出是一个什么滋味来。
面对欲望的躁动,他终归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或者说,经过了前一世的欲望空白之后,他这一生的欲望竟然无形中变得这么浓烈。
重生之后,有了再一次拥有初恋爱人晓雪的机会,他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可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前世,因为晓雪的突然自杀他心怀深深的歉疚,从而一直到临死,也没有再与其他的女人发生过感情上肉体上的交集。但物是人非之后,前世今生的记忆轮回,经过了这两三年的时间,他才渐渐发现,他终归不是一个“圣人”,他心底里潜藏的野心和欲望一点也不比其他的男人少,甚至犹有过之。
面对刘彦和孟菊这样人间罕有的绝色佳丽,面对她们的如海深情……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拥有了占有的心思,尽管他一直到现在才发觉。
“晓雪,对不起。但是我不会放弃你的,除非我死。我割舍不了你,同样也割舍不了孟菊和小彦……这一生,我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你,补偿你们,爱护你们……直到永远。”
安在涛仰望着浩渺的星空,他站在路边,整个人都融入到了沉沉的夜幕之中,再也找寻不到任何的踪迹,或许只能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夜空中熠熠闪光吧。
对于孙晓玲或者其他的女人,安在涛自问欲望的成分居多,顶多只有几分怜惜但感情的成分很淡很淡。而这一点,其实他和孙晓玲心里都心照不宣。
但对于孟菊和刘彦,他确确实实是了解和洞悉了自己的内心:在晓雪之后,他先后又爱上了她们,尽管这很荒唐!
无耻、自私、花心……这些个曾经令安在涛无地自容地字眼,这些个曾经一次次将他推上道德伦理十字架上的沉重负累,依次在心中再一次闪烁了起来。但与一开始的负罪不安相比,他如今又多了几分坚定!
事已至此,他只能大步地走下去,变得更强大,才能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女人,才能不至于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毁灭中灰飞烟灭。
这是他的野心,在感情上的野心。
置身于官场之上,面对外界,他或者只能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根本就需要什么伪装,也伪装不了。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随着他官场生涯的继续,随着手里权力的拔高,他将要面对的诱惑会更大更多。
他本不是君子,不当君子,也没有必要当伪君子。官场如此,人性如此,他自然也是如此。
一边往回走,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孟菊的电话。
……
……
“小涛,都是我不好……”孟菊幽幽道,“你别管这些了,我来处理就好。我会跟我舅舅说的,你不要担心什么。怎么,小涛,你是不是后悔了?”
听见电话那头的安在涛默然无语,孟菊突然心头惶然起来。她生怕安在涛会说出那句让她绝望的话来,赶紧匆忙就挂掉了电话。
但旋即,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安在涛发来的短信,只有八个字:风雨相守,不离不弃!
第304章 一锤定音(上)
陈近南心烦意乱地离开了归宁,路上他意外地接到了安在涛的电话。安在涛在电话里,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打消了陈近南要找滨海的夏天农谈一谈的心思。
陈近南长叹一声,心道算求,不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纵然自己因为这个而受了“牵连”——就当自己偿还欠这个孩子的孽债吧。他将车停在楼下,慢慢就上了楼。
他的夫人欧阳丹正跪在阳台上一个角落里,面向一座被香火供养着的美轮美奂的观世音像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叨念着些什么。自打陈锐得病经过安在涛捐献骨髓手术痊愈以后,欧阳丹就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还信起了佛。
她已经办理了内退手续,专心相夫教子。陈锐前一段时间出国留学,她留在家里除了照顾陈近南的饮食起居之外,就是烧香礼佛。而有的时候,也跟一些相熟的居士去省里的一些大禅林去听经。
陈近南虽然不信佛,但对于欧阳丹的变化他还是颇为欢喜的。信仰能让一个人变得恬淡平和,信佛以后的欧阳丹再也不会带给他任何的压力。一段时间过去,陈近南也就渐渐适应了欧阳丹的转变。
陈近南站在阳台门口,深深地望着欧阳丹。欧阳丹缓缓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回来了,老陈,你吃了饭没有?哦,对了,你今晚不是出席省里给赵老举行的晚宴去了吗?”
“我没去。”陈近南长出了口气,有心想要跟欧阳丹说说自己的心事,但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自己的这位夫人,万一她将此事“借题发挥”,会毁了小涛这个孩子。
欧阳丹哦了一声,也没继续问下去。
不过,她在起身走过陈近南身边的时候,突然低低道,“老陈,我有个事儿还忘了告诉你。我以前在京里的时候,发现小涛这个孩子似乎跟赵老的外甥女孟菊有些关系,似乎,似乎关系还不浅……以前这孟菊是燕大的教授,现在却成了安夏公司的总裁——以前听小锐说过,孟菊在小涛上学的时候就对他很不错,我觉得你可以找找小涛……”
但欧阳丹接着又叹了口气,“其实,老陈我不希望你继续往下走了,你已经是副部级了,权力这个东西何时是个尽头?当了正部级,你又想更上一层……权力就是毒品,上了瘾就不得了。我倒是希望我们全家人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欧阳丹眼神清澈地望着陈近南,“我们都上了年纪了。我觉得,你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小锐和小涛这两个孩子身上,他们才是我们的希望。小锐在国外,今后我是坚决不会让他涉足官场了,官场的是是非非实在是能让人发疯!至于小涛,他已经走上了这条道,看他现在的架势,将来的发展应该不会低于你……好好地看着他吧,他毕竟年轻,替他清理一些障碍,让他脚踏实地地走上来——我相信,将来他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陈近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现在真的对小涛……”
“呵呵,老陈,我现在什么都看得开了。我该咋办?跟你大吵大闹,还是离婚?我不愿意这样,我们风风雨雨几十年,没有感情也生出感情来了——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现在的幸福平安更重要!只要你能身体健康,只要小锐能平平安安,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欧阳丹慢慢向客厅走去,“况且,小涛这孩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他肯舍弃前嫌救小锐,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对不住这个孩子,尤其是你!”
欧阳丹又叹了口气,声音变得飘渺起来,“老陈,看你这架势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下一碗青椒肉丝面吧?”
……
……
陈近南两口子说话的时候,安在涛在县城里一家小饭馆里请开发区办公室的十几个人吃饭。马晓燕带着众人加班忙完工作之后,已经挺晚了,见大伙都没吃饭,安在涛就带着她们赶去县城,随便找了家饭馆,要了一些菜,吃吃喝喝热闹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在这期间,马晓燕明显感觉安在涛的精神状态有些低沉,酒喝的也凶,似是有着什么心事。她有心想要“关心”一下,但又怕遭遇“闭门羹”,就只得作罢。
最后,见安在涛有几分醉意,马晓燕就替他开车,一路将他送回了家。
……
第二天一早。
赵老在省委书记肖作年和省长程元刚以及部分省领导的陪同下,开始向归宁进发。
省公安厅派出的越野警车呼啸开道,武警总队也出动了好几辆警车跟随其后,数十辆车组成的长长车队一路离开天南,向归宁县飞驰而去。
房山市的头头脑脑们已经等候在了高速路口处。等省里来的车队下了高速拐上省道,房山市的十几辆车又跟了上去,车队就变得更加“臃肿”。
开道的警车警笛大作呼啸前行,骑摩托车的交警和武装特警来回引路疏导交通,在赶到房山之后,车队前进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坐在车里的赵老,见身边的孟菊还是撅着嘴,有些赌气地扭头看着窗外,理也不理他,不由苦笑道,“丫头,舅舅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哟?咋,你这还不依不饶了?”
孟菊慢慢回过头来,涨红着脸低低道,“舅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你再这样逼他,会让他离开我的……舅舅,我希望这是最后一回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我又不是小孩子,该怎么做心里清楚!”
赵老修长而浓黑的眉头挑了一挑,黯然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以后舅舅就不管了……不过,我谅他也不敢欺负你!”
孟菊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她眼中的刚毅和刚烈光芒闪烁着,其间还混杂着一种浓烈的柔情。赵老看了,心下一叹,再也不多言。
赵老将头瞥向车外,不由皱了皱眉,向李大年吩咐道,“大年,告诉肖作年,让那些警车都退下,关了警笛,别搞得兴师动众地惊扰了群众!这么来回折腾,像什么话?嗯?……”
李大年赶紧应下,给拨通了肖作年的手机。
“肖书记,我是李大年。首长的意思是,让警车都回去吧,别影响了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加快速度,不去县里直接赶紧赶往资河开发区——另外,首长说了,除了省里和市里的主要领导之外,其他领导同志还是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