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不同的意见可以说呀,如果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罗子良接着说。
“我同意罗厅长的提议。”党组成员、总审计师郑伦最先表态。
“我也同意。”党组成员、副厅长汤作鹏也说。
“我也同意。”党组成员、副厅长陈俊宏说。
“我……同意。”闫秀玲实在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好,就这样决定了。企业审计处处长一职,就由副处长黎泽元暂时代理,看他的表现在说。散会!”说完,罗子良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其他人也悄悄地走了,只留下闫秀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几分钟以后,得到消息的薛明金跑了进来,绝望地说,“闫厅长,怎么会这样?我可是听从了你的命令呀,我被撤掉了处长的职位,您不能不管呀?”
“老薛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让我清静清静,让我好好想想。”闫秀玲面无土色地说。
一声‘老薛’,让薛明金的心沉了下去,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会议室。
闫秀玲看到他落漠的背影,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想了想,掏出手机来,又打给省委的张兴阳,“张书记,刚才,我们罗厅长开了个党组会议,在会上免掉了薛明金处长的职位……哦,薛处长就是被派去都和医院查账的那个,是我把他叫回来的……”
“他罗子良凭什么要这么做?”张兴阳气愤地想,这是杀鸡敬猴的节奏啊,他罗子良胆儿挺肥的。
“罗厅长说,审计厅是厅长负责制,薛处长不听从工作安排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不处理的话,将来无法开展工作。”闫秀铃汇报说。
“好吧,我亲自找罗子良谈谈,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张兴阳叹了口气。
罗子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省委张兴阳的电话,这位张副书记语气平和地说,“罗厅长,听说你无故免掉了薛处长的职位,哎呀,何必小题大作呢?”
罗子良正色地说,“张书记,我们厅企业审计处原处长薛明金同志违反了严重的错误,经厅党组一致同意,免掉了他的处长职务,相关说明,我们会提交给人事厅备案的。”
“有问题,以教育为主,可以让他戴罪立功是不是?”张兴阳尽量缓和语气。
“张书记,我们厅党组已经作出决定,不能朝令夕改。如果薛明金同志觉得受了委屈,他可以去省里反映,让省政府下文撤掉我们的决定。”罗子良说。
第1093章 路虫一
罗子良的意思就是要走程序,这让张兴阳也无话可说。省委省政府是一个庞大的集体,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他也只好按耐住自己的不快,转变了口气,“呵呵,我只是建议,建议……”
罗子良在忍无可忍之下,撤掉了一个处长,让审计厅里的干部们,都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挑战他的权威。
至于得罪省委的张副书记,为自己埋下了一颗地雷,罗子良也顾不得了,在他看来,目前的工作无法推进,何必去考虑以后?
都和医院的账目,在清查了几天以后,退还了五千多万块钱给新农合基金管理中心。这么一大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影响也就很大,让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们都知道了。
省长肖木生在开会的时候还专门提到,罗厅长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但省委副书记张兴阳每次遇到罗子良的时候,都拉着一张脸,从不给好脸色看。这让副省长温锋笑得很是欢畅……
几天以后,省电视台播出一则很有轰动性的新闻:
省政府投资二十亿元建成的一条扶贫路被一场大雨一冲,不少路基跨塌,严重的地方,车辆已经无法通过。
这条新闻一播出,舆论哗然!
花了那么多钱建设的省级公路,还没用几天呢,就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故,用豆腐渣来形容都有点过了,豆腐渣至少还能经水泡一段时间呢。
在新闻的后续采访中,各个涉事单位领导们,支支吾吾,互相踢皮球,让电视观众看到了一个个的官老爷作风,和衙门办事方式。让电视观众的不满情绪进一步加剧。
后来,省政府省长肖木生召开会议,表示要严查追责,他说,“省政府三令五申讲转变作风、不推诿扯皮、正确对待各方监督的情况下,通向贫困县的公路不但没有成为群众满意的‘暖心’工程,反而成为让群众不满的‘寒心’工程,充分说明我省一些领域一些行业作风顽瘴痼疾十分严重,是一起十分典型的不作为不尽责、官僚主义、衙门作风严重的案例,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会后明确,让审计厅介入核查工程费用,想先看看这二十亿是怎么花出去的。
之所以让审计厅参与追责,是因为承建这一条公路的远锋路业有限公司是省交通运输厅下属的副厅级国有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电视台记者去采访省公路局的时候,一位李处长表示,公路局也是行业监管,正儿八经我也管不了人家,我只能督促一下,我只能说吃饭了,你吃不吃饭,你不吃饭我也没办法。现在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
省公路局也是交通运输厅下属副厅级的事业单位,和远锋路业有限公司就像是一双兄弟。交通运输厅拨款给远锋路业去修路,让公路局去监督。这样的关系,能不出问题吗?
接到任务的罗子良,带着企业审计处的代理处长黎泽元和行政事业审计处的辛光才一起去看了这条惠福公路。
苍北省是内陆山区,而这条贯穿惠福县的公路,经过的地方是山区中的山区,大部分都是从半山腰经过,修路的造价高。从账面上来看,这条公路造价达到了每公里四千万,堪比高速公司了。
车子走在这条公路上,时不时看到路面上一条条的裂缝,就像是巨大的蚯蚓爬行在路上一般。如果有重型货车经过,恐怕得担心把路面压崩,滚下山去。
罗子良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说,“这些人还真敢贪,太肆无忌惮了。”
孟恩龙一边开车一边说,“贪得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天谴,不怕生孩子没屁眼么?”
罗子良笑道,“要是骂人能管事,还要我们下来干什么?”
孟恩龙说,“现在各行业贪腐成风,手法隐蔽,而且修路所涉及到的账目并不规范,很多,很杂,我们想从账目上审计出问题来,可就很难了。”
罗子良点头,“是呀,我也觉得头痛呢。主要是,我们只负责查账,没办法抓人,审人。人家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你自个找证据去。就像是几个秀才面对一群大兵似的,人家能配合咱们么?”
“那怎么办?”孟恩龙也深以为然。
“走一步算一步,慢慢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罗子良说。
过了不久,车子在一个叫打摆的小镇上停了下来。
罗子良坐一辆车,黎泽元和辛光才两位处长坐一辆车,一行六人进了一家小饭店吃饭。
小饭店老板是一个中年胖子,很健谈,他看到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进来,再看看车牌,马上笑道,“几位领导是从省政府下来的?”
走在前面的罗子良一怔,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你的见识果然不错。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胖老板语调快捷地说,“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上里窜的,水里游的,尽有尽有,只要几位领导说得出来,我这里都有……”
罗子良狐疑地看了看这个不大的饭店,随意地说,“海鲜真的有?”
胖老板肯定地点头,“有!想吃什么?海参,鱼翅,鲍鱼,干贝,螃蟹,虾,乌贼,比目鱼……都有。”
“啊?”走进店里的罗子良大吃一惊,急忙又退了出来,在店门外东张西瞧。
“这位领导,怎么了?”胖老板忙问。
“我以为山里面出了家海鲜饭店呢,原来不是呀。”罗子良失望地摇了摇头,以为胖老板在吹牛呢。