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涛其实不太擅长这种事。但此时也沒办法。更何况金焰还要派人來呢。于是就想连夜赶到龙溪去。结果被费柴看破说:“龙溪那站当初建立的时候规格比一般的站点高。我看这几年也维护的不咋地。你就算去了。一晚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涛尴尬地笑着。但还是走了。
赵涛连夜奔波的來到龙溪县。径直又來到渡假村。远远看去也是一片破败景象。心里就凉了大半截。又往探针站去。见探针站已经被拆了大半。走近了一看。已经变成了一个取水房。上前敲门叫醒儿了值班的。问探针站的值班员去哪里了。却听那人说:“你找李疯子啊。那个戆头。这个探针站早就废了。可他还天天來看一趟。那本子记录数据。然后自己贴钱寄出去。年底还写总结……唉……要不是怕出人命。我们早就把他这些烂设备扔出去了。对了。你哪儿的啊。要吃饭渡假什么的。我们带你去大堂那边。”
赵涛说:“我是南泉地监局的。下來视察站点。”
值班的一听。又见赵涛气度不凡。忙说:“哎呀。我们都以为你们的这个站已经废了呢。其实我们这儿以前就是个抽水站……”
赵涛说:“我不会为难你们这些打工的。带我去见你们老板。还有。通知站点值班员。等天亮了要他汇报工作。”
原本此时天还沒亮。这值班的哪敢儿去找那个坏脾气的老板呢。只是赵涛这个人很有些官威。虽然沒说自己是什么衔儿。但估摸这也是个领导。于是赶紧带赵涛到度假村大堂坐了。他的等级又低。层层上报叫老板。可直到金焰派來的人到了。这老板还沒露面。不过金焰不光派來了人。还通过市里协调给县里打了电话。所以人还沒到。电话就已经到了。金焰的人一进大门。度假村的老板也慌张张的赶了过來。
度假村的老板姓程。是本地人。才从南方回來。估计是挣了点儿钱。所以就重新修整了这个渡假村。也才勉强开业。范围不及原來规模的三分之一。其实就是一片荒地上孤零零的竖了一座酒店。
程老板据说以前也是公务员。中途生了变故才下海经商的。因此对官衔级别什么的特别敏感。虽说一开始就有人汇报说有地监局的干部过來视察。但他沒在意。因为地监局现在级别虽高。但里面也有小科员儿。而且听说是单人独车來的。能有多大的官衔儿。再加上他这个人对地监局一向沒啥好印象。所以也沒在意。直到县里的电话到了。这才慌了神儿。匆忙忙的下來迎接。
和赵涛等人见了面。程老板连连握手道歉。并且首先就声明:那个探针站从他來就已经那样了。取水站也是早年就建好的。他只是重新翻修了一下罢了。至于探针站。因为毕竟渡假村和地监沒啥关系。而且只有个半疯的家伙在那儿值班。也就沒当回事。
赵涛听出这家伙是个老油条。就笑着说:“其实今天的主宾也不是我啊。”说着就把此行的人员和目的大致说了一下。但只说了应该说的。毕竟程老板只是个生意人。不需要他知道的事情沒有必要知道。
程老板听到‘费局’两个字时。眉毛跳了一下。后來又听说费局也是从南泉出去的。就笑着问:“不知道费局是不是全名叫费柴啊。”
赵涛笑道:“怎么。你认识他。”
程老板笑道:“何止认识。简直熟的很呢。赵局长您放心。这别的忙我帮不上。这吃饭住宿的只管包在我身上。让你们比在家里过的还舒服。”暗地里却想:“难道这厮是我的克星。我日子才又缓过來点儿。偏偏又遇着他。”
说着话。天就渐渐的亮了。程老板又安排早饭和房间。让赵涛等人吃了饭休息。赵涛却说:“饭是要吃的。只是休息可不敢。我紧赶慢赶的就是要赶在费局前头打好前站。我看这样吧。等吃过了早饭。麻烦你还是帮我把探针站的值班员。那个你们叫李疯子的人找來。我想和他谈谈。”
程老板说:“你说的是李平吧。其实他算不得疯。就是有点钻牛角尖儿。人平时挺正常的。我见他死守着探针站。也沒啥收入。就让他在后厨帮忙呢。等会吃过了饭我就让他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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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坚守的报偿
费柴见到李平的时候,李平的状态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他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换了新的工装,但仍摆脱不了他骨子里的那副颓废的样子,只有在被夸奖他数年如一日的在探针站坚守之时,他那浑浊昏暗的眼神,才会骤然的一亮,但转瞬即逝。
记得当初认识李平的时候,李平还不满二十,但现在看上足足像个三十五六的人,并且消瘦、憔悴,不用问猜也猜得出这些年他过的很糟糕。
不过费柴却沒问一般人都会问的问題:诸如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坚持的呀,你为什么要一直死守着这里啊。他只是像一般的领导下來一样,只问工作上的事,但也得知了很多信息,比如李平依旧坚持每周向距离寄送每周分析报告,这些年还给费柴和蔡梦琳多次写信汇报情况等等。
等该问的都问完了,李平终于熬不住,说:“费处长,这个站到底还要不要你给个话,好歹我也得谋生活呀。其实今天见了你们,我就算是交了任务,回头我就走了。”
费柴叹了一口气说:“你是得走了,但也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了。”
赵涛一直在旁边,马上说:“我已经打电话和金局联系过了,马上就叫财会上给李平同志结清这些年的值班津贴,并且要准备一笔奖金。”
费柴点头说:“嗯,应该啊,不过李平同志,我还想问你一件私事,记得当初你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现在……”
李平苦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
费柴忙说:“嗯嗯,知道,现在还能找到她吗?”
李平说:“我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我不好意思找人家,她现在虽说过的不太好,却比跟我的时候强太多了。”
费柴又问:“那你离开这里后打算哪里呢?”
李平说:“还能哪里,打工呗,在哪里不是打工啊。”
费柴又一笑,赵涛也笑着说:“费局这是想挖角吧,说实话,我们工作上有疏忽,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你说‘我们舍不得’”
费柴心中暗道:赵涛这人果然精明。于是笑道:“其实也不算是你们工作上的疏忽啦,应该算是我在的时候的遗留问題。”然后又对李平说:“小李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想问啊,有兴趣继续从事这一行吗?”
李平马上摆手说:“算了算了,我早就伤心了,我之所以一直守在这儿,就是想看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还管不管了。”
费柴笑着扭脸对赵涛说:“我觉得脸上发烧呢。”
李平点头说:“我也是。”
费柴又对李平说:“小李啊,我只是个建议啊,我记得你是高中毕业的,在打工者里头学历不低。我就是个建议,我现在在凤城地区地监局工作,手下很缺人,不知道你能不能过來帮我?”
李平说:“还守探针站?算了算了,伤心了。”
费柴笑道:“你别急啊,这次不让你守站,我要聘用你做事业干部,现在局机关里干一段时间。如果你兴趣的话,咱们省厅的培训中心对外建立地质进修学院,我也可以推荐你书,学费由局里承担,还有几本工资,你看怎么样?”
李平愣了。其实他坚持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到了头,虽然也打定了主意交接工作后立刻远走高飞,也想过要管地监局狠狠的要一笔酬劳,作为这么多年辛苦的回报,但是费柴给他的却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到让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赵涛见费柴出手如此大方,心中也是一凛,但仔细一想这些其实一点也不多啊,毕竟是几年的青春坚守,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呢。不够费柴这么一來,弄的南泉局反而有些被动了,但是作为副局长有些事他实在不方便直接做主,还是先和金焰通个消息,等她赶到后再做定夺吧。
其实在费柴巡游这段时间里,金焰也沒闲着,毕竟当初建站的时候她也是参与了的,情况十分的熟悉。原本只想保住附近几个站的正常运行,应付一下上级和领导检查就可以了,其余的站和新建站点原打算等办公楼修好之后再做的,毕竟那不是一日之功。谁知费柴一篇论文,引來一群老外,让事情立刻就变的火烧眉毛了。
不过金焰虽说沒有做好旧站维护和新站创建,但也做了不少事,首先就是又建立了两个分局,解决了局里老人新人的职级待遇问題,颇受大家拥带,另外就是制定了完整的规划和软件资料,如若只是在办公室会议室里说一说,看一看,即便的是费柴,也未必强的过她,只可惜,若要看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能舀出來的东西确实不多。
费柴四下巡游,若是别人会以为这是费柴借着这股子东风给南泉局难看,但是金焰是了解费柴的,知道他觉得这等浅薄的人,而且反过來想,如此一來倒也给了南泉局一个契机,让南泉局的业务工作更上一层楼。说实在的,上行下效,金焰为了让局里的工作在短时间内得到上级的认可,表面工作是做了不少的,可这也养成了他的手下也用这些手段还糊弄她的习惯。她一直想有个改变,但苦于无从下手,而这个机会,却由费柴给他送來了。反正不管怎么搞,要骂人骂费柴,而搞好的工作,确实扎扎实实的要落到南泉局啊。
于是在得知费柴四处巡游的同时,金焰立刻组织人手,一方面紧急培训探针值班员,另一方面组织技术人员和施工人员对各探针站进行维护翻新,同时下文件到各分局,对地防工作要立刻‘动’起來,不能让规划只停留在纸面上。与此同时要求追加各类款项和实施的报告也如同雪片一样的发往省厅甚至部里。
除了这些,金焰知道费柴这次一行只打算看一下探针站,一路不想被打扰,所以也未曾和沿途各地打招呼,知道到了龙溪,此行已经达到了尾声,这才让赵涛安排当地各部门做个招待,而她自己,也在安排完相关事情后,把局里的工作交给另一个副手,这才出发龙溪。
其实费柴此行就想一颗火种,所到之处地防工作随之轰轰烈烈的都搞了起來,甚至他还沒到的地方也接到了信儿,也做了些准备工作,只是这个工作目前还只是行业性的,对地方政府的冲击不大,也只是作为诸多工作的其中一项在做罢了。不过省府的协同文件已经下來了,南泉地区各县市很快也要动起來了。
金焰到达龙溪县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正好赶上午饭,龙溪县政府的领导也在,准备盛情款待她和费柴一行人。程老板是非常想把这笔生意留下的,但是一个县领导说:“你这儿啊,不求行。”于是就换到县城里吃饭,但是程老板也跟上了,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既然留不下生意,那就当请客拉关系了,做个钱包也未必是坏事。而且他其实和费柴的关系也匪浅。
其实费柴见他沒多久也认出他來了,他不就是原双河镇的派出所所长程建勇嘛,当年和时任双河镇镇长镇长孙安山沆瀣一气,发地震财并且横行乡里,还给老尤施美人计,还好他们是在万涛的地盘里做的,小恶人遇到了大恶人,焉能不吃亏?后來被费柴狠狠收拾了一顿,公职也丢了,前些年不知道了哪里,最近却又回來承包了这个频临倒闭的渡假村。
费柴不想主动搭理他,他却总是主动贴上來,甚至还舀以前的事情说事,并说感谢费柴。费柴就反问道:“我害你丢了公职,你不恨我倒也罢了,感谢又从何说起呢?”
程建勇恬着脸说:“当然要感谢啊,你是挽救了我啊,说实话当初确实恨你恨的要死,谁让你当初让我丢了公职?可是后來啊,尤其是这一两年,当初我羡慕的那些人,我糟了他们当时是沒糟,可现在国家腾出手來了,个个都是判了刑的,我挨的早啊,所以反而沒事儿了,所以不得感谢你吗?”
费柴道:“感谢到不必了,反正啊,你就当我心眼儿小吧,不恨我就行了。”
程建勇说了一串的‘哪儿能呢’,但究其真假,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自打和费柴搭上话之后,他就开始以费柴的老朋友而自居了,并且还语重心长地对李平说:“小李啊,以后就跟着费局好好看。费局这个人啊,直,你只要做的好,绝对不会亏待你,当然了,要是出了岔子,他也是赏罚分明的,比如我,就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哈哈哈哈。”脸皮厚道这个程度,日后必成大器呀。
中午吃饭,自然免不得喝酒。费柴这一路出來晓行夜宿,吃饭什么的也只是凑合,费柴本人是习惯了,但是最终还是考虑到秦岚、吴凡和孙毅等几个跟班儿感受,又有龙溪县的县领导作陪,也就让大家都放松了一下,自己也放开喝了几杯,结果这一放开就刹不住了,不可避免的大醉。
孙毅作为司机,一向德行很好,只要是出任务來,基本滴酒不沾,只是这次过于辛苦,也有点想放松,费柴也开了口子,所以他一下子也沒堠住,醉了。好在费柴也沒打算立刻就走,所以就安排了酒店,大家在此稍事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