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秘书 第1834节

正如朱耀庭所想的那样,陆渐红不是不想动人,而是觉得还没到时候。严格来说,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地进入角色,一切的动作都需要在对重安的情况进行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进行,冒然动作有可能会打破眼下的平衡局面,就连潘东来等人,陆渐红也是迟迟未见动作。

当然,陆渐红没有动作,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没有动作。不一刻的工夫,贺子健便来请示,说是纪委丁书记过来汇报工作。

春节上班的第一天,陆渐红并没有多少安排,贺子健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前来汇报。

很快丁晓华过了来,先是新年好,然后才请示道:“泉山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副区长师长胜的问题不小,通过私下的调查,民愤很大,我建议对其进行双规。”

陆渐红沉默了一下,刚刚国家发改委宣布了一项《党政机关办公用房建设标准》,规定正部长级别的官员办公室使用面积不能超过54平方米,县长书记不能超过20平方米,而科级以下每人使用面积6平方米。而泉山区正在建设的办公大楼,人均面积远超这个标准,到了紧急叫停的时候了,只是这么一停,对泉山区的损失是很大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挫伤工作人员的情绪。据陆渐红所知,泉山区区委区政府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据说那里以前是国民党高级官员疗养的地方,面积不大,现在公务人员又多,办起公来也是紧凑得很。当然,这并不能够成为超标的理由,上级文件精神是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的。

想了想,陆渐红道:“晓华书记,师长胜的案子牵涉到的人多不多?”

丁晓华意识到陆渐红不想动作太大,便道:“根据掌握到的情况,这不是集体行为,牵涉到几个人,都是区里部门的一把手,其中有住建局和国土局。”

“严不严重?”

“那要看严重的标准了。”

陆渐红心里有了数,道:“这样吧,悄悄把人控制住吧,不要再深挖了。”

丁晓华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潘东来的。”

陆渐红最头疼的便是这件事情,不由道:“什么情况?”

“今天是头一天,纪委便收到了检举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检举是实名举报,非查不可。”丁晓华也有些无奈,她知道陆渐红不想大肆反腐,但是师长胜被双规,潘东来又要接受调查,很难让人不认为这是陆渐红借反腐之机清除异己。

“举报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我倒是认识的,叫苏星朋,是泉山区朝阳街道副主任,我以前在重安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村书记,这个人是个难缠户,用一句俗话,很会拜码头。在任村书记之前,他就是个包工头,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钱,弄了一个村支部书记,想不到爬得倒是挺快,居然能成为街道副主任。根据举报信中的内容来看,说潘东来收了他一百万,答应给他一个吕胜街道书记的位置的,可是一年过去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觉得潘东来收了他的钱也不办事,一怒之下,便写了举报信。”

“你觉得事情的真实性有多大?”

“这个很难说,苏星朋就是个无奈,给潘东来泼脏水未必没有可能,但是他既然敢实名举报,显然可能有他自己的东西,所以说,未经调查之前,不敢有什么结论。”

陆渐红的眉头狂皱,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息啊。潘东来是区委书记,正厅级,他一个街道副主任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举报自己的顶头上司吗?这在寻常的认知里,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多了,用蚍蜉撼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你觉得举报一把手,可能性大不大?”陆渐红反问了一句。

丁晓华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她也曾考虑过,按照正常的规律,一个地区的一把手如果要倒台,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这个一把手离任了。一般来说,一把手在位的情况下,在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下,是没有人敢于挑衅一把手的威信的,因为万一没有干倒他,那么举报者迎接的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打击。第二种情况,就如刚刚所说的,具备了一棍子打死的证据以及得到高层的支持。所以说,像苏星朋这样肆无忌惮地进行实名举报,简直就是一件怪事。

第2846章中风

那么就有一种可能,苏星朋的举报是有底气的,只是这个底气的来源并不确切。

但是无论怎么猜测,根据纪委工作的规定,凡是实名举报的,必须要进行调查,如果说调查的结果确有其事倒也罢了,要是没有,会有不小的麻烦,潘东来可是区委书记,他会怎么想?另外,陆渐红也不想过分地扩大跟潘紫烟的矛盾,倒不是他惧怕什么,只是那段跟景珊对话的内容,虽然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无疑会给他和景珊造成很大的困扰,这也是陆渐红一直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陆书记,你看是不是先从外围调查,先跟苏星朋接触一下。”

陆渐红道:“晓华书记,从内心来说,我是着力于打击腐败的,但是就政治而言,打击腐败只是一个万不得已不去使用的法子。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到底是谁赢了?输的是输了,但是看起来赢了的,却是未必算赢,最理想的方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希望你能理解我。”

丁晓华虽然着力于反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懂政治,如果不懂的话,她又怎么可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上来,当下笑了笑道:“陆书记,我理解,我知道该怎么做。”

“理解万岁。”

第二天,师长胜接到市政府办公厅的电话,通知他到市政府开会。这一阵子,关于对自己进行的调查,师长胜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但是春节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他放下了些心。不过这一次在春节上班的第二天就通知自己开会,这让他心头大是警惕,问了会议的内容,说是传达发改委《党政机关办公用房建设标准》的会议。这个会议很正常,而且他也知道了国家发改委出台了这个规定,还向郁美丽汇报过。

次日,师长胜准时来到会场,却被通知到市政府另一间小会议室去一下。

师长胜本来就心虚,一听有这个特殊的待遇,心头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当时就有点想逃,不过看通知他的人满面恭敬,心里还存有一些侥幸心理,只是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了沉着脸的纪委书记丁晓华时,他的脑子里当时就轰的一声巨响,直接晕了过去。

送往医院一检查,突发中风,人事不省,经过一番抢救,命是捡回来了,却是认不得人了,顿时让丁晓华头大,想不到这家伙有胆拿钱却是没胆接受审查,只是看到自己就吓得中风。这件事情在一段时间内一直被引为笑谈,后来被人夸大其辞,说是纪委打电话通知人开会,也没有说开会的内容,当天就有几个人吓得住院的住院,跳楼的跳楼,跑路的跑路。

陆渐红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不过也正好遂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进行深挖。倘若没有对潘东来的举报,就算是完美了,只是潘东来的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

这两天里,陆渐红召开了一个书记办公会,讨论的就是企业改制调研的事情,应朱耀庭的要求,还叫来了发改委、经信委、国税局、地税局等部门的一把手参加了会议,最终搞成了一个小型的扩大会议。事情只有一个,宣布成立企业改制工作领导小组,强调此次调研的重要性,会上陆渐红倒是没有说多少,反而是朱耀庭点出这项工作的重要性,提出分成两个组,由常务副市长李冬根带一个组,市委副书记于长惠带一个组,涉及的相关部门各抽调两名工作人员,随队进行调研,并提出了时间节点,要求调研要务实,要沉下去,严禁拘泥于形式,走过场。

散了会之后,朱耀庭倒是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问陆渐红有没有时间谈点事情。

就在会议室里,朱耀庭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道:“我不知道这封检举信为什么会寄到我这边来,渐红书记,看来重安的问题不小啊。”

陆渐红拿过信来,看了一眼,淡淡道:“这封信纪委也收到了。”

陆渐红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下文,朱耀庭觉得有些尴尬,虽然他是市委副书记,但是纪委的工作并不需要向他负责,便道:“这个寄信的家伙真是乱咬人,举报信到处乱寄。那行,我先走了。”

看着朱耀庭离去,陆渐红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自在,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不过心里的想法实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便把信放进了包里回了办公室。

刚到不久,一个陌生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陆书记,我是潘紫烟。”

陆渐红的眉头皱了一下,道:“什么事?”

“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坐坐?”仅仅从话语上来看,两人好像是老朋友一般,但是从潘紫烟的嘴里说出来,再配以一副冷冰冰的口吻,那听起来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陆渐红自然知道潘紫烟约他一起坐坐的原因,看来要调查潘东来的事情已经宣扬了出去,当下道:“晚上我没有时间,有什么事情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潘紫烟没想到陆渐红会如此生硬地拒绝,道:“书记大人,百姓有困难,难道就这么高高在上?”

陆渐红很是受不了潘紫烟的这个态度,不过想了想,事情总需要去解决,也要跟潘紫烟说清楚,当下道:“好,在哪里?”

见面的地点仍然是阳光巴黎咖啡厅,还是在那一间小房子里。

里面的暖气开着,潘紫烟穿得并不多,显示出极其傲人的身材来,脸上也是如往常那般冷若冰霜,道:“陆书记真守信用。”

陆渐红淡淡道:“我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有什么事就赶快说。”

“我只想问陆书记一句话,你信不信我父亲卖官?”潘紫烟也够大条,面对一市之主,非但没有尽一下待客之道,说话也直接得很。

陆渐红淡然道:“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没有这样的事实那是另一回事。”

第2847章二见潘紫烟

“陆书记,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一位女儿对父亲的关心。”潘紫烟转过身,看着窗外闪烁的灯光幽幽道,“我刚出生的时候,妈妈便难产死了。家里的亲戚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妈,加上我是个女孩子,所以几个叔伯都说要么把我弄死,要么爸就带着我离开这个家。那个时候,我爸才二十六岁,是乡里的人武部副部长。虽然觉悟很高,但是你很难想像一个家族的力量有多强大。后来,爸带着我离开了家,住在乡里给他安排的一间只有五个平方的小屋子里。这二十八年来,我们父女相依为命,为了我,爸爸一直没有再娶,可以说,我是爸看着长大的,同时我也是看着父亲是如何艰辛地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如果他是一个买官卖官的人,我们的家庭又怎么会是这样的样子?我也不怕陆书记笑话,我们在阳光巴黎住的房子都是租来的。或许你会问,潘东来不是区委书记吗?怎么会自己去租房子?他是怕我害怕。因为我从小就看太多爸被领导训斥,所以我有心理阴影,一看到官员就会害怕。这么多年,多少人都说我是个冰人,可是没有人能走进我的内心,没有人能够了解一个从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孩子被亲人赶出家门的痛苦和怨恨,我根本就笑不出来。我记得很清楚,我第一次例假的时候,被内裤里的血吓得哇哇大哭,是爸爸一边含着眼泪教我怎么用卫生巾一边告诉我这是我长大的标志。或许你根本不会了解到我对爸爸的感情,但是我可以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

说到这里,潘紫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陆书记,我无意去打听你的隐私,也无意以此来要挟你,但是在爸这件事情上,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渐红静静地听着潘紫烟淡淡地诉说着往事,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掀起了阵阵波澜,他全然想不到潘紫烟有如此悲惨的身世,很难想像他们相依为命的艰辛,同时也被他们的父女情深而感动,但是陆渐红是一个思维极其缜密的人,他并不怀疑潘紫烟所说的话,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求证,当下道:“说说电话的事吧。”

潘紫烟这一阵子在陆渐红的电话里根本监听不到什么,也知道陆渐红只要不去用那部手机,自己将是一无所获,仍然是那副淡淡的口吻:“其实这一切都是焦裕柱搞出来的。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完全是焦孟离告诉我的,焦孟离在追求我,他的事情不敢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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