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官途( 下) 第503节

张扬笑道:“一定!”

乔振梁挂上电话之前,低声道:“张扬,梦媛一个人在平海,我不放心,你们是好朋友,帮忙照顾一下。”

张大官人连连应承下来。

挂上电话,张扬将乔梦媛的手机交还给她,乔梦媛道:“我爸跟你说什么?”

“他让我帮忙照顾你。”张大官人老老实实答道。

乔梦媛道:“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用麻烦你。”

张扬正想说话,此时外面门铃响了,乔家有客来访,省委秘书长阎国涛和妻子一起过来了,因为乔梦媛刚才的那句话,张扬对阎国涛还是很提防的,他给乔振梁送礼的事情,阎国涛也是知情人之一。

阎国涛看到张扬也在这里,微微感到有些惊奇,阎国涛夫妇之所以在这种敏感时刻前来乔家,是因为他和乔振梁之间多年来密切的宾主关系,他来与不来,别人都会把他划入乔振梁的队列之中,相比较而言,他来还能为他赢得一些口碑,获得乔家的好感,登门是一种态度,证明他阎国涛没有因为乔振梁的失势而急于撇清关系。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看看能否从乔梦媛的口中获取一些信息。阎国涛认为自己来乔家的理由很充分,可是他实在找不出张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可张扬就来了,而且大大方方的向阎国涛两口子笑了笑:“阎秘书长好!”

阎国涛微笑道:“我们过来看看梦媛。”阎国涛的老婆走过去拉着乔梦媛的手,带着关切的表情去一边说话了,这是他们两口子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张扬道:“乔书记病得太突然了。”

阎国涛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上午才和他通话……”他小心观察着张扬的表情变化,让阎国涛郁闷地是,他对乔振梁的近况一无所知,以他和乔振梁之间的关系,乔振梁连丝毫的口风都没有透露给他,弄到现在,他甚至要通过别人的话来了解乔振梁的真实情况。

张扬道:“阎秘书长,我刚才和乔书记通话,感觉他情况还可以啊。”

阎国涛的双目一亮,心中却有些难过,自己跟随乔振梁这么多年,他居然宁愿和一个毛头小伙子说话,也不愿意跟自己多交代两句。阎国涛道:“希望乔书记的身体尽快康复。”

张扬道:“乔书记刚才还提起您呢,说要把那幅陋室铭送给你。”张扬说话的时候,留意观察阎国涛的表情变化,却发现阎国涛的表情如同古井不波,心中暗赞,到底是政治老油条,这心态修炼的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阎国涛道:“你是说乔书记书房里的那幅字?”

张扬点了点头,心说你丫装吧,十有八九就是你干的!

阎国涛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黄闲云的那幅字那么珍贵,我怎么敢收。”

听到阎国涛对那幅字了解的这么透彻,张扬更加怀疑这事就是他捅出去的。

乔梦媛让保姆泡了茶,阎国涛两口子也没有久留的意思,阎国涛道:“梦媛,别忙了,我晚上还有应酬,就是抽空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乔梦媛道:“谢谢阎叔叔关心,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除了我爸搜集的一些字画,就再也没有其他需要收拾的了。”

阎国涛跟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梦媛,帮我跟你爸说一声,等忙完这几天,我去京城探望他。”

“谢谢阎叔叔。”乔梦媛表现得很客气,但是她的话让阎国涛感到有些距离感。

阎国涛和妻子离开乔家,阎国涛的脸色很凝重,一言不发,回到他的专车前,他向妻子摆了摆手,示意妻子自己走回家去,阎国涛上了汽车,转过头,看了看乔家的大门,内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惆怅,他从未想过乔振梁在平海的政治生涯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仅仅因为乔鹏飞那件尚未明朗的事情,就导致了乔振梁政治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滑铁卢,阎国涛想不明白,即便是乔老已经退居幕后,可是以乔家在政坛的根基,这件事本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和挫败,乔振梁难道就甘心就这样放弃?他的性格本不该如此。

现在的阎国涛宛如一只迷途的大雁,明明可以看到他的团队,可是他自己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首领的步伐。阎国涛跟随乔振梁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乔振梁,可是到了现在,他方才发现,自己对乔振梁根本就是一无所知。阎国涛闭上双目,他想起了纪委书记刘钊,想起了常务副省长焦乃旺,想起了公安厅长高仲和,感到迷惘的应该不仅仅是他一个,想到这里阎国涛的内心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但是从乔振梁因病离职的消息传出之后,他们这些乔振梁的铁杆班底彼此间却没有太多的交流,谁都清楚现在的形势是如何的微妙,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平海未来的命运。

汽车载着阎国涛驶离了省委家属大院,驶向雪后的黄昏,在夜色降临的时候,阎国涛来到了暮春茶社,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见一位从远道而来的朋友。

阎国涛并不知道,有一个人驱车一直尾随在他的身后。

张大官人坐在越野车内,望着从车中走出的阎国涛,他跟踪阎国涛的动机很简单,他怀疑阎国涛就是向纪委爆料他给乔振梁送礼的人。张大官人国安的那段生涯可不是白混的,这厮对跟踪追击之道掌握的炉火纯青,更何况他跟踪的目标是毫无反跟踪经验的阎国涛。

阎国涛走下车,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头走入茶社。

在张扬眼里阎国涛的行为有些鬼鬼祟祟,他害怕别人看到,张大官人等了一会儿,他立起衣领,戴上黑框平镜,毕竟是出入公众场合,张大官人最好的易容利器丝袜派不上用场。拉下遮阳板对着化妆镜看了看,这厮对自己现在的样子表示满意,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多了几分书卷气。

张大官人走了下去,夜色已经降临,这样的天气出来喝茶的人本来就不多,张扬操着口袋,缩着脖子走入暮春茶社,里面温暖如春,灯光很暗,张扬一眼就看到一楼的大厅内没有阎国涛的影子,他找服务员要了一个三楼的单间,暮春茶社的规模不小,这儿单单是包间就有二十五个,换成别人想要从中找到阎国涛很难,可这难不住张大官人,张扬耳力超强,在修炼大乘决之后,他的听力又更上一个台阶,来到三楼,他倾耳听去,整个楼层内的对话无不清晰地纳入耳中。张大官人迅速找到了阎国涛所在的位置,他的笑声从花雨阁中传来。

张扬本来定的房间和花雨阁比较遥远,他指了指花雨阁隔壁的绿荫阁,要求调换房间。

刚巧绿荫阁没有预订,服务员很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张扬来到房间中坐下,因为茶社常常是公务的场所,对私密性的要求很高,每个房间都专门做过隔音,寻常人是不可能听到隔壁的声音的,张大官人要了一壶碧螺春,拿起一份杂志,一边品茶,一边倾听着隔壁的谈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国涛兄,当初在云安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舞文弄墨,不知国涛兄还记得吗?”

张大官人内心一震,他压根没想到阎国涛今晚见的人居然是查晋北。

阎国涛叹了口气道:“人在体制之中,很多事身不由己,没完没了的政务,我哪还有时间和心情,再说,我的书画根本无法登入大雅之堂,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查晋北道:“国涛兄太谦虚了,你的画,乔书记的字并称双绝,体制中人都以求得你们的书画为荣。”

阎国涛苦笑道:“我的水准如何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查总不要太抬举我了。”

查晋北道:“我记得当初在南武书画院,乔书记和你一起合作了一幅秋菊图。”

阎国涛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方才道:“过去了这么久,我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查晋北微笑道:“国涛兄当真不记得了?那幅画后来被我得到了,你的画好,乔书记的字更好。”他停顿了一下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阎国涛哑然失笑,这是黄巢的题菊花。

查晋北道:“我还记得乔书记当时的话,他说黄巢的诗词一般,但是气魄很盛。”

阎国涛点了点头:“于是我就在画上补上了几枝桃花,那幅画被我画得不伦不类了。”

查晋北道:“那幅画的韵味就在其中,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不知乔书记在平海的时候可曾见过菊花与桃花竞吐芬芳的情景?”

阎国涛的目光充满了失落,低声道:“现在却是冬天!”

查晋北端起茶喝了一口:“国涛兄,平海的事情很突然啊。”

阎国涛道:“查部长亲自过来宣布了乔书记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也毫不知情。”

查晋北道:“代省长的人选还没有公布。”

阎国涛眉峰一动,查晋北的话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其实这也是很多人感到困惑的事情,省长宋怀明升任平海省省委书记,他的位置就出现了空缺,这次组织部副部长查晋南专程来到东江,只是明确了平海第一领导,对代省长的事情只字未提,按照常理,常务副省长焦乃旺显然是这一位置的首要人选,但是组织部因何未做专门说明呢?阎国涛缓缓落下茶盏道:“查总从京城来,消息总是灵通一些。”

查晋北道:“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他话锋一转,低声道:“我听说是乔书记将孔源交到了中纪委。”

阎国涛对其中的内情非常的清楚,如果不是孔源主动招惹乔振梁,乔振梁也不会走这一步棋。阎国涛道:“孔源自己有问题,生活作风方面太不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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