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笑着说:“也行,不过不急着回去,这边现在是离不开你的,你的个人档案里应该也有,我派人查查,然后想办法把助理那俩字儿给去喽。”
朱亚军笑道:“那以后人家就可以叫我朱工了。”
费柴一皱眉:“话是沒错啊,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调过來读就是公猪。”
朱亚军又笑着说:“你这张嘴啊,当了领导了,还改不了。”说着,看那样子似乎想像以前那样,开玩笑地推他一把,但是最终还是沒有推。两人的身份先在不但是掉了一个个儿,而且比之以前的差距,还更加的大了。朱亚军比费柴更精于人情世故,所以也就更能克制自己。
不过也有的事儿,朱亚军克制不了。每次发了薪水,经常有人发现他在有粉红色灯光的洗头房附近出沒,也有那好事的给费柴打小报告。但费柴觉得这是小节,是私事,并沒有开口去管。想当年朱亚军意气风发,家有娇妻,外头又入股了一个洗浴中心,只要愿意,自然可以天天夜夜笙歌,不说他,费柴的几个情人不也是从他那儿找出來的?可现在沦落到去街边小发廊寻欢的地步,费柴又怎么忍心再去说他?只是希望他注意安全,别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回來就行啊。
谁知费柴不去说朱亚军,朱亚军却非要找他來说道说道,这也是沒办法的事,朱亚军在凤城这地方举目无亲,最亲近的人就是费柴,有些事,不找他说,又找谁说呢?
朱亚军來访的那天,费柴正难得清闲一晚。也可能是和年纪有关,又可能是最近用脑过度,他最近忽然觉得肥皂剧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家庭伦理方面的。回到家打开电视,听着里面的家长里短,就好像电视剧里的人物顿时就成了自己的家人一般,若是想做点什么其他的事,也尽可以去做,甚至耽误个几集,基本也耽误不了情节,由此他开始理解这些家庭題材的肥皂剧为何有广大的市场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孤独忙碌的人太多的缘故。
费柴虽然开着电视,手里却拿着一本与地质相关的杂志再看,先听的门铃响起,还以为是范一燕又过來喝酒呢,过去开了门一看,原來是朱亚军。
朱亚军见费柴开了门,却沒有马上进门,而是探头探脑地问:“屋里沒别人吧。”
费柴笑道:“沒人,就我一个,进來吧。”
朱亚军这才进來,费柴见他还提了几罐啤酒和几包卤菜,就问:“怎么?想喝点儿?”
朱亚军说:“可不是?可有和他们喝啊,就是傻喝,沒话说。”
费柴说:“说的也是,我也有阵子沒和兄弟酒了。”
两人在沙发上做了,卤菜打开,一人拿了一罐儿啤酒开了,碰了一下,朱亚军扭头看见电视,笑道:“你现在也看这个啊。”
费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就笑了一下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年纪的缘故,现在对这种題材的剧特别偏好。”
朱亚军喝了一口酒,然后叹了一声说:“和我一样。我看啊,咱们都是想家了。”
费柴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因为费柴现在有老婆有儿子,双亲也算是有,可朱亚军离了婚,又沒有孩子,何來想家一说?但是既然是喝酒聊天儿,费柴也就沒多想。
两人聊了一阵子,朱亚军总是把话往家庭啊,婚姻上头拐带,正好电视上出现了主人公第78次相亲的画面,费柴顿时醒悟,笑着大声说:“老同学!你想结婚了!”
朱亚军被说破心事,居然脸红了一下,但也沒矢口否认,反而说:“其实也不是想结婚,就是想有个家。要是能再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费柴想了想说:“其实你和陆依萍真的不能复合了?说起來你们感情不错,而且你出事前不是把家产都划归她名下了嘛,我听说她现在混的不错,也是正处级干部了。”
朱亚军苦笑道:“你说她都正处级干部了,老爷子又下來,你觉得他还会找我这个拖累吗?”
费柴叹道:“亚军啊,说了你别生气啊,当初你把家产都划给陆依萍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是故意的留的后路,可沒想到你一跤跌的这么惨。”
朱亚军说:“你沒猜错,是故意的,是留的后路,而且还不止这些。”
费柴奇怪地问:“那怎么……”
朱亚军说:“要不怎么说人心隔肚皮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哦。”他说着,往嘴里扔了一块猪耳朵,然后灌了一阵子啤酒又说:“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说,当初我的事那是有交易的,而且死了那么多人,我本來也有过错,所以就出來顶一下,当初有承诺。说出來后让我弄一家公司做做,实话实说,减刑也是承诺之一,确实也兑现了,可我这一出來啊,就成了瘟神,沒人理了。”
费柴虽然平日里很看不惯这些官场交易,但是看着朱亚军的可怜相,又觉得这些人是在做的过分,就说:“那你怎么不找他们理论一下啊,而且你手里也有些东西,就一点都沒用吗?”
朱亚军听了哈哈笑着说:“老同学啊老同学,你对官场上的思维啊,还留在二十年前啊,你以为手里有东西就能无往不利啦?跟你说,不行。就算是行了,两败俱伤有意思吗?而且我要是再出点事进去,可就沒人给我减刑喽。”
刹那间,费柴明白了,为什么万涛宁愿赋闲,也不愿意利用一下硬盘里的资料了,除非自己也不想好好过了,这些东西真的用不得。
第一百八十二章吴东梓和朱亚军(二)
聊天的规律就是沒有规律,天南地北的虽是可以跑題,朱亚军原本是带着目的來的,可被费柴无意中一搅合,就拐到官场斗争的话題上去了,眼看着时间越來越晚,主題还沒出口呢,于是一着急,再一咬牙,直接说:“老同学,你现在是妻贤子孝,事业有成,怎么也得帮我一把啊。”
费柴笑道:“我不是正在帮你嘛,想帮你把工程师拿下來,然后咱们再一步步來,我都想好了,以后咱们把聘用关系改成合作关系,咱们地监局这几年工程多的很,你组个小公司,害怕下半辈子沒钱赚?”
朱亚军说:“你说的这个我不担心,就算我啥都不干,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能就让我饿死了,我说的是别的事……你帮我做个媒呗。”
费柴一听赶紧摆手说:“算了算了,这个你找别人吧,我可不擅长这个,你还记得当年我给金焰和东子做媒那次吧,简直是一塌糊涂啊。”
朱亚军说:“我这个还真的得你去不可,我就是看上东子了。”
费柴楞了,半天沒说出话來,朱亚军敲着茶几说:“嘿嘿嘿,干嘛呐,不用这么惊诧吧。”
费柴捡起茶几上的骨头扔向朱亚军说:“你搞什么啊,看上了,当局长的时候怎么不下手?”
朱亚军嘴里‘咂‘了一声说:“那时候,那时候我不是以为她是你的人嘛。而且那时候是玩儿,现在可不一样。”
费柴说:“说话别这么暧昧,什么谁的人谁的人。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朱亚军说:“我怎么就不能看上她呢?虽说她现在有你罩着,事业线正旺,地位比我当年也不差哪儿去,可我就觉得现在我们俩正合适。”
其实费柴心里觉得吴东梓肯定看不上现在的朱亚军,就好像陆依萍不会跟朱亚军复合一样,甚至朱亚军和陆依萍复合的希望还大些,毕竟是旧事夫妻嘛。
朱亚军见费柴一脸为难的样子,生怕他不答应去说,就说:“反正你多帮我说说好话,要是她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也就算了。”
费柴只得说:“那行,我就硬着头皮再帮你说说去,说好了,人家不答应,你可不能怪我。”
朱亚军笑道:“感谢还來不及呢,哪能怪你?來咱走一个,來來。”他见费柴答应了,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于是就放开了心情,海阔天空的和费柴喝了一回,又聊尽了旧事,这才尽兴而归。
这下该轮到费柴为难了,总觉得这话不好开口,若要开口的话,得有个合适的时机,但是这个时机可不好找,一晃就过去了三四天,朱亚军虽然沒催,可眼神却日渐幽怨,弄的费柴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只得抓紧的找机会。
其实费柴要找吴东梓说什么事儿,只要大大方方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要见面也容易的很,只是鉴于前几年的教训,还沒开口,心里就先虚了,所以才觉得怎么都不合适。但是时不我待,关键时刻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思來想去,费柴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对呀,我把他俩都请到我家里,三头六面的一说不就完了嘛,尤其是对朱亚军,成不成你都在场,下次也就不用找我了吧,呵呵,我真聪明。
说干就干,费柴当即就给朱亚军和吴东梓分别打了电话,约他们晚上八点钟來家里谈事情。不过他并沒有给这两位说是谈什么事,而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对方要來。所以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费柴,还真不是说媒的料,若是搁了别人,就算是能说成的,也得让他给弄黄了。
为了让气氛更轻松一些,费柴还准备准备了水果饮料,吃了饭就在家里等着,七点多的时候,范一燕忽然來了一个电话,笑呵呵的说:“费局,晚上我到你那儿喝点儿去?”
费柴一听,忙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得晚点儿。”
范一燕问:“怎么了?有安排?”
费柴说:“晚上我在家里给人家做媒。”
范一燕笑道:“哈哈,我最喜欢掺和这事儿了,我一会儿就过來。”
“这……”费柴有点犹豫。
以范一燕对费柴的了解,焉能听不出來费柴的心思?于是就说:“干嘛呀,不愿意我來?难不成是给自己预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